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因果
现代的中国社会环境是极其稳定的，在这点上世界上任何国家都无法比拟，孩子们生活在父母和家人营造的温室中，享受着人间所有的关爱。
彭妙计的童年却完全不同，他的童年充满了黑色，饱尝人间冷暖，很早就懂得了如何才能在社会上立足生存，只要能活下去，只要对自己有利，他做事可以完全没有底线。
彭妙计还是有过一段美好童年回忆的，那段记忆深深地埋在他的心底。庙里的师父法名是什么他已经记不得，但依稀记得师父的脸永远保持着慈祥，无论彭妙计多调皮，他都能以宽大的胸怀容忍。在彭妙计的印象中，父亲应该是师父的样子，有时候他会产生错觉，师父才是他的父亲。那名好赌成性、不顾家庭的赌徒只是一个路人而已。
可惜的是，师父就是师父，不是父亲，随着师父的去世，他所有的幻想再次被打破。除此之外，在他的记忆中剩下的都是贫穷、痛苦、煎熬等词语！
彭妙计从社会混子处学了很多犯罪的手段，偷盗、抢劫、诈骗、贩卖人口、赌博、贩毒等等，只要能赚钱，能混一口饭吃，任何事情都肯做。他也有野心，不甘心一辈子在其他人手下混日子，他想做混子头头，但他年纪小，身体也没长成，别说领导别人，他自己想独自作案的难度都很大。
混了数年后，在彭妙计十四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刚刚三十岁出头，正是女人的好年纪。彭妙计的母亲是一名地道的农村妇女，没念过一天学，人老实憨厚、没心眼，但长相还算过得去。
彭妙计把目标锁定在母亲身上，他独立做的第一件恶事就是贩卖自己的母亲！
他先是找到下家，一个拥有三条光棍的家庭。下家看了照片和基本数据后很满意，就和彭妙计商定好价格。为了钱，彭妙计的罪恶之手开始伸向自己的母亲，他先是以自己赌博输了钱被人扣押为由，让人捎话给母亲，带着一百元钱到下家所在地区赎人。
彭妙计母亲并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儿，立刻从亲戚邻居借了一百元前去救彭妙计，令她想不到的是，当她到达下家时，彭妙计却拿了卖她的五千元溜走了，而她则被人扣押，稀里糊涂地成了那户人家的媳妇。
这户人家一共五口人，老爷子老太太加上三个儿子，由于家里比较穷，三个儿子初中没念完就辍学在家，加上比较懒，每天就在村里晃晃悠悠地闲逛，成了典型的啃老族，村里的女孩儿大多数都是外嫁，哥仨再没有收入，一直就单着身。
老爷子和老太太攒了几年的钱，通过村里的混子联系了彭妙计，愿意出五千元买一个媳妇，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彭妙计卖的居然是自己的妈！
彭妙计的母亲是憨厚，但并不傻，这种日子哪里是人过的，于是她开始逃走，逃了几次都被人抓了回来，抓回来便是一顿暴打，同时还用锁头和铁链锁住她，不给饭不给水，三个光棍却并未放过她，每天夜以继日地折腾她。
几次折腾之后，她为了活命只得认了命，在这户人家安顿下来，成了三个男人共同的妻子，一年后，还为这户人家生下一个女孩儿。
在发达的城市里对于男孩儿和女孩儿还不是特别看重，但在农村依然保留着重男轻女的习俗，尤其是贫困的农村地区。生了一个女孩儿后，彭妙计母亲就再也没怀过孕，被男方家认定是不下蛋的母鸡，动辄大骂，受尽了屈辱。
男方的哥仨好吃懒做，绝对不比彭妙计的亲生父亲强多少，公公婆婆以种地为生，每天早出晚归，但年收入也就在一千元左右，添了两口人之后，一家人几乎连饭都有些费劲。
年收入一千元，这样的收入在城里人看来完全无法接受，甚至大部分人认为不可能，但这就是事实，在我国有些地区没有支柱型产业，完全靠着传统农业生存，人走不出去，外面也进不来，年收入差不多就是这些，加上人不思变，穷是必然的。
不到迪拜不知道自己多穷，不到贫困偏远山区不知道自己多富，其实是一个道理。
彭妙计母亲挨饿倒还能忍得住，但年幼的女儿眼见着因为营养不了总得病，要是吃的不好，可能会夭折。男方一家人并不以为意，在他们眼里，女孩儿就是累赘，死了倒省心。
彭妙计母亲只得养一些家禽当做补贴，一家人才算生活得下去，孩子也有了吃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但她的家庭地位依然很低，充当的是生育机器和赚钱机器的角色。
彭妙计有了第一笔钱便开始琢磨下一笔钱，但身边的人大多是男人，还是比较恶的混混之类的，抢劫和偷盗不是他最擅长的，所以他觉得还是贩卖人口比较合适一些，风险小、容易下手、就算被人抓到了，抵死不承认挨顿打也就罢了。
由于彭妙计年纪比较小，很容易取得同龄孩子们的信任，没人能想到这样一个男孩儿居然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贩子。
在贩卖人口的过程中，他发现男孩儿要比女孩儿好卖一些，所以他专找年幼的小男孩下手。
在城里，孩子一般都看得很紧，但在农村大多都是“散养”，父母干活的时候都是自己玩或者是和其他小孩儿在玩，父母们很少眼睛不离地盯着，这样就给彭妙计创造了很多机会。
有些小孩拐到手之后找不到下家，他就想办法把小孩子的胳膊和腿打断，把残疾的腿放在孩子的脖子后面，眼睛刺瞎、舌头割掉，然后卖给城里那些乞丐团。相对比之下，那些被拐卖到正常家庭的孩子要幸福得多了。
充当残疾乞丐的孩子都是被人控制的，控制着为了赢得人们对孩子的同情，故意给孩子制造伤口，伤口好了还要用棍子砖头等继续制造新伤口，这些孩子由于得不到治疗，往往寿命很短，就算有家长真的能找到，孩子一辈子也完了。
这种事要是在常人眼里简直就是十恶不赦，但在彭妙计的世界里，这只是为了生存而做的事，在一般不过的事儿。
坏事儿做多了，自然要遭到报应。
彭妙计终于在一次刚刚拐走小孩时，被愤怒的家长逮个正着，对于不满十八周岁的彭妙计，法律自然起不到任何作用。
法律意识比较淡薄的家长们气不过，不愿意这样放过这个小恶魔，决定亲自动手惩戒，皮鞭、木棍、蜡烛、石头等都用上了，打到半夜天空下起了雨，人们也打累了便相继散去。
彭妙计想着利用夜幕脱身，令他没想到的是，一些心怀恶念的小年轻半夜摸到了被绑在树上的彭妙计身边，不断地抚摸着他的身体和伤口，随后一场让他永生难忘的经历开始了，在家长们打他的时候，他都没吭一声，可现在面对着三名邪恶的青年的“攻击”，他流下了眼泪。
雨一直下着，他分不清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眼泪。
痛是难以忍受的，但更多的是屈辱。
这场痛苦异常的经历让他永远失去了男性的能力，甚至多年后，每逢下雨天，他都会做噩梦，从噩梦中惊醒。他从不记得他自己所做的恶，却永远记得别人对他的恶。
这件事是他成为剪刀手和割蛋魔的主要原因之一！
逃出村子后，他整整休养了一年的时间才算走出阴影。没有任何生计的他只能继续做贩卖人口的营生，但上一次事件的阴影始终萦绕着他，别说是去偷小孩儿，现在连见到小孩儿都有些发抖。
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许是另有所图，他拿着所有的积蓄来到母亲所在的村子，找那户人家想赎回母亲，此时的彭妙计母亲只有最初生下的一个女儿，再没给这户人家添丁，所以当彭妙计提出赎回母亲时，那户人家立刻答应。彭妙计用了八千元钱把母亲赎了回来。
憨厚老实的母亲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还以为是彭妙计找到并救了她，带着还不满三岁的女儿和彭妙计回了老家。
彭妙计之前贩卖人口有了一些积蓄，他拿出一些给母亲买吃的、买好衣裳，给妹妹买衣裳和玩具。
心地善良的母亲以为彭妙计懂事了，懂得用男子汉的双肩担起家庭的责任来，但实际证明她错了，大错特错。
彭妙计赎回母亲并不是为了母亲，而是为了妹妹。在他的眼里，妹妹就是钱，母亲已经年老色衰，再想卖出去很难，但妹妹正是贩卖的好年纪，三岁不到还不记事儿，很多买家都喜欢这个年纪的小孩。
彭妙计还算有一丝良心，他并未打算把妹妹卖给乞丐团，而是给妹妹在城里找了一户好人家，夫妻两人不能生育，正规的领养又很难，于是就把目光放在私下买卖人口上。
彭妙计趁着母亲外出的功夫把妹妹卖了，等母亲回来后，谎称妹妹走丢了。母亲伤心地找了好多天，最后因为经济条件限制不得不放弃。
她哪里知道，卖了妹妹的正是这个恶魔哥哥！
彭妙计为了生存，做事完全没有底线，母亲、妹妹随时可能成为他赚钱的工具。
农村流动人口很少，贩卖人口的条件没有城里好，于是彭妙计就从四川老家出发，一路拐卖来到南阳。
惊奇的是，彭妙计做了那么多恶事，居然没有东窗事发，这和当年媒体不发达、警方并未形成联动机制、天网监控未形成、身份证系统不成熟有关。
到了南阳之后，他算是走出了坐井观天的境界，城市的霓虹灯和繁华让他震撼，同时城市的治安也让他感到走犯罪的道路几乎寸步难行。
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认识了一名姓王的老人，老人是兽医，却始终是独身一人，他的家乡在东北的一个海滨城市，这次来南阳只是为了看看当年下乡的地方，怀怀旧而已。
此时的彭妙计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钱，看起来和流浪小孩没有任何区别。
老人心善，就收留了他，买了新衣服洗了澡，彭妙计虽然个子小，但相貌还算过得去，而且他经历了这么多苦难，眼力见比一般的孩子要强很多，处处得王老汉的喜欢。
彭妙计从来不说自己的事儿，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决不能说，否则，王老汉这棵大树就靠不下去了。
在东北生活了将近四年的时间，王老汉的手艺几乎全部教授给他，在东北地区兽医小王还是比较有名气的。
他曾经那颗狂躁不安的心也随着年纪的增长安分下来，王老汉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差，在他把家产都给了彭妙计后，他去世了，临死的时候，他告诉彭妙计，以后不要做坏事，要做一名好人。
原来彭妙计虽说嘴很严，但做梦的时候总不免要说一些梦话。王老汉从梦话的只言片语中得出结论，彭妙计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但善良的老人并未嫌弃他。
处理了王老汉的后事之后，他心情差极了，无心再留在东北，回家看望了母亲后，便准备回归正常生活。老家那帮人知道彭妙计手里有钱，便不断地撺掇他赌博，人们先是约他喝酒、唱歌，随后当着他的面赌博，展现拙劣的赌技。
彭妙计本就是赌徒，见众人的赌技很烂，便动了心，几次劝说后，他就一头拱了进去。众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迷惑彭妙计，彭妙计再精明、再老江湖也预料不到所有人都在骗他。
众人联合起来做局，三下五除二地把他从王老汉继承的那些财产权都赢了过去。输得一干二净的彭妙计再也不入众人的法眼，借钱没有，喝酒、唱歌也没了他的份儿。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众人联合做局的事儿还是让彭妙计知道了，愤怒的他便与众人开打。
彭妙计由于小时候营养不良，所以个子很矮，身体也比较弱，自然打不过膀大腰圆的壮汉，结果是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并被告知，以后再在村子里出现，见一次打一次。
悲惨的命运不会永远眷顾一个人，但也不会轻易放过一个人。
走投无路的彭妙计只好流浪外乡。无巧不成书！他在游荡时无意中遇到了当年侵害他的三名青年之一。
那张令他曾经呕吐脸已经变得有些臃肿，当年的小青年混混已经变身炼金的大老板，豪车美女，左搂右抱。
据说小青年混混在平顶山附近当二道贩子，做金矿石和粗炼金的买卖，走的是黑市的道儿，风险是有，但钱来的也快。
如今的彭妙计还记得他，可是他已经完全记不得彭妙计。
彭妙计原本已经死灰的心又开始复燃，他决定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