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我们东市米铺和西市米铺里有多少存粮，现在正是秋收后的丰粮季。”
吴老大让人去查，回头又过来报数。
果然也都存得并不多，各大米行都不会在秋收之后马上就收粮食，一来是米湿面重，称秤时就不占便宜。二来是因为农民散户会有不少进城售卖的陈粮陈米的，县城里的人家都会从农民手里买些来吃，米铺的生意自然就清淡些。
秋季是米行生意的淡季。
再过上一个月，只要落了雪就不一样，所以大多数的米行都会在半个月后收粮食，直到第二年春天青黄不接的时间到来，再抬高价钱都能卖出去。
“看看我们还有多少存银，都拿来收粮食，另外悄悄地去做，千万不能声张，价钱往低了压。”
沈明月寻思着牧七一定是有什么发财的道儿，就是猜不准是什么，反正周家也有米行，就算周府里用不了这么多粮食，也一样能卖出去。
大不了少赚点银钱。
“留出两百两银子周转，我们能用的就只有五百两，也屯不大多少，万一到了春天失了水份，这批粮食不可能赚钱呀！”吴老大提醒沈明月。
沈明月坚持道：“那就再多留出一百两银子，剩下的都去抓粮食，品质一定要好的！”
沈明月在县城里逛了一圈，买回些周大夫人爱吃的梅花糕，准备在侧门边下车，却看见后门那边正闹着。
有小厮眼尖，看到是月娘子回府，便立即跑过来报说：“那个做酒的乡下妇人又来啦。”
沈明月有一个多月没见过牧七娘，便有意呵责下人道：“你们这些个不懂事的，七娘是少夫人的贵宾，怎么还让人家走后门，从我这边进去。”
说着，她亲自去迎牧七。
牧七见沈明月一副拿腔作势的模样，就嫌烦，可已经遇上了，也不能调头就走，便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七娘，你最近又……”沈明月仔细打量牧七，意外地发现牧七越发地标致了，肤白貌美，唇红齿白，便是连那双眼睛看起来也明亮许多。
再看她原本有些臃肿的身材，如今因为从早到晚不停地劳作，居然变得很苗条，腰身纤细如柳。
沈明月打量着牧七身上穿着的丝绸圆袖小袄和马面裙，无论质地还是手工样样不输于她身上的这一套，再瞧头顶上的白玉首饰，更让人瞧着显出几分高贵。
当真是今非昔比。
沈明月半张着嘴巴，瞧着牧七，牧七拧眉去看自己的装扮，“怎么？哪里不对？”
“哎呀，不是不是，七娘真是越发地漂亮啦！”沈明月目光扫过牧七身后，看见打扮朴素的岳灵仙，“啧啧，连伺候的丫头也这么水灵，多少银子买的？”
丫头？买的？
岳灵仙真想一巴掌扇死她！
会不会说话！
岳灵仙瞪着大眼睛，正要开口，牧七抢白道：“不是什么丫头，我哪有用丫头的命，是我家相公的师妹，投奔我们，我就带在身边，让她帮我做点活计。”
“灵仙，这是周府的月娘子，原本也是我们古桐村的。”牧七简单介绍一句，岳灵仙注意到沈明月挺着的肚子也有五六个月，便渐声地问候，嘴角却不由地扯起点弧度。
这表情阴暗得很。
站在马车不远处的江无冬和江有秋都瞧见了。
“得，这个沈明月得罪谁不行，敢说岳将军，我猜她会摔跤。”江有秋笑着道。
江无冬则低声回道：“我看，沈明月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不过岳灵仙的手段花花着呢，谁能知道她会怎么样？”
侧门口，沈明月装作热情，“原来是江夫子的师妹呀，那一定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闺秀。”闺秀还要给人家当丫头使唤。
“当真是俊秀着呢，瞧着比七娘你还像老板娘。”
啊呸！
牧七缓了口气，真想把沈明月的嘴撕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岳灵仙的身份本来就尴尬，江霄陌也没个态度，牧七心里总觉着不安。
可沈明月偏偏一眼就能瞧出门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话柄。
“瞧模样也有二十岁了吧，灵仙也急着嫁人了吧？七娘你的铺面也赚了些银子，不如就在城里置个大宅，搬过来住。”沈明月看似左一句，右一句，实则没安好心。
“县城里的男人，但凡有个功名的，家里都有一二房妾室，我看你也缺个帮手。”沈明月差不多要把话挑明了说。
牧七再无法忍耐，“怎么？谨爷才纳了个通房，你倒能看得开？”
沈明月被揭了老底，脸色红起来，又立即平静下去，轻抚着鼓起来的肚皮，“哎呀，我们谨爷可是品阶不低的官爷，身边没个人伺候怎么行，少夫人身子还虚弱着，我又怀着身子，总不能让谨爷就……这都正常，不过是个通房的丫头。”
牧七听出她酸溜溜的，便没再多话，直接进了门往宁安堂去，岳灵仙跟在她的身后，走出没多远便转了个身隐在走廊一角，远远地看着沈明月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弹指轻敲，廊上的鸟窝落下，鸟粪鸟屎落了沈明月满身满脸，还把她吓了一跳。
沈明月气急败坏地又骂了下人，这才先回月华阁换衣服去了。
宁安堂里，范宁宁正独坐在窗前看书，见牧七过来，便迎了出来。
范宁宁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不仅说话有了力气，面色也红润许多。
牧七见她状态不错，又把自己带来的补品和吃食拿出来，跟她聊了几句，范宁宁却主动提起那个新纳的通房丫头，听说比沈明月还受宠，周谨现在天天晚上要她陪，只不过那丫头没个心性，怕是也不会站稳脚跟。
二人又聊了些别的，牧七这才把自己带来的一小瓶真正的葡萄酒拿出来，“这酒需要封存，怎么也得个把月之后才能饮用，要想喝好葡萄酒，你等到除夕那天，我让人再给你送些过来。”
范宁宁欢喜接过葡萄酒，对牧七如今的酿酒实力大加赞赏。
“听说冬月初三就是贡酒大比的日子，你都准备好了？”范宁宁关心地问。
牧七却根本没当回事似的，只笑不语。
有些事情说出来就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