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我是静远侯府的管事，中元节就要到了，我们侯府三姑娘前日品尝你们家的酒，回去便说好，让我过来再订两坛。”这婆子说话倒是客气。
牧七想起那天在听风阁的事，皱眉。
行酒令那日倒是有七八位贵女在场，居然还有侯府的三姑娘，她倒是没在意。
“好，既是三姑娘喜欢，七娘自然安排妥当，不知道姑娘还需要些什么？”牧七只以为这是寻常买卖。
那婆子拿出一张单子，需要的酒水共有三种，每种需要一坛。
牧七让梁柱收下订单，又对照数量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下需要的原材料。
这边送走了静远侯府的婆子，那边孙县丞府上、范府、周府甚至连钱府都派人过来，预订酒水。
牧七一下子又接下几单生意，心中虽然高兴，可她们几家如出一辙地要的都是相同的三种酒水，这就有些稀奇了。难道还有什么风俗？
牧七正准备派个人去问问范宁宁，那边便听见有梁成在后面打发人搬江米。
这小子做事手脚勤快，倒是个好手。
牧七闻声出来，打算看看江米的品质，才到后面侧门，便闻到一股极大的霉味。
“东家，可捡到大便宜啦，我见周记米铺正在打折，过去一看，这江米还真不错，二十两银子，买下三十袋米，可比平时便宜一半还多呢！”
梁成得意地自夸，他把入货单上交的同时，还不忘记给牧七指点那些江米。
牧七皱眉。
周记米铺？又是谁在捣鬼？
她不用看都知道，这些江米一定有问题。
“打开，验看过没有？”牧七厉声问。
“东家，周记是大米行，在西市还有米行，根本不用看。”梁成原本也想查看来着，米行的掌柜吴老大偷偷塞给他二两银子，他便打了个马虎眼。
牧七见梁成大包大揽地说话，知道可能有问题，便道：“来人，把这些米统统打开，一袋一袋地验！”
众人立即开始干活，看到第二袋就发现了问题，品质好的江米只在最上层，中下层的江米都是发霉发黑的，别说用来酿酒，就是白送人给猪做饲料也没人要哇。
当初牧七买下过生虫的江米酿酒，可那也只是生了虫而已，根本就没有霉坏。
梁成一下子就傻了眼，几十两银子的江米只有先头的那小半袋是好的，他没想到周记米行还会卖霉米！
“东家，我，我，我这就去找他们！”梁柱拿着出货的单子，再看时才发现，那单子上面根本就没有周记的印信。
梁柱从前面过来，看见这么多都是霉米，心中怄上一股火，走过去重重地打了梁成一巴掌，“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成被打，深知自己有错，可他不愿意承认，更不敢把自己收回扣的事情说出来，捂着脸便跑出门去。
梁柱喊他不住，只好让个小伙计跟上去。
牧七心想这事不对，便打听周记米铺的东家是谁，不问还好，这一问便听说周记米铺如今是周家的月娘子在打理。
月娘子不就是沈明月吗？
牧七看着手上的那张没有印信的入货单，“去，把梁成叫回来，这些霉米统统装车，跟着我送回去。”
“东家，我这个堂弟先前做事就毛躁，都是我没教好他，银子我赔！”梁柱跟着生气又懊恼。
“不必，听我吩咐便是。”牧七平静地道。
梁成被喊回来时，已经走到了周记米行的门口，幸亏被派去的小伙计叫住了他。
等梁成回到牧记酒坊，牧七安排他如何说词时，他虽心中发虚，但也只能照办。
出门口时，梁成还按住钱袋里的那二两银子。
梁柱跟在梁成身后，甫一进门，便见看见吴老大正叼着支旱烟竿过来，“哟，梁成兄弟，这是又想买点啥？”
吴老大在东市经营多年，狡猾得很。
“售出不退”的大牌子是今天一大早就让人摆在门口的。
梁成只笑着回头看梁柱，梁柱撩起长衫，“吴掌柜，我们酒坊又接了几单大生意，江米不够用。”
吴老大算计着时间，看来他们是买了三十袋发了霉的江米，还没来得及打开看，便又过来购买。
他只当梁柱跟梁成一个样，便笑眯眯地道：“既然是梁大掌柜亲自过来，我这边可以给你这些好处的。”吴老大把自己的两根手指缩到袖筒里，伸到梁柱的手心里，轻轻地比划着。
梁柱深谙其道，有意摇头，“那可不成。”
“兄弟，我那还有三十袋，若你都能买过去，便再多给你一份！”
说着，吴老大便直接冲着后面的小伙计摆手，小伙计会意地点点头。
梁柱和梁成则跟在他的身后，二人直接往里走。
自打沈明月进城后，牧七第一次主动约她，见面的地点便是周记米铺出货的侧门巷口。
沈明月就在宝香坊，见来人说牧七要马上见她，她只以为牧七想讨好，便干脆直接奔着这边来，还没走到巷子口，便远远地看着周府里的马车过来。
“小环，那马车是？”沈明月很警觉。
小环一眼认出那是范宁宁的马车，“是少夫人的，少夫人很少这个时辰出门，今天这是要去米铺？”
沈明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快步往前走，可她们再快也没能追上马车。
等她走到侧门边时，里面已经传来范宁宁的声音，“七娘，不过是买几袋江米，还让我过来？你怕不是真的想让周家打折扣？”
虽是句玩笑话，可沈明月听着不对劲。
生怕这当中出什么乱子，沈明月小跑着进门，见到范宁宁便马上迎上去问安。
为了能在周府里站稳脚跟，现在还不是跟范宁宁明刀明枪对着干的时候。
范宁宁回头见沈明月过来，虽然很不乐意看见她，但也不得不给沈明月个面子，“七娘，这间铺子是月娘子打理着，你要买江米，跟她说便是。”
沈明月看着牧七正盯着巷子口的一辆马车，那马车停下后，三十袋霉米被运了进来。
沈明月一眼便认出那是前几天为了扳倒蔡二，他们从仓库里找出来的霉米。
米袋子上面青黑的霉印还在，每袋米上面都带着个大大的“周”字。
“这？”沈明月去看吴老大，吴老大此时已经面色如铁，整个人怔在原地。
他不过是想赚点外快银子，把沈明月交代他扔掉的米，被他取巧卖了些银子，怎么就被少夫人给逮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