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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轻扬,风过竹林,翠绿的枝叶摇曳着,在窗台上投下斑驳的碎影。

方正的桌案旁,坐着一位白衣少年。

修长如玉的手指握住卷轴,竹简轻轻展开,复杂冗长的异族文字在眼前展开。

“秘境巫女……你终于还是出现了。”少年轻声呢喃,他抬眸望向窗外,在一片朦胧中起身。

“少主。”黑衣人从房间的阴影里走出来,他右手半蜷于胸前,微微俯身。

“来了这东京三年,到底是困于这四四方方的庭院里忍气吞声,”少年拿起桌案上的火红色奏章,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不过,是时候了。”

永年23年,兰州。

一辆华贵的马车平稳地行驶在主街道上,整个街道显得静悄悄的,行人们纷纷望向马车,又匆匆收回视线。

在兰州,这等华贵不凡的马车,是从未有过的。就连兰州的商贾富家尹家,也是没资格用这等配置。再是富甲一方,也不行。

马车上挂着的旗帜,乃是当今丞相府的家徽。

也就是说,马车上坐着的,是丞相府的贵人。

来自东京的贵人。

“祖母的病是越来越重了。”少年皱眉,面露担忧,随后他看向马车里坐着的郎中,又带着几分轻笑,让人捉摸不透,“江湖传言,妙手回春,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医仙华先生,莫辜负了家父的千金啊……”

“永瑾,莫要吓唬先生。”蓝衣少年身侧还坐着名粉裙少女,白纱掩面,她朝着郎中华庆易微微点头带笑,“华先生勿怪,吾弟在家不约束惯了,有失礼节。”

“无碍,无碍。”郎中摆了摆手,也不做他言,继而沉默。

被唤为永瑾的少年冷哼一声,“不过是江湖传言,连御医也没辙的病情,父亲真是老糊涂了才去听信此等……”话还未说完,倒是先被自家姐姐瞪了两眼,少年识趣地闭了嘴,却越发瞧不上这江湖郎中。

“就是他!我那玉佩丢失后,他就匆匆离开酒楼,不是心里有鬼又是什么?!”

“对!我作证!这人还在这位公子身边出现过好几次,明明自己的座位在另一侧!”

“我看见了!他是异族人!是银色的头发!”

“把我的玉佩还回来!”

“搜身!搜身!”

“异族人就是肮脏!这么不要脸出现在兰州!让他滚出去!”

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围作一团的人群挡住了马车的去路,车夫的声音在叽叽喳喳的此起彼伏中逐渐被淹没,一时间竟是被堵在原地不得动弹。

“发生什么事了?怎的这般吵闹?”少女挑开车帘,车夫回过头,向后移动几步靠近车厢说道,“小姐,前方似乎起了争执,围得水泄不通,没法过路。”

“可否掉头,另择它路。”少女看了眼前面的状况,觉得有些棘手,怕不能轻易解决,原地以待不知要到何时,不如尽早抽身于此,万一争执闹大,也不会被波及。

“兰州街道多较狭窄,凌府的马车过大,许多道路是无法通过的。也就这条路,既宽敞,也能不多余地到达祖宅。”车夫恭敬地回复道。

少女稍作沉思,看见围在最里的一男人似乎手里拿着短匕首,看来这冲突是要激化了,她提起裙边,便要下马车,“我且去看看。”

“姐,你去淌那浑水作甚?不过是百姓们日常争执,闹一闹动动手也就罢了,还不至于出了人命。”永瑾伸手拉住少女,并不赞同她这略显冲动的做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方才可是听见了异族人,父亲如今正致力于促进友好邦交,兰州乃是凌府旧势,钟太师乃父亲挚友,也是兰州县令,此事若闹大,还和异邦搭上关系,父亲的一番苦心就全白费了。”少女甩开永瑾拉着的手,跳下马车,在车夫的陪同下向人群走去。

永瑾一副不开心的模样,身子向后倾斜靠在马车上,“啧,真是个不听劝的姐姐。”似乎感觉到郎中在看自己,少年又不耐烦地抬脚踢了下郎中坐的位置下的木板,“看什么看,要看就滚下车去。”

在少年非常不友好的眼神和语气下,郎中收回视线,盯着木地板,似乎要把它看穿出个洞来钻下去。

这位丞相府的二少爷凌肖,真不是个善主。

少女刚刚靠近人群的最外围,却感觉人群忽地散开来了,人们都在急速地向后退去,似乎是里面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争先恐后地远离。

散开的人群将本围住的街道给清出条道来,车夫欣喜地说道,“这下人群都散开了,小姐,咱们可以通过了。”

少女却不为所动,她的目光被正在躲避一公子毫无章法地挥舞着的匕首的黑衣身影给吸引住了。

那黑衣应该也是个公子,似乎是个异族人,他全身都被黑色的斗篷包裹着,就连头也被帽子遮住,不过他灵活躲避的动作幅度过大,几缕银发就那样飘露出来。

持匕首的公子似乎气急败坏,耍了个小聪明,用假动作骗过了那黑衣少年,趁着他不注意,朝着黑衣少年的胸口刺去。

“小心——”少女脱口而出的提醒竟没黑衣少年的反应快,只见他虚晃之间,竟是擒住持刀公子的右手腕,快速夺刀,然后将刀横在了那公子脖子上。

“你……你想做什么?”那公子见匕首横在颈间,方才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没了,双腿竟站不住有些发软,整个人似要向下滑去,亏得黑衣少年抓住他的手腕,倒是固定住了他的身体。

“偷了人家玉佩,还要杀人灭口不成,怎的如此嚣张?”

“这兰州好歹也是丞相故乡,竟然这般容忍异族人作乱吗?”

“我可是听说丞相大人如今极力促进邦交,这……不会是要卖国通敌吧?”

“不是吧……”

少女见此等状况,又听见身后百姓的议论纷纷,攥了攥衣角,下定决心,大喊一声,“住手!这位公子,你把刀放下!”

因着她这一声,黑衣少年终于转过头来与她对视,那黑色的衣帽下,是一张俊美的脸,最令人诧异的,当属那双金色的眸子。

少女一步步走近两人,黑衣少年将匕首远离了那公子,却没放开抓住右手腕的那只手。

“你是谁?姑娘家的,别来碍事。”黑衣少年冷冷开口,语气里带着十足的不耐烦。

“我乃当今丞相凌清城之女,凌府的大小姐——凌兮。你二人且不说有何误会,只论当街斗殴,便有违国法,若是见了血伤了人,更是罪加一等。我既路过此地,见了此情,就要谨遵家父教导,为民解忧,化解此事。”凌兮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人都听得真切,有的人似乎要出口反驳些什么,却在看见了后面马车上的旗帜,以及她腰间的玉佩后没了话语。

那黑衣少年似乎不太懂她一大串话要表达的意思,倒是那被擒住的公子先开了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大声哭诉指控着这黑衣少年的行径,这般弱小的模样,倒是与方才持刀挥舞的样子判若两人。

“既是丞相府的贵人,小人求凌小姐做主!小人名为薛贵,有一家传玉佩,十分珍贵,平时从不离身。今日小人来这酒楼吃饭,于大堂处与这黑衣人撞上,那玉佩就掉了出来。许是这黑衣人瞧见了这玉佩的珍贵不凡,所以动了贼心想将它偷来。小人在酒楼吃饭,要结账时发现那玉佩竟不见了,小人慌慌忙忙寻找时与坐在不远处的他对上眼,他竟是丢下银两就要离开。小人见他慌忙的模样,心生怀疑,因着那玉佩是在意义非凡,所以连忙追了出来,将他拦下。没想到与他争执,他竟不承认自己偷了玉佩,无奈之下,小人只得动手去夺,接下来的事情,小姐您都看见了。”

凌兮仔细听完,这薛贵说的真切委屈,可她却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于是她望向那黑衣公子,他从始至终没放开薛贵,面色神态却也没半分紧张,反而有点坦然。

“这……这位公子,对于此事,你可有和解释?”凌兮询问道。

黑衣少年冷笑一声,竟是松开了抓人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举到空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块玉佩身上。

那是一块绝好的玉佩,即便是不懂玉的人也能看出它的珍贵,通身晶莹剔透,最重要的是,那玉佩的颜色是神秘的紫色,时而深时而浅。

“你确定这是你的家传玉佩?”黑衣少年问道。

薛贵没想到他竟然把玉佩大大方方地从自己的怀里掏了出来,一时间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该嘲笑这个黑衣少年蠢还是该点头承认这玉佩的归属权。

“竟然就这么从怀里掏出来?这人也太嚣张了吧?”

“这是承认了自己偷盗行为了吗?”

“这玉佩是绝好的!难怪这人动了贼心,就连我也甚是心动啊。”

薛贵点头,“正是这块玉佩!小人的家传宝物!凌小姐,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此人是否应当押送官府?”

凌兮将目光从玉佩上收回来,望着薛贵的眼神却又几丝冰冷,“薛贵,这真的是你的家传?”

“回凌小姐的话,千真万确。”

凌兮再看了眼黑衣少年,回过头用眼神示意车夫,“将他押送至官府,今日事由一并说与官吏,让他们自行决断。”

车夫点头,走上前去将薛贵押住。车夫此举,让在场的所有百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薛贵更是不明白为何,“凌小姐?凌小姐这是何意?人证物证俱在,小姐莫非是要包庇异族人不成?”

凌兮摇了摇头,似乎对他的死不悔改十分失望,“薛贵,你再睁眼看看。这真的是你的家传宝玉吗?据我所知,紫玉极为珍贵,乃西月国特有,永年13年西月使臣曾带来一块紫玉进献于陛下,陛下赏赐给了贞淑皇后,后贞淑皇后病逝,此紫玉收于国库。除此之外,恋语国内没有第二块紫玉,若这紫玉玉佩真为你的家传宝玉,那我可得提醒县令好好查查薛家过往,说不定,还得判个盗窃国宝之罪?”

“不……不……不是这样的,凌小姐,你听我说……”薛贵听完后慌张起来,想要解释些什么,却没能得到凌兮的宽恕。

“有什么话,还是留着在衙门里好好说吧。”

凌兮回过头想要向黑衣少年致歉,却发现方才他站着的位置,早就没了人影。

“奇怪?人呢?”

百姓们似乎都没发现黑衣少年的瞬间消失,凌兮摇了摇头,“奇怪的人。”

于是她向周围的百姓鞠了一躬,“此等闹剧依然解决,还请各位就此散了吧。”

“好!好!”

凌兮在百姓们的赞美与掌声中回到了马车,凌肖见她进了马车,漫不经心地鼓了鼓掌,“长姐真是威风。”

凌兮伸手拍开他特意凑在自己面前的手,“你小子少逞口舌,父亲的教导,你若是花三分心思去听,也不至于是现在这副模样。”

“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我觉得挺好的,书香门第的世家公子可多了去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做我自己就好,关他人何事?”

凌兮愣了一下,似乎是被凌肖这话吓住了,随后她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宠溺,“你啊你,这样……也挺好。”

凌丞相花了千金请来的江湖神医倒真有些本事,为凌老夫人诊治一月有余,老夫人病情竟是出乎意料的好转起来。凌家兄妹也在兰州待了多时,本是为了照料老夫人,也是为了处理最坏的情况,如今老夫人病好了,两人自是不可在兰州多留。

四月,草长莺飞,凌兮收到来自东京的父亲的书信,催促自己快些启程回京,而书信上却言,只需凌兮一人回去即可。

“真的决定了?”凌兮站在门外,看着凌肖收拾行囊的动作良久,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亥州的精武门确为天下第一门,可是非常人能轻易进入。且不说门内收弟子的条件,就连上晏山都是个难题。”

“这我当然知道。”凌肖没有停下动作,只是背对着凌兮,语气说不出的轻快,“不过是晏山而已,还难不倒本小爷!”

“你明知道我要说的不是上晏山,那……”凌兮看不清凌肖的表情,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那般随意不在乎的模样,倒真有些让凌兮气极。

“姐……姐,长姐!我真的下定决心了。这些年来你也看到了,我实在是对那些文人东西提不起兴趣,这武艺才是我所感兴趣的。当初我百日宴抓阄,不也是抓了把木剑吗?我啊,就喜欢这些东西,父亲母亲约束我这些年,不也没能改变我吗?如今好不容易父亲松了口,同意我去精武门,我又岂会放弃?”凌肖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衣物转过身来看着凌兮,“不管是多大的困难,我都得去试上一试,若是成功了,那就肆意追逐,若是失败了,那就老老实实认命。可是,若是我连第一步都没迈出去就退缩了,那才是丢了丞相府的脸,丢了我凌肖的脸。”

凌兮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也明白自己是说服不了这个不学无术放肆猖狂的弟弟,来这里说这番话倒也不是为了劝他,更像是在确认他的决心,再者自己本来,也是来送别的。

她从袖中取出一条编制好的红色剑穗,递给凌肖,“罢了,既是你下定决心,千言万语,仅此一句——多加保重。”

凌肖笑的随意,却不轻狂,倒是意气风发,“那么,就借长姐吉言。你也,好好保重。”

凌兮被他这笑容刺得眼角酸涩,强忍住即将爆发的情绪,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你小子可得给我好好努力!我本是奉了母亲的意思,定要劝你回京的,如今是没法完成此事,你若是不争气,我可就白费功夫白受委屈了。”

身后的凌肖却沉默了。

凌兮半晌未听见回话,大声说道,“听见了没有?”

那个声音还是那般漫不经心,“听到了,定不负长姐期望。”

凌兮这才破涕为笑。

“把眼泪擦擦吧,长姐。肉麻死了。”凌肖轻声说道,空荡的院落里无人能听见,可他说的温柔,将剑穗放好的动作也温柔。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