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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弘农郡天高云淡,晴空万里,一丝微风轻轻吹拂,天气虽然算不上凉爽,但也不会像盛夏那般炎热。

小张征从马车上探出脑袋来,看着周围的风景,护卫在身旁的骑士全部都露出了一副笑脸,颇为宠溺地看着他。

这一路上,张征一点也没有大少爷的脾气,对他们这些普通士卒从来没有呼来喝去,言语之间颇为客气,主母对他们也十分和善,所以这些骑士都十分

喜欢这个小家伙。

看了一阵,张征把脑袋缩了回去,颇为不满道:“二娘,这地方好荒凉,田地里连耕种的人都没有,父亲在这干什么?”

大乔楞了一下,这些政事她不懂,也从来没有关心过,此时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跟张征解释,只得轻声道:“二娘也不知道,等见了父亲,征儿自己

问他,好不好?”

张征点了点头,从马车一旁拿出一封竹简看了起来。别看张征的年岁不大,但读得书却不少,至少比张扬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要强很多。而且虽然典韦

不在,但他仍然需要跟随林冲学习武艺,所以如今的他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单薄,小身板虽然和魁梧还不沾边,但足足比同龄的孩子高出半头,是个健壮

的小子。

不知是不是马车上太过颠簸,张征有点看不进去,看着大乔问道:“二娘,父亲是不是不喜欢我们?”

大乔嗔怪地伸手点了一下张征的额头,“瞎想什么呢,父亲怎么会不喜欢我们呢?”

“可他都好久没有回家了,这不是不喜欢我们吗?”

“你父亲...”听到小人颇带幽怨的语气,大乔哑然失笑,叹道:“你父亲只是太忙了,如今天下有很多坏人,父亲要打坏人,知道吗?”

年满八岁的张征已经有了他自己的想法,不再是那个随意任人糊弄的孩子,听到大乔这么说,张征嘟囔道:“可是...可是有人说父亲才是坏人。”

“谁跟你说的!”大乔眉头一皱,一双凤眼瞪得滚圆,张扬久不在家,蔡邕又去了西域,如今的丞相府后宅基本上是她说了算,有人跟张征说张扬的坏

话,这还了得?

仔细想了想,平日里和张征玩耍的都是徐质、高忠、典弗等张扬麾下大将的儿子,他们自然不会说张扬的坏话,那这个谣言的来源就很可疑了。

难不成丞相府后宅什么人都能混进去?大乔一阵后怕,这还只是说两句坏话,若是对张征不利的话,她怎么有脸再见张扬?

张征不知道大乔在想什么,自顾自地开口道:“是上次我和典弗、高忠他们出去玩的时候,听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说的,典弗还上去和人家打了一架。”

听闻不是有人混进了丞相府,大乔松了一口气,略微沉思一下,大乔开口道:“征儿,你得明白,这个世界上,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父亲也是

这样。整个并州的百姓都在感激他,但那些世家大族的人不喜欢他,这是为什么?”

张征楞了一下,他这个年纪,很容易受外界的影响,但缺少独自思考的能力,别人说的,他听进去了,但是为什么,他却并没有真的思考过。

想了半晌,张征摇摇头,道:“不知道。”

“因为利益。”虽然乔家同样也是世家,但大乔却没有世家子弟的脾性,乔玄老头也不像一般世家那样广占田产和奴仆,更没有因为是张扬的岳父便为

非作歹,所以大乔说起这事来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

“世家只是这个世界上很小的一部分人,但是他们却占据了大部分的土地,平民百姓没有土地耕种就只能当这些世家的家奴,世家什么都不用干,但这

些百姓种出粮食就得分给他们很多...”

不等大乔说完,张征便皱眉道:“那不是父亲说的寄生虫吗?”

“没错。”大乔点头道:“所以你父亲把他们的田产都夺了过来,分给了百姓,所以他们才会说你父亲的坏话,明白了吗?”

张征点了点小脑袋,在他的脑子里,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好人和坏人,既然父亲不是坏人,那自然就是好人。

“主母。”

就在此时,马车外突然响起了郭淮的声音,“时至正午,可要停下来用过饭之后再走?”

大乔略微思考了一下,问道:“郭淮将军,此地离夫君所在之地有多远?”

“不到百里。”不需要考虑,郭淮张嘴便道:“可要末将派人去禀报主公?”

“不用了,他军务繁忙,些许小事,莫要让他操心。”

低头看向张征,问道:“征儿可是饿了?”

张征摇了摇头,平日里他的饭量不小,不过那是在练武的情况下,如今只是坐车,却没有耗费那么大的体力。

沉吟了一下,大乔道:“那便休整一下,将士们一路奔驰,想必也乏了,休整半个时辰再走,将军看如何?”

“末将遵命!”

郭淮应诺一声,高高举起手中长枪,大喝道:“停!”

五百骑兵瞬间勒住自己胯下的战马,因为是跟着马车前进,速度并不快,所以众人齐齐停住,整齐得仿佛一个人。

“就地休整半个时辰,斥候轮流戒备,小心谨慎,莫要大意!”

数十骑斥候应声分散而去,虽然按道理来说,这里不可能出现敌军,但郭淮仍旧不敢大意,若是主母和少主有个闪失,他可无论如何都担待不起。

剩下的骑兵翻身下马,拿出背上的干粮和马鞍旁的水囊,一口干饼一口清水,死命吞咽。死面饼在干了之后硬得和石头一般,若是不就着水的话,相信

没人能够咽下去。不过好在并州军随身都有肉干,虽然味道一直不怎么样,但总算抗饿不是?

大乔和张征吃得东西比他们好上一些,但无非也就是一些点心罢了,这个时代的食物实在是不好保存,否则大军也不会只吃能硌掉人牙齿的死面饼。

好在不管是大乔,还是张征,都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对于这种日子也没什么怨言。

众人吃饭的速度并不快,半个时辰的时间,无论如何都能吃完,所以无需着急。

郭淮盘膝坐上地上,一口面饼,一口肉干,再配上一口水,吃得十分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吃什么山珍海味,很难想象他是雁门太守的儿子。

这郭淮也是名门出身,太原郭家也不是什么小家族,曾祖父曾为兖州刺史,祖父为九卿之一的大司农,父亲郭缊曾为雁门太守,不过在张扬入主并州之

后,世家遭到了一定的打击,这郭缊也辞官回家。

后来张扬和世家的关系缓和,又实行军政分离,郭缊便重新成为了雁门太守。

作为世家的一员,可能是从小跟随父亲在雁门那苦寒之地长大的缘故,郭淮没有一点公子哥的脾气,书读得不少,一身武艺同样是出类拔萃,和裴潜一

样,是并州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

吃完了整整两张面饼,郭淮打了一个饱嗝,看看天色,发现时间差不多,正准备命人启程之时,耳边却传来阵阵的闷响。

郭淮年纪不大,但经验却十分丰富,不需要细想他便清楚,这是大队骑兵奔腾的动静。

“戒备!”

大喝一声,郭淮翻身上马,摘下长枪,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虽然觉得此地不可能遇到袭击,毕竟曹军没有多少骑兵,但小心总没有大错,郭淮别的本事或许都不算顶尖,但谨慎这一点,比得上常年征战的宿将。

滚滚烟尘从西方荡起,郭淮的眸子却猛然缩紧,因为他清楚地看到自己派出的斥候正在逃命!

“将军...敌袭...快逃!”

断断续续的示警声传入郭淮的耳畔,此刻他没时间去想这些敌人是谁,从哪来的,又有多少人,他只知道,这个时候再不做决断的话,只怕会有危险。

转头对自己的亲卫统领道:“你速带三百骑护着主母和少主走,本将带着二百骑阻敌!”

马车的速度并不快,如果一起逃肯定谁都走不掉,如此危急的情况下,郭淮的判断十分果决。

“可是少主...你怎么办?”

亲卫统率是郭家的家奴,所以称呼郭淮并不是将军,而是少主。

“放心,我不会送死的,阻挡一阵我便率人逃走。”

“少主,我来,你带主母和少主先走!”

“你...”

“没时间了,快走!”亲卫统率低喝一声,转头大吼道:“来二百骑随我阻敌!”

说是阻敌,其实和送死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没人犹豫,并州军规只允许他们遵令而行,没有选择的余地。

刹那间,二百余骑紧随在郭淮亲卫统领的身后迎了上去。

郭淮脸色难看,凑到马车旁,低声道:“主母,敌袭,末将准备原路返回,去大河边找甘宁将军的水军相助。”

“将军自行决断便是,无需问我。”

“斥候立刻分散去大营禀报主公,其余人,随我撤!”

剩下的二百余骑在郭淮的号令之下,簇拥着马车开始向着大河的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