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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五十六 足球大人教育第一智者

草根没有派队志大才疏压制不到五六分钟,场面就从半场攻防跌回菜鸡互啄。

扒了摸急啊:现在他这么搞到下不来台输了会怎样是昭然若揭,可如果是我们赢了呢?而且不管我们有多烂,也是至少六成以上赢面不过分啊!

朴鹫知道他的焦虑,示意来看自己的手机。

这一看,扒了摸岂止焦虑,简直魂飞魄散:“完全是个专业球场啊,悬浮在山边,搞这么鬼斧神工,召赞个败家玩意太莽了吧!”

朴鹫微笑:“你观察得不够仔细。鬼斧神工是不假,但有致命的瑕疵。”

“就这手机上的渣画质,能挑出毛病只有你这种极品杠精——到底什么瑕疵?”

“我这视角是给你逐渐拉远,没发现只有球场那块图像是一闪一闪的吗?”

扒了摸皱眉道:“不是为了恶心偷窥的人故意搞的信号干扰?”

“那它不如直接不给看。”

扒了摸突然想到田崆倜昨天踩场的立项说,恍悟:“他的项目并没有最终过审?”

“正是如此。按照《规则补充说明》,如果是意识形态上的原创还要贯以足球的大义,天命不会轻易给批,要先晾着的。”

扒了摸不再杞人忧天,但还是坚持换位思考抛出原本的疑问:“如果我们赢了,鬼斧神工闪现变闪没倒好办,后边怎么收场?”

“不需要收场啊,对他来讲,只是不能借鸡生蛋,而要另起炉灶。我们赢了,火把洞杯还是火把洞杯。这对他来说,其实并不见得是坏事。”

扒了摸觉得智者还是有点自欺欺人了:“裤子都脱了,结果被我们搅和,还能见好?”

“不仓促上架,耐心经营一年就可以变成盛会。他若是心有壮志,岂会急于一时呢?一年的时间足够他积聚人气,就算他的仙女队身陷降级区,离唐朝联赛大结局还早着呢,唐朝的雨露还在滋润,大都躺平做咸鱼,这种环境下你一个人积极进取,难免成为众矢之的——所谓非我族类——好球!”

销魂蛋狗急跳墙地一个大脚解围砸在横梁上。

扒了摸心思不在球场,急着拉扯朴鹫:“快看你手机,找找他!人不见了!就乡长还坐着。”

朴鹫叹道:“不用急,你马上就会见到。”

话音刚落,耳边就有人轻轻柔柔地说:“他见不到的。”

朴鹫目不斜视,看到荡出梁外的足球,表面的花纹清晰可见,整体纹丝不动。

梁下的兜阳门神,仰脖不见面目,双足离地,想要飞又飞不高,单臂上扬,没有拦截到销魂蛋的冷箭,却留住了时光。

“恭喜召赞大人脱颖而出,成为唐朝首个领主。”

收了牛角,去掉脂粉,身披普者黑仙女队训练服,身材瘦小,其貌不扬,在朴鹫眼中甚至还有些局促不安,这便是真实的召赞。

当然,他再瞧不起足球大人,也不会把那伪装的紧张当真。

“第一智者忘了地大物博敢和蹴帝叫板的哈坎大人?”

朴鹫很认真地纠正他:“先不说葡萄螳臂当车,他哈坎和东雨唇齿相依苟延残喘,算哪门子的主呢?”

召赞挠着头怯生生地笑:“以你之能,想必看出我的真面目了?”

朴鹫摇头:“我只看出你非池中物,混在唐朝20诸侯里必然是降维打击。”

“朴鹫,都说你聪明,我好奇啊,你这个聪明人最终是想消灭蹴帝还是颠覆天命呢?”

朴鹫心中一凛:他居然懂这样问?本以为已经足够重视,居然还是低估了!

“我们进入火把洞杯是不是完全在你的计划中?”

召赞点头:“不如说,这是为你们量身定做的赛事。”

朴鹫叹道:“不如说,本队是赛事升级唯一指定的祭品?”

召赞已经绕过几名草队替补,踏上球场。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和边线叉腰的卫佳皇擦肩而过。

可怜“最特殊的那一个”,在召赞的神通下,并没有特殊,眼睛眯成一道缝,嘴巴却能塞进一颗鸡蛋。

朴鹫注意到,两人似乎是一般高矮。

“我有一件事不懂。”

朴鹫和他隔着边线相望。

“你这么自信,这么牛逼,可为什么一直在逃避呢?”

朴鹫脸色很难看,第一智者的气定神闲瞬间破灭,自打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深刻地戳中痛处。

召赞偏偏还不放过他:“两点之间有且只有一条直线,终点明确,如果你认为必经点被你选中,为什么画出来是弯弯曲曲的?”

朴鹫无地自容。

召赞转身凑近卫佳皇仔细端详:“这就是设定的最大热门呀。”

朴鹫明知他不可能对核心的身体做出实质的伤害,可道心已破,莫名惶恐,情不自禁踏前半步。

召赞扭头看过来:“怎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你也想和我肉搏?”

好胜的朴鹫本能想反击,可他不敢开口,整个情绪在崩溃的边缘,一旦张嘴就会决堤般失控。

“其实你说的不对。你们并不是我的菜,你们进到盘中我很失望的。我本以为你们早就该挑战韩单了,我意思不是什么二队,而是他们的全主力——你认定他是最特殊的一个?”

召赞的食指轻蔑地戳到卫佳皇的一只眯缝眼:“那为什么你们一次又一次只会站在另外那个人背后呢?就连你这个第一智者除了看櫜頫卛的笑话又真正做过什么?时机不成熟么——你们已经错过了。如你所言,我是第一个领主,很快就会有第二个,要不了多时,唐朝会集齐十九领主,因为哈坎你不算。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朴鹫难以置信,再也顾不着颜面,沙哑着出声:“你们真的明白了?”

召赞冷笑:“小杰野森之战过后,蹴帝要求各地区最高级别球会队长不止满足于做精神领袖,要成为各辖区的实际掌权者,你所谓的领主无非是在这基础上还要求在封地内具备超越蹴帝这一层级的权力,也就是天命给予的权力。”

这个踢球的废物真的懂!

朴鹫哪怕无端降临到这个荒唐乱世都安之若素,被天命把脊梁玩得像麻花样都没损失分毫灵魂深处的骄傲,对手是无懈可击的天算也不曾动摇他的斗志,可现在他的心理防线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根据自己完美无缺的推论,在天命笼罩的氛围,想要知道真正的规则,最起码你得会逆向思维。小杰野森之战,拜櫜頫卛所赐,所有逆向思维还能心智健全的人类已经团灭。召赞这个人并不是造出来的人,更何况造出来的人根本就是为足球而设定的单细胞笨蛋,自己在订制颠覆乱世的攻略前统计的变更率是不会错的,召赞的资质哪怕有调整也只能是微调,也就是说万变不离其宗,他本质也还是个踢球的笨蛋。正常人思维受限,那么不受限的笨蛋就是天花板。可是这帮笨蛋集团如果有脑子这种东西,他们这个行业也就不会长期稳居旧世界鄙视链的底层,成为全社会负能量排泄的终极归宿,直至驱动了这个乱世的生成。

第一智者的世界观开始崩塌:全是学渣的大环境,互相抄答案,怎可能凑出全对的正解?

正在他方寸大乱的当,召赞还要补刀:“所有的贵族都是打土包子来的。我能迈出那一步,他们也能。”

朴鹫心说:废话,你个现成的暴发户摆在那谁不会抄?关键是那朴素的逻辑他到底是怎么抓出来的?

如果是暗合规则倒也不是不能完全接受。

然而,这最后的侥幸也被召赞粉碎:“聪明人,足球场也有左右之分,事物的道理是相通的。都是左右之争,都是朝堂,都分三六九等,又有什么本质区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只要身处高位,没有谁从第一天开始就不害怕天命的庇佑会突然消失。櫜頫卛这么一闹,你觉得我们还想不通权责的逻辑关系么?”

听到“权责”二字,朴鹫彻底绝望: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居然已经走到这一步!

暮然回首,才发觉信心的源动力是这般脆弱。

在他的预算,旧世界这帮人人喊打的酒囊饭袋突然暴富,起码要挥霍个三年才能意识到何为真正的统治,到那个时候他,和扒了摸以及核心率领的义军已经拿下龙之队通关成功,这才有所谓三年准备。可是这帮酒囊饭袋居然还没有一年就有了统治者的自觉!

冲击性的现实还是让他难以接受现实,语无伦次地说:“可是这世界压根就不存在左右之争啊!稍微认真一点,人心都不会有杂念,天命还给你们取之不竭的财富,哪怕施舍九牛一毛都足够让其他人对你们感恩戴德,卫佳皇白筑之流又何曾被你们真正放在眼里过,你们会担忧什么呢?”

“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这个世界的人也许已经忘记,我们忘不了——我们在过去,就是低人一等,东帝汶惨案的时候我们甚至猪狗不如。所以翻身农奴的我每时每刻都会问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一定要被人踩的我们去踩人?如果说现如今唯我独尊的日子是我们的福利,那么一定会有对应的税收!在你眼中我们的智商也许低的可怜,知识程度也就是半文盲,但是我们认一个很朴素的逻辑,福利越高,税就缴得越多。如果有人开始缴税,那么坐享其成的我们,迟早会被他们淘汰。但是我们所有人真的在坐享其成吗?我很快发现不是的,有一个人的福利很高很高,所以他应该缴了很高很高的税。”

朴鹫当然知道他说的这个人是谁,苦笑:“那你觉得他是怎么缴的税?”

召赞冷笑:“这还不明显吗?对经历了东帝汶惨案的我们这就是送分题。”

朴鹫肃然起敬:“这是送分题?”

“大聪明啊,本来这世上最不值钱的该是什么?”

“大聪明”真不知道足球笨蛋会觉得什么最不值钱。

“是愤怒。过去你们这些聪明人非常善于收集这最不值钱的玩意,组装成中级的产物——众怒,利用它形成合力从而达成你们想要的结果。可是啊,物极必反,因为天命太强,这个世界是反的,最不可控成最可控,所以最不值钱的就是最昂贵的——现如今最难得的恰恰是愤怒。而愤怒只是一个初级原料,并非成品,我们这个行业现在是世界的顶端,价值拔得最高,天命真正想要的那还有什么悬念呢?整个世界对蹴帝压抑在灵魂深处的愤怒就是蹴帝能量的保障,但是如果这愤怒不能释放,蹴帝迟早会被天命抛弃。所以一定是要屠龙杯这样的比赛作为纳税的工具。唐朝不行,宋朝不行,明朝不行,普通的城市联赛,业余比赛也不行。用意识形态形成一个足球的绝对领域,然后筹划出类似你们和安娜卡列尼娜,葡萄和天都土全,山东齐行和下陆中草,骑龙队和芭比兔那样的比赛,给到足够的收益兑换出你所谓的领主......”

朴鹫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不单愚蠢地低估了他,在概念的推断上也错了?

照他的预算,召赞现在已经是领主了,可以理解为一个地域版的蹴帝,和小蹴帝这种戏称还不一样,实际上的能量非同小可。

和召赞不同,朴鹫受扒了摸的黑暗让你抗争说的影响,比较倾向于把福利和税收的逻辑关系归结在单纯下克上维系的权责关系——因为履行了下克上的职责,所以天命给予对应的特权。

本来因为立场不同,和召赞那个解释版本的细微差异无伤大雅。召赞讲堆积愤怒,和扒了摸的黑暗抗争只是主动和被动的差别,问题在于他认定召赞能获得领主的地位是因为召赞有对蹴帝的不臣之心,半山腰构建球场以及重新定义文山乡这项赛事待审批都是为了蓄积对抗龙之队的原始力量才有了能迈出关键性一步的驱动力。

可是,召赞刚才强调的是在辖区内有相应的所谓愤怒诱发的比赛才能形成税收和福利的逻辑关系。

“你既然已经成了领主,那在你的辖区内什么时候出现了类似刚才你列举的那些比赛?”

召赞哂道:“原来如此。你们不是逃避,你们是不懂。你们这样想挑战韩单,简直是找死。”

朴鹫不敢还嘴,暗叹:我是越来越不懂了。

“以你聪明人的眼界,为什么唐朝这种最高级别的比赛完全不能取悦天命?”

一提职业足球,朴鹫就掩不住骨子里的轻鄙:“因为太假。”

“什么是真呢?”

朴鹫一时语塞。

真?

“非赢不可才是真。”

朴鹫不懂:这有什么区别?经典19对阵安娜卡列尼娜,是赌命的死斗。粉苹果竞技场的所有比赛都赌上了沙雅城所有人的命运,所以它至少不能输。骑龙队对阵芭比兔是因为明目张胆的叛军立场也没法败退。

“是因为我们输了会沦为赛事升级的祭品,触发了你的契机?”

召赞升腾起来,足踏卫佳皇的脑袋。

“天命要的真,是内容。内容真的足球比赛,它真正想要的东西,其实有一个更贴切的名字。”

斗争。

卫佳皇不明白:斗争也好,抗争也罢,没有分别啊?

召赞意味深长看了远端缩得像个刺猬的王秋梅一眼,冷笑道:“亲身体会了就会懂。你们也是时候面对这一切——内卷已经到了极致,不管你们的设定有多特殊,都将彻底远离上层的门槛,注定会在底层耗尽庸碌无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