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里，也只是比外面好了一点点而已。
空气里到处飘荡着油腻辛辣的味道，脚下满是油渍的地板，饭桌上的桌垫比他见过的地垫还破。
顾鹤霆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答应陆星离来这种环境吃饭。
陆星离当他的脸色完全看不见，“顾总，你每天出入高档酒店，交际往来也大都非富即贵，日复一日重复这样的生活有时候也很乏味。”
“就算是神仙，也得要偶尔下凡尘巡视人间生活嘛。”
顾鹤霆斜了她一眼，沉声呵斥，“闭嘴。”
这女人胆子越来越大了，也敢拿乔他了。
陆星离果断闭嘴。
跟着火锅店的服务员，去店里找空位就坐。
来火锅店用餐的人比较少，店里只坐了四五桌人，其他地方都显得空荡。
陆星离在店里扫了一圈，目光忽然定在某个位置。
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店里靠墙的角落里，相对而坐的一桌客人，正是她在京都最熟悉的两个人。
陈笑笑跟楚青。
两人正在用餐，陈笑笑不知道在跟楚青说些什么，面上带笑，看起来心情愉悦。
楚青背对她而坐，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仅凭一个背影，她就能认出他。
顾鹤霆见她忽然停下步伐，回头看她，发觉她面色不对。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瞥到墙角的两人。
脸色瞬间变冷，今天的好心情也跟着一扫而空。
“两位是遇到熟人了吗？”前面带路的服务员回头问。
陆星离立即摇头，拖着顾鹤霆快步往前走，打算找个隐蔽的角落，避开楚青两人。
顾鹤霆在心里冷笑，任由她的动作并不阻止。
另一边，陈笑笑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无意间抬头，却瞥到陆星离跟顾鹤霆两人。
她脸色一僵，神色有些慌乱。
今天好不容易将楚青约出来，她费了心思才争取到两人的独处时光，却好巧不巧地在这里遇到陆星离。
怎么到哪里都摆脱不了她呢？真是晦气！
“笑笑？你怎么了？”
楚青正在跟她聊天，却发现她心不在焉，问了一句。
同时抬头，往身后瞥了一眼。
恰好就看到陆星离跟顾鹤霆两人。
他面上如沐春风的笑容瞬间消失。
陈笑笑眼珠子动了动，在要不要跟陆星离打招呼的选项中犹豫，错不及防，楚青已经发现了两人。
陈笑笑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压下心慌不安。
随后站起身，面色恢复如常，同陆星离招手，面上露出惊讶之色，“星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陆星离后背一僵，心里叹一口气，看来还是免不了要跟楚青碰面。
“星子，好巧啊，在这里遇到你们，快过来我们一起凑一桌啊，正好借这个机会，我们姐妹俩聚聚。”
陈笑笑的盛情难却，陆星离无奈地扯了扯唇角，只能应下。
四个人的餐桌，陆星离跟陈笑笑，顾鹤霆跟楚青之间隔着餐桌相对而坐。
气氛一时尴尬，陆星离更是不敢跟楚青有任何的眼神对视。
顾鹤霆坐在她对面，将她躲闪的神色看在眼底，眸光发暗。
“笑笑，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陆星离没话找话般问陈笑笑。
陈笑笑还未来得及回答，楚青等不及立即解释，“我跟笑笑在酒吧里偶遇，她在那里驻场，我之前跟几个朋友去那里小聚，正好遇上她，便留了联系方式。”
楚青不想让陆星离误会两人的关系，特别是陈笑笑跟她之间还是关系很好的闺蜜。
陈笑笑嘴角的笑意凝住。
陆星离了然，之前在学校里，因为她的关系，陈笑笑跟楚青有过几次碰面的机会。
要是在酒吧认识也正常。
陈笑笑又看了眼陆星离跟顾鹤霆，“你们呢？”
他们俩的关系，总让她看不透。
明明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两人，却总是能走在一起。
但要看这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她从顾鹤霆的态度里，也瞧不出什么来。
楚青面色陡然变白，神色有些难堪，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掩饰慌乱的心神。
“我、我跟顾总……之前顾总顺道给我送东西，我今天请他出来吃顿饭作为答谢。”
陆星离嗫喏半天，捏了个谎话。
话音刚落，坐在她对面的顾鹤霆发出一声冷嗤。
也难为这女人能绞尽脑汁想出这样的谎话。
陆星离嗔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顾鹤霆轻扯唇角，不发一言。
楚青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在他眼里，两人不是暗暗较劲儿，更像是打情骂俏，他神色更加黯然。
心底无端苦涩。
陈笑笑看出异常来，但也不好再细究，便叫来服务员送上两副碗筷，让两人用饭。
四个人的用餐过程，陆星离过得异常煎熬。
顾鹤霆跟楚青两人，几乎没动过筷子。
一个沉默地喝水，另外一个臭着一张脸似笑非笑盯着她。
陈笑笑心里装着事，吃的也很少。
只有陆星离一个人在用餐——像是动物园里的大猩猩被人旁观表演吃香蕉。
过程当中的痛苦煎熬可想而知。
“咳咳咳……”
陆星离恍了下神，没防备吃了口辣椒，呛得拼命咳嗽。
“怎么了？没事吧？”
陈笑笑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筷子，帮她拍背。
“快喝水。”楚青猛地站起身，给她倒了杯水，给她递过去，面色焦急道：“阿离你从小胃就不好，根本不能吃辣，待会儿回去肯定会胃疼。”
“不行，我出去买点胃药去。”
楚青拿起外套，匆匆忙忙就要起身出去。
“呵。”
顾鹤霆嘴角溢出一声轻笑。
声音低，但不容忽视。
这道声音，落在楚青耳朵里，如同给他上了定身咒。
楚青停住脚步。
低头，跟顾鹤霆四目相对。
那双眼，幽深如潭，静谧的湖面，底下却酝酿着狂风暴雨。
楚青脑子嗡的一声，微微慌乱的心神卸下，周身都失去力气般，坐回原位。
刚刚的慌乱，仿佛一个笑话般。
他现在已经失去关心她的立场。
顾鹤霆神色发冷，站起身，墨眸看向陆星离，“我待会儿要开会，你要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