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别见怪，我兄弟是个实诚人，两个月前从胡商的手里买回一匹小马驹，原本想着喂上两个月，小马驹长大也能换几两银子，没想到这马驹它根本就长不大，而且吃得又多，倒砸在了手里。”
牧七刚才就注意到他牵过来的那匹小矮马，比驴子还要瘦弱些。
难怪梁成脸色难看，买回来的马驹长不大，又干吃那么多的草料，赔本的买卖，谁乐意？
可他们并不知道，这原本就是一匹小矮马。
这种矮马个头虽小，可力气并不小，优点是有耐力，缺点是跑不快。
比起驮重货就根本走不动的毛驴要强。
“卖给我吧。你要多少钱？”牧七知道她又捡到宝了。
这种矮马性情温顺，拉车干活负重没问题。再说，毛驴行情紧俏，她也不想再等。
梁成听了这话，激动地眼睛里放着光亮。正打算开个价钱，梁柱先开口阻拦。
“东家，你不能因为可怜我兄弟，就把这砸在手里的病驹买去，毛驴的行情也不是一直这么高，也就是下个月有胡人商队进城，等过两个月我一准儿给你弄匹好毛驴回来。”
牧七走过去，打量着这匹小矮马，“就它了。多少钱？”
梁柱再三劝阻，牧七主意已定。
梁成原本也只想收回本钱，这牲畜是开口的祖宗，天天得草料喂着就是不长个儿，只要能回了这两个月的本钱，他满心欢喜。
梁成实在地伸出一根手指来，“七娘东家，我也不想赚你的银子，你只把我买这头牲畜的本钱给我就成。这两个月的草料钱，我也一文不要。”
“一两银子，你牵走！”
梁成怕把一口价把人喊跑，又忙道：“你要是觉着贵，再抹点也成！”
牧七没有二话，一头毛驴还要二三两银子，这匹矮马可比毛驴强，一两银子她是赚到了。
掏出一两银子交到梁成手里，便又看了看小矮马的蹄口，用它拉车还得去铁匠那里收拾一下马掌。
梁成见牧七这么痛快，立即把牲口的文书掏出来，去找商行盖印。
害怕牧七反悔，梁成不放心地道：“我听柱子哥说，七娘东家是想要驴车，我前几日从个老伙计那里收来一套旧的，你要是不嫌弃，我把那套旧车箱饶给你。”
梁柱抬腿就往梁成后腿上踢，“这还差不多，我东家是个好说话的，甭想坑我们。还不让人拉过来，还在这跟我装蒜。”
“七娘东家是个好人，我五百钱收过来的，又找人把车轮子修了修，白送给七娘东家。”
梁成思量着搭上一套旧车箱，卖出去那头病马驹，也值了。
梁成找人去拉那套旧车箱，梁柱怕牧七吃亏，便又想阻止。
可牧七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很中意这匹小矮马，只不过先前梁成大约是没上心喂它，小矮马毛色暗淡，两眼无神，神情病怏。
“你别在我这叨叨，去给它找点草料过来。”
梁柱心中过意不去，后悔把牧七带过来，若当真马驹出了事，他的活计岂不是也要断掉。
他暗想着，若当真出事，也不让牧七吃亏，自己便把那一两银子给补上。梁柱手脚勤快，立即找来一捆上好的草料，小矮马吃得高兴，又饮饱了水，精神地打噜噜。
等梁成和一个伙计把那套旧车箱拉过来，帮牧七把车套好，商行里的小活计把盖好印章的文书送了过来。
牧七揣好文书，打算回去。
梁成以为牧七不懂行，扯住梁柱劝说，“柱子哥，你还是劝劝你东家吧，这马驹是病的，拉不动车箱，若当真出了城就倒下，怎么办？”
“你个没谱的，若这马驹死了，你得把银子退回去！”梁柱翻了个大白眼，梁成也不敢再作声。
牧七掏出六百钱递到梁成手里，说是给他旧车箱的钱。梁成本来就不想要，再三推拒。牧七执意要给他，梁成也只好收下。
梁成千恩万谢，指天发誓，说小马驹若是出了事，他愿意退钱。
看着病马驹拉着车箱往东城门的方向走，梁成还是不敢相信，病马驹怎么能拉车呢？
矮马温顺，梁柱走在前面牵着，牧七则不客气地坐在车上，二人直奔之前约定的大街边。
张把式等得有些不耐烦，远远地见梁柱拉了车过来，又看见那是匹病马驹，也开口劝了几句。
牧七只说让他这一路走得慢点，教教自己怎么赶车。
张把式以为牧七是想自己送货进城，面上显出些颓唐，牧七忙解释说，以后还让张把式送竹仙水，自己赶着小马车拉几桶稠酒。
他这才放心地教了一路。
牧七学得快，小矮马又温顺得很，一路上并没落下张把式的大马车，直到回到古桐村，张把式才奇怪地看着那匹小马驹，根本不像是病弱的模样，走了这一个多时辰，居然越走越有劲儿，跑起来虽然不快，可耐力不错。
张把式是个懂行的，不过才走了一程，就看出这小矮马是上等的货色。
才进了村，几个从河边回来的小媳妇就看见牧七独自赶着马车，铁蛋媳妇以为自己看错，追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揉了眼睛惊骂牧七是个疯子。
古桐县位处边境，虽然也见过胡人女子骑马驾车，可没见过村里的小媳妇这么野的，如今牧七还真是让她们大开了眼界。
富贵媳妇端着木盆羡慕地道：“都说牧七是个疯子，我看这婆娘疯得好，怎地比起我家那个三扁担打不出个屁的爷们儿要强！”
沈花枝自从赶大集见过梁柱一回，整日就想着是不是还能再进城一趟，虽然看着牧七往城里跑，她也发酸，但万一她和梁柱成了亲，总得认牧七这门亲戚，眼下，她也不想得罪牧七。
便在人群里幽幽地来了句：“铁蛋媳妇，你不是酸了吧？七娘现在有本事赚钱，江夫子也待见她，我看有些人总是痴心妄想！”
“谁痴心妄想，沈花枝你别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桥边的热闹牧七没看到，小矮马拉着马车被她牵进江家门口，张把式把柳条筐放下，两个人又约定第二天进城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