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从东方升起，爬升至顶空后逐渐西斜，最后缓缓落下。
初九的夜幕又一次降下。
万宝阁大门前，侍应宋大宝不时转头看向洪府方向。
洪府和庞府一夜之间俱被灭门的事，已传遍了清源城的大街小巷。
宋大宝不由心中感慨，真像那句老话说的，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谁能想到横行清源城的三大家族突然就没了俩，剩下的那个也是五劳七伤。
抬摸了摸怀中的那点元石碎末，这还是上次那位景少爷上四楼时他分到的抽成。
那位洪家四少爷人倒是挺好的，可惜了。
再次转头看向洪望方向时，宋大宝突然顿了一下，随即将视线稍稍回转，定睛看向街对面的望仙楼那边。
没眼花，虽说看起来狼狈了些，但真的是那位景少爷！
待人走近，宋大宝连忙开口，“景...”
见对方微微摇头，他顿时反应过来，立即躬身以平常口吻说道：“贵客里面请，里面请。”
“带我去见姜掌柜。”洪景嘴唇微动，声音极低。
宋大宝面笑如花，“贵客您放心，咱们万宝阁保证让你满意而归。”
看来这位景少爷又有大生意。
当二人上到四楼时，那位姜掌柜正在此处。
见到灰头土脸的洪景时，姜掌柜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即拱手道：“景少爷没事就好，还请节哀！”
洪府死了多少人他一清二楚，只是没想到这位向来纨绔的景少爷竟安然无恙。
洪景抱拳回礼，“多谢，还请掌柜找间静室，晚辈有要事相谈。”
姜掌柜没多问，看了旁边的宋大宝一眼，待其告退后，他才将洪景带到一间雅室，又亲自端来香茗零嘴。
洪景也不客气，胡乱塞了点东西后，才歉意的说道：“让您见笑了。”
“景少爷客气。”姜掌对此很理解，没在此事上多说，转言道：“不知您所说的要事是......”
洪景端着香茗吹了吹，浅尝了一口后，缓缓开口，“贵阁收窍穴吗？”
昨晚他琢磨了许久，洪府最值钱、最有可能招祸的，就是他出生时带来的那两枚家中未曾收录的窍穴。
一个新窍并不是说指出具体位子后，对方就能开辟的，必须得清楚有哪几条经脉与之连接，开辟时真元从哪里入窍，又从哪里出窍。
否则一个不好，就有爆体的危险。
所以，交易时若双方都信得过，倒也不算麻烦。
就怕买家起歹心，卖家人财两失。
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正因如此，洪府才会对洪景的这两处新窍置之高阁。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两窍到底罕见到什么程度，这玩意也没法打听。
万一是后18窍，甚至是最后9窍，那绝对会触碰到四大宗门或者皇室的利益，到时候洪府不死也得死。
如今洪府真的是死了又死，那些人还在府中找什么东西，所以洪景才怀疑，对方可能就是因这两个窍穴而来的。
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两枚窍穴到底有多稀罕，所以便想来万宝阁查证。
就算对方见利起异，他大不了死了再来，重点是弄清楚其价值，好判断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因此而来。
洪景的话让姜掌柜明显愣了一下。
姜掌柜看着洪景眉心那极不明显的繁杂纹印，不可思议的问道：“景少爷您天生有窍穴是开的？”
天选之人虽说在大离少见，但稍稍有点底蕴的势力都知道点这种人的特殊性。
这种人从何而来已无从考证，之所以会被称为天选之人，是因为当中有些人天生就会开辟数窍，纹印越清晰，天生开窍的机率越大，其开窍数也会随之增加。
数千年前曾有个庞大无比的王朝，号大燕。
那时候天下间的天选之人虽不算多，但也不像如今这般少见。
当时曾有一方势力，一直在偷偷研究天选之人，想弄清楚他们天生开窍的原因。
事情被其他势力发现后，慢慢形成了一股风潮，但最终并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天选之人却因此几遭灭绝，纹印稍稍明显的都死绝了，也就剩下了为数不多的、纹印极淡的人。
从那时候起，就极少听说有哪个天选之人生而开窍了。
真要像洪景这般天生开窍的，都只有极亲的人才知晓。
姜掌柜一句话问出后，立即反应过来，这是在探询客人底细了，当下连忙道歉，“景少爷见谅，老朽一时激动，口无遮拦，还请恕罪！”
洪景头都没抬，看着手中的茶水再次问道：“收吗？”
“收！当然收！”姜掌柜见状悄然松了口气，脸上喜色微露。
“什么价格？”洪景问道。
“若是一个完整的、且鄙阁未曾收录的新窍，为甲等，除了可得鄙阁的‘天’字宾牌之外，还能立获千枚上品元石！”
一直装模作样的洪景终于没崩住，愕然抬头，“千枚，上品？”
元石分上、中、下三品。
1块标准的上品元石，能抵得上100块准标的中品元石。
同样，1块中品元石能抵百块下品元石。
但和元石兑换银子一样，基本上没人会拿上品换中品、中品换下品。
就算真有人换，成交比例也肯定会高出不少。
据他所知，整个清源城除了官府，似乎没谁家里有上品元石。
他长这么大，也只在家中亲眼见过一次中品的，府中平日常用的都是下品。
包括他的月例，一个月也就10块下品元石。
所以他才对“千枚上品元石”的价格感到惊讶。
姜掌柜的声音响起，“不错，千枚上品元石，但那需是鄙阁未曾收录、且能正常开辟的窍穴才行。”
“有甲等，那肯定也有乙等了？”压下心中感叹，洪景好奇的问道。
姜掌柜微微颔首，“乙等，便是鄙阁已知该窍穴所在，但未能完全掌握其连接的经脉，也不知开辟时的元气走向，若是能将其完善，鄙阁同样会奉上一枚天字宾牌，同时会立付300枚上品元石。”
不待洪景开口，他继续道：“丙等，则是鄙阁只差元气走向了，提供者能得一枚人字宾牌和百枚中品元石。”
一直听他说什么字什么字的宾牌，洪景不由对此起了好奇心，便问了出来。
姜掌柜笑着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鄙阁的宾牌好处甚多，最普通的便是客人能凭各级宾牌在鄙阁享受不同的折扣、拍卖会包厢等。”
洪景顿时失去了兴趣，一点招客的小手段而已，没什么大不了，还是那千枚上品元石更值一些。
眼见时间已不早，他当即说道：“晚辈试试，看看我手中这窍穴能否卖得出去。”
“哈哈~~”姜掌柜抚须大笑，“老朽拭目以待。”
说完后，他起身微躬，抬手向外一引。
“景少爷请移步五楼！”
...
万宝阁的五楼被分成了数个大小不一的雅室，因此这一层的大厅空间看起来略小。
厅中布了些装饰摆件，其中两面墙上挂着些木质小牌儿，其上写有物品名称，部份牌儿下方还有画图，以供客人了解。
显然，这一层的出货方式与下面截然不同，更注重客人的隐秘性。
进到五楼最里面的一间雅室后，姜掌柜再次为洪景泡上香茗，摆好零嘴，又取了一个不知是何材料制成的人形雕塑。
“此乃我万宝阁的一件秘宝，专门用于记录窍穴信息，当然，老朽手中这件仅是子件，只有登记和查询是否重复之效。”
洪景赞叹道：“还有这种奇宝？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姜掌柜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景州远离大离心腹，清源城又处于景州边缘，小地方的纨绔弟子能有多大见识？
倒是这两次见这洪家四少爷后，发现其较以往改变了不少。
洪景看了看摆在旁边的漏刻，见酉时已经过半，便不再墨迹，“姜掌柜，咱们开始吧。”
“请！”
“上腹，脐上2寸，前正中线旁开半寸。”
姜掌柜闻声而动，手指在那人形雕塑上轻移，至洪景所指之处后，轻轻一点。
那雕塑上顿时出现一个红点，旁边还有三个蝇头小字。
商曲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