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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玄幻魔法 > 网游之笑闹江湖 > 第两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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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玉:“慕容教, 咳, 副教主倒是豁达大度, 易容蛊解方落入阿仪手中, 血影教多年夙愿功亏一篑, 你倒是甘心。”

慕容飞淡淡道:“在下自然是并不甘心的。”

封玉目光微冷。

慕容飞微笑道:“可惜我单打独斗尚且不是公输少侠的对手, 又有封少侠在旁虎视眈眈, 除了将宝物拱手相让之外,还能如何?”

封玉打量他片刻,忽然上前一步, 出指如电,连续点住他胸前要穴。

慕容飞下意识想要闪开,又强行刹住, 封玉的指力透体而入, 他闷哼一声,片刻后, 哑声笑道:“好, 好, 华山派混元真气, 果然不同凡响。”

封玉面沉如水道:“阿仪容易轻信旁人, 封某却是不会, 慕容世家之人,性格狡诈,最擅哄骗他人, 不点住你的穴道, 我只怕还会生出无数变故。”

慕容飞微微沉默,顿了下,才缓缓道:“封兄说我狡诈,在下既然统领江湖邪道,自是不敢辩驳,只是家母乃太平山庄嫡系,家父位居血影教他化自在殿之主,我虽姓慕容,却与慕容世家势不两立。”

封玉一霎不霎的看着慕容飞,后者不闪不避,神情坦荡,片刻后,华山少侠的神情才微有松动:

“副教主便是有甚手段,如今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慕容飞扯了扯嘴角:“那也未必。”

话音方落,本来旁观的公输仪忽然向他轻飘飘的拍出一掌。

公输仪的动作非但称不上迅捷,甚至可以用缓慢来形容。

玩家那边,寄东风满脸不解:“这一掌连我都能躲得过去。”

枕书听雨却摇头,微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躲过。”

谢孟筠遗憾耸肩:“而我必然躲不过去。”

“滴——”

池塘里的水溅在无乐无用斋的屋瓦,窗棂,门沿上,此刻水犹未干,正不断往下滴落。

积水越滴越慢。

“哒。”

浑浊的水珠投入小小的泥洼中。

涟漪散开,折射出碎金一样的光芒。

公输仪的手掌即将扫到慕容飞的前襟。

就在双方快要接触的前一瞬,应该被点中穴道的慕容飞的衣袍向有人往里吹起那样卜卜的鼓了起来。

——他用真气在自己身体表面堆砌了一堵防御的气墙。

慕容飞心思缜密,横臂当胸,竖掌下切,以攻代守,倘若公输仪招式用老的话,就会被自己击中手腕。

他的右掌顺利的切了下去,掌风却全数打落在空气里。

公输仪的手缓慢的按在慕容飞的小腹上,慢的千种奇巧都枯萎成了流水里的落花,他按破了对方的外袍,在慕容飞的衣衫上,留下了一个五指形的空洞。

慕容飞倒退一步,脸上先是滴血似的红,然后红色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慌不择路的褪去,瞬间由血色变成了雪色。

血影教副教主低下头,尽量用手捂住嘴,但鲜血还是从他的指缝里流了下来。

公输仪望了他片刻,冷声道:“何事未必?”

——他这句话自然是回应慕容飞之前的“那也未必”。

慕容飞苦笑。

封玉颇有些好奇:“我方才应当点中了慕容兄的穴道才是。”

慕容飞点头又摇头:“江湖中杂学诸多,我身为血影教副教主,学过些屏蔽点穴的武功,又有什么稀奇?”

公输仪望了眼斋外的阳光。

封玉猜度好友的意思,笑道:“慕容兄既已受伤,不如回血影教养伤,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必非要拼的你死我活。”

慕容飞叹了口气,仿佛有点腼腆似的笑了下:“不到最后一步,总是心有挂碍,两位既然已将在下击伤,就容我在旁,瞧瞧易容蛊的解方究竟是什么模样如何?”

封玉还未答话,玩家那边响起了小声的窃窃私语。

“你说我们现在扑上去,能不能爆了慕容飞?”

“我觉得行。”

“那一起上?”

“机会一半一半吧——我就不信,作为血影教的二把手,慕容飞身上能没点保命的特殊道具。”

慕容飞:“……”

封玉:“……”

公输仪目光微动,寒声道:“汝等休得胡闹。”

玩家可以不把npc放在眼里,但由于系统规则,跟他强行绑定成为利益共同体的谢孟筠肯定不敢蹦跶的太过分,只能遗憾的放弃击杀boss的计划,双方迅速进入了“你瞅我,我瞅你咋地”的暗流涌动的和平阶段。

公输仪上前一拱手:“端木先生。”

他不善言辞,但端木钟宫也不是非得让人把话说透才能往下推动流程的人,笑了一笑,就从袖子里把一本书册给取了出来。

寄东风压低声音:“要不是保护区不能随意进出,肯定有人一开始选择殴打端木钟宫逼他把东西拿出来。”

谢孟筠看了寄东风一眼,欲言又止。

寄东风:“你想说啥?”

谢孟筠抬头望天:“内力练到一定程度,听力会大幅提高,所以你刚才说的话,对面几个都能听见。”

寄东风:“……”

端木钟宫凝视自己手中的书册,目光里似有无限怅然,书册封面上用篆体写着“易容蛊解方”五个大字,看上起轻飘飘的没甚重量,然而二十五名玩家里的一流高手跋涉而来,此刻只剩谢孟筠,枕书听雨,吴越山青,寄东风,唐纳德,风远书和怒海狂潮七人,连NPC那边,也死了两名血影教的张来,黑字之下,似有血意蔓延。

封玉似乎松了口气。

端木钟宫瞧了阵法外的三人一眼,轻笑道:“武林中长江后浪推前浪,诸位武艺之高,连我这等隐居世外之人,看了也觉自惭形秽。”向慕容飞笑道,“慕容公子练的,可是《天魔大法》?”

慕容飞先温温谦谦的欠了下身,方才回答道:“我幼时体弱,加上天资愚钝,先父留下的手札,连一成都未能参透,能在公输少侠手上撑到现在,全是《天魔大法》的功劳。”

端木钟宫道:“在下曾听说,《天魔大法》对修炼者的资质极是挑剔,就算资质合适,也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慕容飞微笑:“多谢前辈关怀,车到山前必有路,等到炼不下去的时候再担心,也为时不晚。”

听他这般说,端木钟宫也不再追根究底,转向封玉道:“封少侠。”

封玉垂剑抱拳为礼:“端木前辈,燕掌门吩咐晚辈向您问好。”

——华山派掌门燕北西与端木兄弟都是同时代的江湖人士,当年都是天之骄子,如今有人登上掌门之位,有人销声匿迹,回想起来,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听到故人的名字,端木钟宫目光中露出一丝怀念,笑道:“燕兄有心了,我看封少侠仪表堂堂,资质不凡,居然不是燕兄的入门弟子么?”

封玉恭敬道:“家师姓万,名讳上林下海。”

“……”

按常理来说,封玉坦诚师父的名字后,端木钟宫出于礼貌客气的角度,也该久仰一二,奈何作为隐居已久,长期得不到咨询更新的世外高人,他委实没有半点印象。

谢孟筠先npc之忧而忧,立刻询问同行的玩家:“你们知道万林海是谁不?”

寄东风代表其余选手给了答案:“完全没听过。”

谢孟筠叹气:“要是知道兄还在就好了。”

【武林大会】江湖早知道:感谢小姐姐的信任。

【武林大会】江湖早知道:虽然我也其实没听过“万林海”是谁=_=。

【武林大会】江湖早知道:啊,刚刚收到了来自华山派的线报。

【武林大会】江湖早知道:“万林海”是华山派藏书楼的,呃,管理员。

——在兔国,图书管理员是一个自带特殊buff的神奇职业。

副本里。

公输仪的目光自封玉身上轻轻掠过。

端木钟宫笑道:“尊师能教导出封少侠这样的徒弟,想来也并非寻常人物,可惜在下退隐江湖已久,怕是无缘得见。”

封玉道:“世事如棋,岂能尽如人料,端木前辈年轻之时,怕也想不到如今会坐在斋中,看晚辈们为了尊驾的心血拼死搏杀。”

光听封玉的话,对端木钟宫的行径似有不满之意,但看他的表情,却又纯系自然,并无半点讥讽之色。

端木钟宫微微一笑:“我若将《易容蛊解方》交给这位公输少侠,他自然扬名天下,却难免掩了封少侠的光彩。”

封玉道:“晚辈已说过,东西交到阿仪手中,比交到我手中更加合适。”

端木钟宫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点:“果然是好朋友。”

封玉却否认了:“阿仪不是我朋友。”

话音方落,公输仪神色微动,而慕容飞的目光反复在两人之间游移,嘴角带着点怡然自若的笑影。

封玉一字字道:“阿仪是我兄弟。”

端木钟宫哈哈一笑,将《易容蛊解方》随手掷出,公输仪没特地去接,书册却正好落在他手上。

玩家那边,幸存的选手们看见战利品被npc拿到手,都像是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谢孟筠看着公输仪,右手虚虚一握,池鹭剑赫然出现在掌中,她缓缓抽出长剑,剑身修长锋锐,在日光的映照下,恍若一泓流动的秋水,对风远书道:“再问你一遍,影暗楼的主事之人,究竟是不是慕容余?”

风远书叹气:“就算是他,你现在又能如何?”

与此同时。

封玉再次向端木钟宫行了一礼,侧首向公输仪笑道:“事情结了,咱们也走罢!”

公输仪望了他一眼,他素来不苟言笑,澡雪清旷,此刻积郁在眉目间的凉意却似化开了几分,颔首道:“事情就快结束了。”

说着,将《易容蛊解方》递向封玉。

封玉下意识去接,可是他的指尖还没碰到书册,公输仪就提前松开了手。

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易容蛊解方》呈直线往下落。

——无论看起来有多么不起眼,这本书里记载的都是成千上万江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封玉不敢怠慢,抬臂做了个擒拿抓取的手势。

背后忽然带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细微风声。

“小心——”

在众目睽睽之下选择出手偷袭,除了对自身的武功极有自信外,还得旁观者足够配合才行。

在场的玩家里,综合实力足以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出声喝破的偷袭者行为的,只有谢孟筠跟怒海狂潮两人,然而怒海狂潮此刻正坐在保护阵法里,视线受到隔阻,而谢孟筠没有远程攻击手段,无法打断npc的技能。

慕容飞的动作比声音更快,他才抬手便已出掌,才出掌就已击中封玉的右腰。

封玉再没力气去接书册,只能眼看着《易容蛊解方》落入慕容飞的手中。

谢孟筠看着npc那边陡然变幻的形势,双手抱臂,默默皱起了眉头。

【武林大会】百草:我知道现在该到解说出场,帮忙理清副本内跌宕起伏的剧情发展。

【武林大会】百草:但眼前的情况实在有点超乎我的预想……

【武林大会】路小路:要是流水绕沙洲在公共频道里就好了。

【武林大会】江湖早知道:路兄,你到底是有多看不惯人小姐姐←_←?

【武林大会】路小路:不,我是觉得,现在把她换上来,指不定能闹清楚到底发生了些啥╮( ̄_ ̄)╭。

副本里。

慕容飞翻了下手中的战利品,脸上带起了一丝近乎于温柔的微笑,他看着因受伤而萎顿在地的华山派少侠,向前缓缓踏出一步。

公输仪面无表情的拦在两者之间。

慕容飞看着横在自己身前,连着剑鞘的长剑“故国”,耸了耸肩,无所谓的退回了原处。

封玉捂着胸口,不时有难以压抑的瘀血被咳出来,他生的清俊中带着三分悒丽,仿佛高崖上的芝兰,不笑时像朵幽静的花,笑时像花热闹的盛开了一夏。

此刻兰花开在了血泊里。

他用手肘撑住身躯,往前爬,每挪动一分,就要费上极大的气力。

“阿仪,你,你千万小心,慕容飞的武功,怕是比咱们预料的更加厉害。”

慕容飞瞧了眼半身浴血的封玉,又瞧了眼面容漠然的近乎于惨淡的公输仪,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封少侠还不明白,原来你当真一直信任阿仪……封少侠难道未曾想过,在下能一击得手,分好不错的命中足下的肾俞穴,究竟是因为什么?”

——练武之人,大多有着特定的罩门,封玉的罩门就是肾俞穴,在策马江湖中,这种规则对于玩家不适用,却依旧影响着NPC。

封玉仍旧不信慕容飞的话:“令尊当年横行江湖之时,在各个门派都安插了眼线,我华山派,想来也没能逃过……”

公输仪忽然开口,打断了封玉:“是我说的。”

封玉像是被人点了哑穴似的,瞬间消了音。

公输仪转过身,看着地上的友人,目光如冰雪:“你的罩门,是我亲口告知的慕容飞。”

保护阵法内,端木钟宫有趣一笑,慢悠悠的端起茶盏,仰头喝了半碗茶。

副本内的人,副本外的人,数不清的眼睛在看着封玉,也有数不清的耳朵在等他问一句“为什么”。

而封玉却安静下来,连咳血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慕容飞捏着《易容蛊解方》的一角,当扇子扇风,笑吟吟道:“阿仪不跟你的故友解释一二?”

公输仪摇头:“事已至此,解释也是无用。”顿了下,“封玉不是我的朋友。”

话音方落,本已安静下来的封玉,仿佛被人在腰上狠狠打了一拳似的,颤抖着喷出一口血。

公输仪:“也不是我的兄弟,我也从未答允过与他为友。”

他的声音很平缓,往日听见只觉安心,此刻却像是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来,从头淋到了脚。

封玉慢慢板正自己的身体,不去看别人,只摆出打坐的姿势来,努力调息。

保护阵法里,目光总是不能准确聚焦的子书枯鱼摸出一把琴,仔细的横放在膝上,手指按在弦上,拨动。

“一点露珠凝冷,波影。”

他没用技能,抵着头,单纯的抚琴而歌。

“满池塘,绿茎红艳两相乱。”

(寄东风小声道:“应该说‘绿茎红艳两不见’才更加应景。”)

“肠断,水风凉。”

子书枯鱼唱的曲牌名为《荷叶杯》,声虽短,韵却长,此刻被他不徐不疾的唱出来,三分凄凉之外,竟足足有着七分的无可奈何。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慕容飞风度极佳的等着子书枯鱼唱完,然后:“端木前辈,既然东西已经到手,晚辈与阿仪就先走一步。”

“公输少侠是你朋友?”

“是我朋友,更是我的兄弟。”

端木钟宫看了他一眼,笑的意味深长:“上一个拿他当兄弟的人此刻还在地上躺着,慕容副教主如此信重,不怕重蹈前车之鉴么?”

慕容飞微笑:“阿仪与我乃是旧相识,情分原本就与旁人不同。”

端木钟宫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一笑:“原来如此。”

慕容飞点头:“正是如此。”

本来全神贯注的盯着npc那边的选手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收回,扭头看向谢孟筠。

谢孟筠:“……都瞅着我干吗?”

唐纳德代表其他人道:“听不懂,很懵逼,不明白,求解释。”

谢孟筠:“……所以说,你们瞧我干吗?”

湍湪渊源仰着脸,眼里洋溢着旺盛的好奇心与求知欲:“你就不能用分析我的劲头,来分析一下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谢孟筠冷酷道:“不能——本来我觉得自己冠军十拿九稳了才有闲心跟你们叨叨,现在东西被慕容飞拿走了,我很气,你们用自己的脑子想。”

湍湪渊源干脆:“我没脑子,别人长头是为了思考,我是为了显得高。”

寄东风补充:“还有显得帅。”

“……”

谢孟筠表情复杂。

她以为自己的节操早就在跟甲方来回拉锯的时候被丢到了太平洋,结果在游戏里被同行者上了一课——什么才叫为达成目标不择手段=_=。

“缺乏有力证据,说不太准,非要我猜的话,嗯,公输仪的老家就在黄山脚,从地理位置上,很容易和太平山庄建立关联,再加上慕容飞说是他的旧相识——我猜当年李小姐离家的时候,因为某种原因带走了公输仪,而且从公输仪被称为‘兄弟’而不是‘小叔’,我觉得李小姐很有可能将他收为了义子。”

解说们痛哭流涕。

【武林大会】百草:小姐姐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武林大会】路小路:你,走,开。

【武林大会】江湖早知道:……草啊,那么多观众看着呢,咱能要点脸不?

【武林大会】江湖早知道:这明明是我想说的!

【武林大会】路小路:真想给你们一人来一把几样青=_=。

副本里。

这下看谢孟筠的不止玩家,连慕容飞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我猜对了多少?”

慕容飞艰难道:“全,中。”

选手们:“……”

——大家都是一样的做任务,凭什么你偷偷看了官方攻略?

慕容飞看了谢孟筠一会,诚恳道:“来血影教吧,我觉得以你的天赋,不去邪道发挥余热可惜了。”

端木钟宫:“其实稷下学宫更适合你,我们需要的就是姑娘这种脑子好使的新鲜血液。”

谢孟筠摇头:“我一颗红心全系在峨眉派上。”

唐纳德:“咳咳。”

谢孟筠:“……当然还有太平山庄。”

或许是被人揭露了谜底,或许是图穷匕见,有竞争力的对手眼见着翻不出什么水花,慕容飞索性把公输仪的背景履历从头到尾介绍了一遍。

谢孟筠猜的完全没错——应该说准确的就像曾经瞄过一眼策划们设计的背景材料那样——公输仪年幼登山的时候,不慎受伤,恰好被出门在外的李小姐遇见,直接提溜回了家里。

公输仪根骨绝佳,论基础属性,比天生开挂自带消费者光环的玩家们还要强上三分,太平山庄庄主看第一眼就喜出望外,看第二眼觉得自己后继有人,看第三眼的时候才冷静下来对方还是个不太懂事的萌正太,就算要继续山庄绝学在武林上大放异彩,也得等成年之后再说。

或许是考虑到双方年龄差距过大,自己垂垂老矣,再怎么燃烧园丁的热血,也教不了对方几年,太平山庄主人与公输仪虽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山庄外的人,也就无从得知公输仪的身份。

谢孟筠叹气:“真可惜。”

慕容飞不解:“有什么可惜的,要不是外祖防患于未然,阿仪的来历早被人调查的清清楚楚,哪还有机会做一支奇兵。”

谢孟筠十分遗憾:“可李庄主当年要是收徒了,那按师徒如父子的关系,你现在就得喊他舅。”

慕容飞扭头:“……哥,有人当面欺负你弟啊!”

公输仪没有接话,他轻轻负着双手,一向宁定无波的目光,此刻却深邃的令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慕容飞耸耸肩,也不强求,继续述说往事。

李小姐与慕容不容相知相爱后,因慕容世家的逼迫,自此在中原正道再无立足之地,只能趁夜远遁,太平山庄主人意识到平静下潜藏危险,在女儿离家之时,让她将公输仪一道带走。

慕容不容与李小姐新婚燕尔,浓情蜜意,可惜膝下没有子嗣,就将公输仪收作义子。

“后来家父身中剧毒,无力护持我长大成人,教中弟子也不知究竟是敌是友,未免被人一网打尽,就将阿仪送回中原,也方便我兄弟二人里应外合,互相扶持。”慕容飞笑道,“诸位细想,在我懂事之时,《化血神功》就只剩残篇,想要从这些只言片语中逆推出《天魔大法》,何其困难?所以……”

谢孟筠若有所悟:“所以推导《天魔大法》的人其实是公输仪?”

慕容飞点头:“阿仪不但推导,自己还在修炼,要不然没经过实践检验,他也不敢拿给我用呐!”

端木钟宫:“我倒是未曾看出,原来公输少侠也修炼过《天魔大法》。”

慕容飞:“因为……”

谢孟筠:“《秋水诀》。”

慕容飞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和颜悦色道:“咱们打个商量,姑娘你下次能不抢话吗?”

策马江湖里不允许同一个处理器上加载不同的内功心法,特殊情况除外,比如《秋水诀》,以玩家的视角来看,练到三十级之后就能修习第二内功。

寄东风不知道这个时刻举手提问是否适合,但他真的憋不住好奇心:“《秋水诀》听起来如此牛逼,怎么慕容副教主你就没学上一点?”

玩家的问题勾起了慕容飞的伤心事,但这也并非什么不可说的秘辛,慕容飞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给对方解释——

谢孟筠:“对他们来说,《秋水诀》有点挑资质,所以李小姐就没能传承下来家族绝学,而慕容副教主继承了来自母系百分之五十的操作系统,换句话说,就是他们的环境无法兼容《秋水诀》的安装包,硬要修炼的话,极有可能出发走火入魔这种需要格式化硬盘的大杀器。”

“……”

在好言好语的提醒之后,谢孟筠确实没抢话——她直接断绝了慕容飞开口的机会=_=。

血影教副教主抬头凝视着天花板,目光忧伤而迷茫,一半在哀悼自己逝去的解释机会,另一半在思考刚才谢孟筠言语中的深意。

“东西到手,阿仪的来历你们也弄清楚了,在下这就告辞。”慕容飞迅速调整好心态,向在场之人拱了拱手。

他步履轻快的走到门口,将要迈过门槛时,犹疑的回头看了一眼——公输仪没有跟上来。

“阿仪?”

公输仪终于有了动作——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连鞘的长剑。

古朴的剑身上刻着“故国”二字。

慕容飞面色微变,语速极快:“阿仪,你今日立下如此大功,血影教副教主的位子,由你担当,再合适不过,今后咱们兄弟联手,中原人道何人可堪一敌?父亲当年立下的基业,不管丢失了多少,都能一砖一瓦的再次……”

公输仪修长白皙的手微微颤抖,故国从他掌心滑落,掉在了地上,发出凄凉的哀鸣。

一种奇特的,带着丝丝缕缕血痕的白色烟气从他周身穴道上逸出。

慕容飞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而原本心无旁骛,打坐调息的封玉此刻,猛的跳了起来,可他的伤势实在太重,根本无法动弹,跃到一半就重重跌落下来,几乎再难动一下手指。

端木钟宫长长叹了一声,目光里流露出明显的惋惜之情:“公输少侠居然废了自己一身武功——你这又是何必?”

公输仪转向端木钟宫,他的动作慢且从容,脸上居然露出一点天真的笑影:

“我欠了慕容夫妇的恩义,却不能下定决心,誓死以报,后来欠了封玉的情谊,也难以诚相待,做一名挚友。”

端木钟宫看着手中的茶盏:“我记得少侠说过,你从未答应过做封少侠的朋友。”

公输仪平静道:“不能以诚相待,自然不配为友。”

这句话让谢孟筠猛的想起,初见时,在峨眉山崖下,森寒刺骨的潭水中静静沐浴,连一点尘埃都无法忍受的,新雪般的少年。

公输仪失去的仿佛不是一身武功,而是桎梏他太久的枷锁。

外头的日光被风吹的软了倦了,光晕镀在屋瓦上,像岁月疲乏的背影。

端木钟宫看着盏中的残茶。

人未走,残茶已凉。

公输仪向慕容飞温和一笑:“你能长大成人,父亲母亲泉下有知,想必也会感到十分欣慰,只是今后的日子,你怕是得一个人走了——血影教也不需要一个废人做副教主。”

慕容飞一步步走向公输仪,伸出手,似乎想去抓住什么——却抓了个空。

公输仪的目光越过他,越过屋内的傀儡人,看向屋外划破天际的飞鸟,声音悠远而缥缈:“在江湖行走,多的是豁出性命也无法抵消的恩怨,我如今能够以自己一身武艺相偿还,已算的上十分幸运。”

慕容飞开口:“你……”

声音戛然而止。

他想问什么?

他是该痛哭,还是该质问?

看着公输仪宁定的目光,慕容飞将所有的话咽下——事到如今,的确是什么也不必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