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配不上这当过罪奴的？
沈明月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可谁都听出这话中的贬低之意。
不等众人反应，沈明月笑着去端茶碗，看似给孙大姑娘奉了茶，但她嘴上却没停下劝说，而且还直接坐在孙柔左侧的尊位上。
再没有从前的恭谨、敬畏，反而用长辈的目光打量着孙柔，完全没有从前的体统。
牧七看不下去，干脆打断她。
“沈明月，你也是见过世面的，怎么说起话来不着调，当着孙大姑娘的面胡说八道。”牧七拉过孙柔的手，狠狠地剜沈明月一眼。
“孙大姑娘，郭大夫人可说呢，军营里的俊俏后生多的是，不必急这一时。”牧七没有一句话就戳穿沈明月，也都是看在孙柔的面子上，怕她难堪。
孙柔只是垂下眼帘，并没有回应，看着倒像是害羞的模样。
范宁宁也觉着沈明月实在没个分寸，立即开口说：“明月也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孙大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婚姻大事总应该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范宁宁抬眼去看沈明月，目光里带着严厉。
沈明月倒像是个没事儿的人似的微微一笑，“哎呀，都怪我这张嘴，想什么说什么。也没问过孙大姑娘的想法，便信口胡说。还望孙大姑娘见谅！”
这听起来像是道歉的话，根本没有谦卑的语气。
范宁宁忙接过刚才在门外听到的话头，说起要组建女红作坊的事，几句话便把刚才这事遮掩了过去。
这期间沈明月倒好像真的漠不关心，连半个字也没插嘴。
皮笑肉不笑的坐在那里，偶尔摆弄两下手腕上的和田玉镯。
直到范宁宁说有事要先走，牧七这才注意到孙柔目光里带着阴晦，魂不守舍。
牧七把三人送到门口，看着她们的马车远走，这才回转身来。
转过街角沈明月向范宁宁提出要先去宝香坊看看，先下了马车。
范宁宁虽然知道沈明月是个心机深重的人，却根本没想到居然能亲眼看见，沈明月走过街角，拦下孙柔的马车，直接上去。
“少夫人，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帮孙大姑娘？”小桃急忙问。
范宁宁摇头，小桃这才让车夫打马离开。
江有秋是在当天下午回到古桐县的，牧七看着他身后空空的，没看见江霄陌的马车，这才心中疑惑。
已经五天没见江霄陌的人影。
“长嫂，这是大哥让我带过来的甜食。”江有秋把两种小点心放在桌上，生怕自己说漏嘴，急忙借故出去做事。
牧七不见江无冬和岳灵仙的身影，心中更加不安，追问江有秋一句：“灵仙和无冬呢，怎么不见他二人一并回来？”
“他二人在大哥身边侍候，我这才得了功夫回来瞧瞧，大哥交代南郡那边水灾起了疫病，不可再往南郡那边送酒水，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向牧记的伙计交代过。”
虽说平时江有秋就比江无冬冷着性子，可他今天说话就是怪怪的。
牧七总感觉不对劲，但又不敢向最坏的方向去想，便随口问道：“你大哥现在是不是不在徐州府。”
江有秋没敢看牧七的眼睛，闷声道：“在呢，在书院忙着。”
等江有秋离开，牧七向身后的红木椅栽坐下去，她感觉胸口更闷，加之日夜不休地照顾郭老将军，吃饭又不定时，此时只感觉头脑发晕，眼睛也跟着发花。
正被进来送账薄的梁柱和萧秀才看见，“东家，你这是怎么了！”
牧七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古桐县东边城门，两辆不起眼的破旧马车混过守城军的检验，缓缓驶向大街。
走出没多远，车前的把式便问：“少东家，您准备去东市还是西市？”
马车里传来青年朗逸的声音：“去东市牧记酒坊。”
车把式应声打马，没半盏茶的功夫，那两辆车便停在牧记酒坊门口，车帘打起，一戴着帷帽的青年挺拔秀逸，走下马车，见梁成带着两个郎中急匆匆地跑进去，那青年快步上前。
“怎么了？府上可是有人生了病？”那青年问道。
门前招呼客人的小伙计白他一眼，“别胡说八道，我们东家就是没日没夜地干活，累着了，根本不是生病！”
那青年听到“东家”二字，立即快步往里走，小伙计以为他要喝酒吃肉，正打算报酒名，却见那人直接穿过大厅向后堂奔去。
“哎，你这人，站住！”小伙计拦不住，那人似乎会些功夫，已经几步冲进后堂。
梁柱等人正忙着让郎中进门，根本没注意小伙计中间又多出个人来。
“东家，东家！”梁柱急得落了眼泪，闻声从二楼下来的，还有郭老将军。
彼时，他已经在这边休养五天，伤势好了大半，加之原本他体魄强健，已经看不出曾经受过重伤。
他穿着普通布衣，没戴头冠。梁柱只以为他是个普通老者，一直称呼他为郭老爹。
“七娘这是气郁攻心，掐人中！”郭老将军亲自过来扶起牧七，正准备掐她的人中，只见一只清瘦的纤长手臂伸出来，将一白瓷小瓶送到牧七的鼻翼下面。
小瓶口开着，里面浓郁的药味飘散，牧七像是被什么东西呛到了喉咙，猛地咳了两声，便苏醒过来。
“阿七！”郭老将军扶她躺好，这才去看那青年已经把帷帽掀开，正盯着牧七看。
牧七一眼便认出萧泉。
“你……怎么来了？”故人相见自然是有些激动，可牧七脸色煞白，想努力坐起，却浑身无力。
“我怎么不能来，我早听说那个乌龟王八大将军不要你，那个病夫子也被你给休掉了，我这不是来接你……去我家吗？”萧泉居然落落大方地坐在牧七身边，从梁柱手里接过药碗，亲自给牧七喂药。
他都是从哪里听说的！
牧七在大将军府被当成诱饵成婚的事，居然都传到了草原那边？
“别胡说！”牧七别过脸去，伸手抢回药碗，这才发现萧泉的左脸上还有明显的疤痕。
手腕上也有刀伤新愈的痕迹，想起之前萧泉受过的伤，这才不过七八个月的光景，萧泉像是变了个人，比先前沉稳许多。
“我自己来，你们都下去吧，我没事了。”牧七打发众人离开，看见郭老将军还站在那，便笑着道：“义父，这是我的朋友。从草原那边过来看我，您回楼上休息吧。”
郭老将军看萧泉第一眼，便被这年轻人的相貌惊艳，虽说长得太俊的男子不靠谱，但看他对牧七很是体贴，便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