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郎英拿出看家的本事，宝香坊门前也没有多少人买东西。
西北那边秦封举了反旗，有官兵正在不停地向那边集结，大白天的能看见不少兵士穿城而过。也能够看见不少难民拖家带口，背着大包小裹从西北边逃过来。
本地人想着要怎么能够保家保命，逃难到此的外乡人则只为了吃一口饱饭，前些日子还好，逃进来的大多都是背着包袱的平民。
这两天陆陆续续混进城里的，有不少已经是衣衫褴褛的叫花子。
叫花子哪里来的钱买吃的，除了讨饭他们便聚集在城门根儿下，又脏又臭，好端端的东城，眼看着就变成乞丐窝！
虽然时近年关，酒楼酒坊的生意也比之前少了将近五成，有几间大的米铺开始对外出售粮食。
价格抬得老高，但也有不少人排队购买，老百姓生怕过年的时候，连一口白面都吃不上。
更有一些亡国论者到处散布谣言，弄得人心慌慌的，东城这边的不少铺子，居然直接关了店门。要么躲回乡下，要么已经离开了古桐县。
腊月二十二这天，牧七从古桐村进城来，距离东城门还有段距离，便看着远远的有几辆马车翻在路边，看样子车里的东西是被抢光的。
“东家！”梁柱带着几个壮伙计，手里都拿着棍棒之类的家伙，从东城门那边迎过来。
“要不是您非得进城，我都不让您来啦！陈安那边也停业两天了，没人吃酒也不能总开着门，前晚上西城边的一间首饰铺子居然被人抢了！”梁柱压低声音道：“昨天我和账房先生已经把账目过了几遍，回头把账给伙计们结了，让他们回家过年，我们也清静几天。”
“我听说，朝廷那边派了丞相督战，八成能打赢。”梁柱也是道听途说。
牧七对战事并不关心，可战事影响了她的生意，影响她赚钱，这就是不是好事了。
“工钱和年底分红提前发放，这个钱我早准备出来了。”牧七拍拍身边的一口木箱子。
梁柱跟着牧七做掌柜这么久，对牧七也算了解，就算牧七不动算盘，不少账目那也是心中了然。
梁柱以为是自己带来的几个伙计起到了震慑的作用，一路上平静得很，就算是路过东城门边的乞丐棚，也没有人出来讨饭要钱。
牧七向来心善，路过乞丐棚，主动拿出一袋铜钱，让梁柱拿出去分发给那些乞丐。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牧七在乞丐群里，发现一张很熟悉的脸，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距离大年还有七八天，牧记就给伙计们发放工钱和红利，这可让这条街上其他店铺里的伙计们眼红。
有不少巴巴的眼睛向牧记门前看去，因为牧记给伙计们发放的红利不是铜钱，是精米、白面和猪肉！
战乱时期，这些精贵东西的价值可不比平常！
牧七坐在堂屋上手位置上，看着伙计们一个个领了工钱提着米面肉过来道谢，心里高兴。
还不忘记嘱咐他们，不得招摇，毕竟城里还有不少吃不上饭的人。
那边，沈明月等了几天都没等到江霄陌的回信，等来的却是牧记酒坊给伙计和店铺发红利的消息。
她折了那八百两银子之后，店铺里的生意一直不好，一连数日都是倒挂，就算她不再苛扣，店里的收入也少得可怜。
虽说周府原本也不指着这三间小店，可沈明月原本想着在过年的时候把剩下五六间大铺面的管理权都要到手里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一愁莫展的她，此时又听说牧记酒坊给伙计们发年底红利，这不是让人添堵吗？
“月娘子，我家在南郡，后半年您答应我说，让我早点回去过年，这眼看也到年底了，您总得让我早点回去，也好赶得上跟家人吃年夜饺子。”店里的二掌柜和几个酿酒大师傅，早就闲出屁来。
生意不好做，他们也是闲得慌。
“说好腊月二十六才发工钱，你若是想现在走也成，工钱扣下一半。”沈明月变了嘴脸。
她自己都没钱花，还想从她手里抠出银钱去，做梦！
“一半？！”那个二掌柜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反正过了年还要回来做工，一半也不是不行。
他怎么也得回家去，“月娘子，那就先给我支一半工钱吧，路途太远，还要走上几天，一家老小等着我的这点薪酬过年呢。”
沈明月让账房先生过来算账，账房先生乐得合不拢嘴，知道他们家月娘子什么事情都喜欢跟牧记比，想不到还真痛快。
然而，众人都想错了。
沈明月找了几个理由，扣七扣八，结果一个二掌柜在宝香坊工作了大半年，拿到手里的工钱只有五两银子！
“……那，那，年底就没有分红了吗？”二掌柜弱弱地问。
“分红？你也好意思跟我要分红？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要不是你们一个个不努力，我们宝香坊也不能亏钱！没有，都没有红利可分！”
沈明月本来就心疼自己被坑的八百两银子，虽然她手里还有一千两银子，可那是她自己偷偷存下的。
打算来年找个铺面盘下来，要自己偷偷地当东家的！
小伙计和二掌柜他们都不敢吭声，可心里已经恨透了沈明月像恶霸似的苛扣他们的工钱。
一个二掌柜半年的工钱，还没牧记酒坊跑销售的小伙计的一个月的工钱高！
沈明月看透众人不敢反抗的心思，叫板道：“还有谁要提前支出，说吧。”
有几个家远的，不得以也支了半年的工钱，背着包袱走出门去的时候，都回头啐了一口。
剩下大部分人都不敢提，张氏和沈家老三是例外。
沈明月倒是也还算念旧情，倒是让账房先生提前把张氏和沈家老三的工钱结清，并让他们二人早些回家过年。
末了，还添上了二两银子，说是给沈家老太的买二斤猪肉包饺子。
由氏和富贵媳妇窝在人群后面，前面几个大师傅都没动作，她们只是打杂的，也不敢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