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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瑶被送进了心理康复中心,接受更为专业更为严密的治疗。按照规定,姚尚君一周只能探视她一次。虽然他根本可以无视这个规定,但医生的治疗方案是,她的记忆和受创程度接受不了更多意外和杂念的刺激,将根据后续治疗的效果适当增加他们见面的次数。姚尚君听了只得忍痛作罢。

送她来之前,他亲自来查看过中心的环境。

与世隔绝的康复中心,环境相当不错,远离世俗与尘嚣。而方瑶所住的地方自然又和一般患者不同,有独立的院落,医生护士也都是单独配备的。他这才能安心的将她送进来。

连日来被苏立东父女闹得焦头烂额,当他处理完方瑶的事情回到公司时,启幸已经来上班了。

“姜筝她还好吗?”

姚尚君知道启幸既然来了就不会走,也就没有劝他继续休假。

启幸默然的点点头,姜筝已经从深切治疗病房转入普通vip病房。虽然生命体征一直都很稳定,却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杜朗成日里就守在医院,能够更好的照顾筝筝,而他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让筝筝坠楼,而后逼得已经痴傻的方瑶随之而跳下的人。

杜朗说过,那天他才离开姚家到达医院不久,就接到了姚府的电话。而在离开姚家时,还遇上了一个人——苏碧成!

此时,关于姚尚君****身份的报道依旧没有停止。

这几天姚尚君都无暇顾及此事,今日一早,当他打开报纸,看到头版头条依旧刊登着这则新闻时,不禁抚上前额。

这对父女,看来是不达目的决计不会放过自己了!

“启幸,让新闻出版总署署长来我这里一趟。”

启幸应了,立即拨通了政府内线。

新闻出版总署署长很快便赶到了,神情很有些忐忑。大约也知道姚尚君让自己来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报纸上的那些报道。

而他本人其实也很无奈,这些新闻显然是有人授意的,而可以授意人如此诽谤执行官的,地位当然很高。内部传言此人就是姚尚君的前岳父,因为此前苏姚两家联姻的破碎,苏立东已与姚尚君撕破脸反目成仇的传闻已经是沸沸扬扬。

可这也仅限于传闻,真正让人嗅出两家不合的便是这一次的新闻事件。

公务人员都明白,这绝对不是简单的空穴来风,苏立东是政坛的老人,此次下此番狠手,势必是要搬回苏家的颜面。

而此刻,被首席执行官亲自召见,他不过一个小小的新闻出版署署长又如何能够与他的力量相抗衡?唯唯诺诺的接受了姚尚君的指示退了出去。

这指令是接到了,新闻倒是能够暂时止住,毕竟苏立东已经不再当政。

报纸上的报道消失后的不久,这一日姚尚君正在姚氏集团会议室召开股东大会。

会议却被中途打断了。

一行穿着制服的法院公职人员冲进了会议室。

而他们领头的人,竟然就是才刚被扶上司法部委员的苏远洋,苏立东的小儿子,苏碧成的同胞弟弟。

苏远洋抬手阻止其他人员跟进,朝其中一人伸出右手,那人将一份红皮文件递到他手中。

他慢慢的向姚尚君靠近,脚步极慢,但每走一步都极为有力,刻意营造的那份紧张的气氛,使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姚尚君侧过脸去,暗叹他如此锋芒毕露,苏立东那样狡猾的狐狸,却是怎样养出这样一个城府如此之浅的儿子?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很轻易的就能够让人知道他的想法,甚至都能猜到他将会开口说些什么。

苏远洋打开手中的文件夹,高举着放在姚尚君面前。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姚尚君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字,当然苏远洋的目的也本不是让他看的。

姚尚君如鹰般的锐利的狭长双眸注视着苏远洋,反倒显得比他还要镇定。

“执行官大人,我们接到东帝汶大使馆馆长举报,怀疑你涉黑,现在按照司法程序,需要将你暂时扣押审查,在受审期间停止你一切的执行官权利和职能。即刻执行,希望你配合审查。”苏立东个子没有姚尚君高,虽然是说着这样十足盛气凌人的话,但他仰视姚尚君的姿势,还是将他原本的傲气打了折扣。

姚尚君微垂着眼帘,听完这一番话,冷峻的脸上也没有起任何波澜,依旧微抬着下颌,桀骜的棱角固执的扬着,没有松下,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这一声冷哼极轻,刚好只够让苏远洋听见。

苏远洋站得笔直的身子当即就有些绷不住,这个他从小奉为偶像级的人物,即使在遇见这样的情况仍旧能够如此临危不乱,这样的人物,难怪姐姐一直不肯放手,这世上姚尚君仅此一个,别无分号。

“启幸,我跟苏部长去一趟,我不在公司期间,由你暂理我所有职务……所有姚氏人员都听见了吗?”姚尚君瞥向会场,先是对启幸吩咐,而后一句则是对全体在场和不在场的效忠姚氏的人而言的。

启幸在听到苏远洋宣读审查令时,就已经明白,这是在东帝汶尚哥为了救方瑶而在大使馆公开身份而留下的祸根。那时候,他曾经试图阻止,但姚尚君并没有听他的。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被苏家派上用场。

姚尚君如此镇定自若坦荡的样子让原本慌乱的会议室也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他指挥若定的样子所震慑了,他宛若天生的王者,没有任何的风浪可以左右他的情绪。

“尚哥,放心,启幸明白。”启幸朝着姚尚君点点头,姚尚君交到他手里的,除了姚氏集团,一并还有姚家对于黑暗势力的统治权。

今天过后,所有的媒体都会大肆宣扬有关执行官被审查的事情,所有道上的势力必然开始骚动,这个时候姚尚君可以信任和依赖的只有启幸一人而已。

“请吧,姐夫。”苏远洋伸手推了姚尚君一把,神色有些不耐。

姚尚君剑眉微蹙,望向被苏远洋握着的胳膊,那厌恶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苏远洋在他这样的注视下猥琐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姚尚君高大的俊挺的背影站立在会议室的门边,回头望了启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启幸却什么都明白了——尚哥最最放不下的便是还在康复中心接受治疗的方瑶。

他朝着姚尚君点点头,姚尚君弯起唇角,竟然笑了。

随后,他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姚氏,不似是个即将接受审查的人,连上车都是政府公职人员给他开的车门,似乎他此去并不是接受审查,而是像以往无数次一样,不过是去参加政府例行的会议而已。

那晚,方瑶从睡梦中醒来,感到从未有过的心慌。

虽然她的脑子还是混沌的一片,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无法向任何人表达她的情绪和想法,但是她是那么不安,即使点亮了房中所有的灯,还是觉得心中一片黑暗。

那一晚过后,她的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即使是所有的光亮都无法再撑起那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那黑暗带着刻骨的冰冷,让她在此后的****夜夜,无论多努力的抱紧了身子都无法再温暖……

虽然说是审查,但姚尚君所接受的待遇显然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他在当天晚上就被带入了苏家以政府名义购买的西山别墅。

这里原本在旧时是一座官员的宅邸,主人弃之之后,曾做过一阵子的牢狱,专门关押重要的罪犯。

姚尚君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机会进入到这里。

当他一脚踏入这里时就明白,苏立东太对得起自己政坛老狐狸的称号了,他这么做,为的绝对不仅仅是苏碧成。他要的是姚家,乃至更多!

枉他以为自己玩转天下权术,还是栽在了苏立东手里,他和苏碧成的事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嘴角习惯性的勾起,只是苏立东也会有疏忽的时候吧,他当真以为他姚尚君是这么容易就被他放倒吗?

既然他老人家这么喜欢玩,那他就暂且让他一个人玩儿的尽兴一点,自己也好乘着这个机会休息休息,顺便看一看那些不安分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修长的十指紧紧交握着,抵在薄唇上,猛然一收,骨节出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投射出或明或暗的阴影,衬得他俊美的五官邪魅而妖冶。这个时候,他不再是那个温润儒雅的姚氏总裁,而是可以操控商政两届生死的撒旦,亦是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修罗。

他将身子埋进宽阔柔软的床褥里,习惯的向右侧卧着,每日夜里,他都是朝着这个方向,将瑶瑶拥在怀里。明天,就是他应该去探视她的日子,只是这个丫头,现在把什么都忘了,恐怕也不会惦记他了,真是没良心。等到这一摊子被他清理干净,她应该就已经好了吧,又会对她露出最明媚的笑容。那时候,他一定不能轻饶了她,要好好的惩罚她。

抚摸着怀中空荡的位置,闭上眼想着她纯净清澈的眼神,他弯起嘴角安然睡去。

“瑶瑶,晚安。”温暖的话语从他的薄唇中一处,缠绵悱恻如诗歌。

事情和姚尚君预料到的一样,各种对他不利的形势接踵而来。

启幸在收到姚尚君的指令后,姚氏集团虽然仍旧在有序的运营,但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幸而启幸在奋力撑着,尚瑾也进入了公司帮着一起处理各项事务。

姚夫人的身子原就没有恢复,这么一来,疾病缠缠绵绵就没怎么好过。看着家里的两个孩子,想想被送往康复中心的方瑶,依旧在审查中的尚君,老人家心情就更加不能松泛。

她一生所经历并不仅只于此,但此时毕竟人已迟暮,只想儿孙平安喜乐,却不想闹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奶奶,爸爸和妈妈这次是又一起出去了吗?”

帅帅和悠悠都曾这么问过她,她一度十分抗拒着两个孩子,但尚君宁愿与苏家为敌,也不愿放弃,可见他已经铁了心。

不是他的骨肉,就不是吧!

只要是儿子可以平安幸福,而方瑶也康复了,一家人还像以前一样,这就是她现在所求的了。

她抱起两个孩子,偌大的别墅里显得空荡荡的,下人再多,也不会多发出一丝声响。

“对啊,帅帅真是聪明。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学习?要好好听话,爸爸回来要检查的。”

“那悠悠呢?”悠悠扬起小脸讨好的抱着奶奶,娇憨的笑着。她的右侧唇角现出一颗小小的梨涡,和尚瑾一样。

姚夫人被自己的想法震住了,怎么会和尚瑾一样?是巧合吧!她摇摇头,拿起故事书,带起老花镜,给两个孩子读起来。

悠悠听的津津有味,而帅帅却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在姚家的这一片混乱中,医院里却传来了好消息——姜筝醒了。

杜朗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启幸。

启幸手上的工作实在太多,犹豫着要不要去医院。最后还是尚瑾接过他手中的工作,催着他去了。

他人在这里,心早已经飞走了,留在这里只能让她看着越发糟心。

启幸于是应了,飞速赶到了医院。

启幸看着躺在床上的姜筝,那么安静,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疑惑的望向杜朗。

杜朗解释说,她只是恢复了意识,彻底康复还要看时间,而且她太过虚弱,不能探视太久。

结果启幸去医院的那一天根本没有机会和姜筝说上话。

苏立东在将姚尚君软禁了一周之后,终于在别墅里露面了。

旧式的巴洛克装修风格,每一片砖瓦都带着陈旧的味道,连同那些曾经的罪恶在空气中蔓延。

几经翻修后,这座别墅里沾上了半新不旧的新鲜气息。

古旧的木质地板上铺着整块的itmn意大利米兰地毯,寸长的高度,苏立东的纯手工fendi商务皮鞋踩在上面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姚尚君一身的brioni休闲装,难得一脸慵懒表情,走进客厅,在芝华士真皮欧式沙发上坐下,身子斜斜的靠在靠背上,沙发太低,他的腿太长,抵住了茶几伸不直,只好重新调整了坐姿,而后长腿撑在地板上刚好抵住茶几边缘。他就连做这样的动作都无一不带着优雅和闲适的风度,而且还是在现今这样的情况下。

苏立东震惊之余也不禁感叹,这样的人才却不是自己的孩子,虽然曾经是自己的半子,可现在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他在姚尚君对面坐下,正对上姚尚君的视线。他的头发略显凌乱,而眼神却依旧犀利,原本该慌张的神色在他脸上连一丝丝都不曾展露出来。

“苏伯伯终于出面了?小侄等你很久了。”

姚尚君交叉着双臂放在胸前,而后打了个哈欠,抱歉的继续说道:“可能是睡得太好,一直都没有这么睡过,人越睡,脑子里的二氧化碳浓度就越高,而后就越想要睡,我看我现在就属于这种状况,苏伯伯不要见怪。”

“贤侄定力如此之高,比起你过世的父亲已经有过之而无不及了。但是,我很有兴趣知道,接下来贤侄准备怎么办?这可是大使馆馆长亲自指证,即使你能全身而退,执行官的位子也保不住了,失去了这个位子,你炽君的位置还能做多稳?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一方都不能失去,我说的对吗?贤侄?”苏立东面部逐渐狰狞,因为迫切想要知道他的回答,脸色显得异常兴奋。

“苏伯伯问的好,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要做一件事,只要这件事解决了,所有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姚尚君伸出右手食指缓缓摇了摇,而后贴在薄唇上轻轻滑过,笑着说道。

苏立东心中觉好笑,如今他已经被软禁在这里,又能够做些什么?

姚尚君倏尔坐直了身子,双腿也摆放的整整齐齐,一改方才慵懒的模样。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神色郑重的望着苏立东说道:“我预备答应碧成的要求,在最快的时间里,和她再进行一场婚礼,将她接进姚家,消除那次离婚带给她的耻辱。您觉得怎么样?”

苏立东的脸色瞬间僵住了,姚尚君嘴角一勾,眼角的余光扫向客厅外的玄关处,对着阳光的地方,有一丝风吹草动都能看的很清楚。那一抹长长的人影,他又怎么可能疏忽?

她就在那里,他这样的要求,苏立东如何拒绝?

这样绝佳的机会,竟然会这样快的送到他眼前?如此舒适的日子,就要结束了,虽然他很有些不舍,但是对瑶瑶的思念已经累积的太多,也该离开这里了。

瑶瑶也该想他了。

“这,你想清楚了?”苏立东大概没有想到姚尚君会突然改变了态度,这样一来,他所有的计划都将打乱。如果姚尚君愿意继续做他的半子,那么情况就将完全不同了。

苏家有了依靠,苏远洋也可以慢慢成长,不必操之过急。

只是,事情就真的这么顺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