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系统的话起了作用，顾灿后半程虽然意识涣散，却也没有闭上眼睡过去。
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好像是连翘在哭，又好像是系统在叭叭。
一个两个的有点吵。
顾灿心想：我只是失血过多导致有点虚而已，不用哭得像我死了一样……我应该不会死吧？
就这么死了好像太亏了，二十多年头一回谈恋爱，都没能好好享受一下。
顾灿又打起精神，努力让自己别睡过去。
方连玉可以说用尽最快速度回京了，好在马是上好的宛马，跑得也算快，总算在城门落锁之前回到京城。
连翘掀起帘子，看到熟悉的街道，一阵激动。
“少夫人醒醒，我们到京城了。”
顾灿眼珠子动了动，算是给予她回应了。
方连玉继续往前驾驶，途经几家医馆都没停，直至马车在方府大门停下。
听到动静的小厮打开门，看到自家少爷一身的血，吓得一口气没喘上。
“把方宁叫来，快。”
小厮一听，马上朝着方宁的院子跑去。
方连玉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顾灿好像比之前更严重了，他不敢随意拌匀，只能等方宁来判断。
方宁来得很快，大冬天的被从暖暖的屋子叫出来，她的心情不是很好。
“叫我来干……哥？你怎么了？哪里伤了给我看看？”方宁的不满在看到方连玉后变成了惊吓。
“快帮看看，”方连玉推着方宁到马车边上，掀开帘子，“快，她出了很多血。”
方宁往里看了一眼，当即脸色都不好了。
“怎么回事啊？”她迅速脱掉身上的大氅，跳上马车，拉起顾灿的手就给把脉。
连翘眼睛都肿了：“呜呜……方小姐，我家少夫人她……”
方宁凝神感受了一下，道：“快，把她抱到我的院子，小心点。”
方连玉已经喊来两个嬷嬷候着，她们小心翼翼地把顾灿背起，快步朝着方宁的 院子走去。
连翘的身上沾了许多血，额上手上也有擦伤。
方宁本想顺便给她看看，转念一想，顾灿没好之前她是没心思管自己的，遂放弃。
“放心吧，顾灿姐没事的。”方宁保证道。
连翘吸了吸鼻子，对她道谢，又问道：“方小姐，奴婢斗胆，还请您派个人去一趟宫里，跟将军说一声。”
“我已经叫人去了。”方连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连翘行了个礼：“多谢方公子。”
方宁的屋子里的炭烧得通红，一进门就让人卸掉身上的寒意。
方连玉跟到门口，被方宁拦下：“哥，你再进去就不合适了。”
“是我唐突了，”他满面愁容，差点就直闯了妹妹的闺房，“你快去吧，我在外面等着。”
方宁也不劝他，回头就吩咐下人烧水。
过了一会儿，方明和方夫人来了。远远就瞧见自家儿子头发散乱，衣服带血，也是吓了一大跳。
“儿子，你怎么回事啊？快让娘看看，”方夫人一走近，立刻把方连玉拉起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哪不舒服？宁宁呢？让她给你看看。”
方连玉拦下他娘：“我没事，娘，宁宁现在正给人疗伤，您别去打扰她。”
“谁受伤了？”方明皱眉，明日就是年三十了，大过年的受伤多不吉利。
方连玉叹口气，颇为头疼：“叶云洲的媳妇。”
“什么！”方明夫妇同时惊叹出声。
方连玉正想跟他们解释一番，有人通报方远回来了。
一想到慕雅，方连玉的火气噌一下又起来了，他对父母道：“您二位先回去，回头再跟您解释，我先去忙了。”
留下方明夫妇一脸茫然。
-
皇宫里。
一群老头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看着床上那个少年给皇上解毒，大气不敢出一下。
被风行叫来的时候，太医院首一眼认出了这个少年就是那日被叫来给曹家小姐解毒的那位。
叶云洲没有解释，淡淡吩咐了一句：“帮他打下手。”
太医们不敢有异议，老老实实地听从吩咐。
不多时，太后也匆匆赶来，曹雨晴陪着她一起。
太医们在看到活蹦乱跳的曹家小姐，都惊得张大嘴巴。
那个毒，他们可是每个人都去摸过脉，没有一个人能解出是什么毒。当时他们都认为曹家小姐必死无疑，后面传出的消息也让他们叹息了许久。
年轻的生命就在眼前消逝，太医们都很惋惜。可如今人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饶是见多识广的太医们也不由得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
“这……”
老头们面面相觑，此时再看向杜若的眼神也充满了敬意。
太后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儿子，一向淡然的脸上也浮现不忍。好不容易有点肉的脸，如今变得削瘦，看上去薄如一张纸，随时都能被风吹走。
太后心疼得直掉泪。
杜若最怕有人哭，见状赶紧拍着胸脯保证皇上没事，他能治好。
曹雨晴也在一旁轻声安慰了许久。
又过了一会儿，皇后也来了，曹雨晴便把位置让看，让皇后来安慰太后。
整个皇宫正井然有序地恢复，后宫中最大的两位女人都在这儿，料想后宫的事她们都会处理好。
太后缓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一旁的叶云洲：“云洲，你来一下。”
二人起身往外走去，太后挥退了周围的人，才道：“你老实跟哀家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云洲无法，只得一五一十地把他们的计划说了一遍，顿了顿又把睿王和太傅做的那些腌臢事也说了一遍。
这一通说下来，口干舌燥。
“啪！”
太后怒拍桌子，惊得内殿的人都朝这个方向看。
“真是岂有此理！”
她知道睿王贼心不死，却万万想不到他甚至癫狂到通敌卖国的地步。
太后很生气，直接问道：“他们人呢？”
叶云洲：“都已经关押进天牢了。”
太后又问：“他们家里人呢？”
叶云洲：“曹统领亲自带人去抓了。”
“让宗人府的人马上来见哀家，在皇上好起来之前，由哀家暂理朝政事务！”太后说道。
叶云洲：“是。”
按理说后宫不得干政，但现在情况特殊，没有摄政王也没有丞相代劳，只能由太后暂管。
与此同时，杜若也结束了对皇上的医治。
皇后是个聪明的人，不该问的从不多问，正如此时她也不会问这个少年的来头，她只关心皇上的安危。
“皇上如何了？”
杜若抹了把头上的汗：“没事啦。要说他也是厉害，幻梦这种毒药也能扛上几天……啊，抱歉，放心吧，没事了。”
他一放松就喜欢叨叨，这回叨了一半才发现对方是皇后——是六宫之主，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皇后见他说着说着突然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觉得有趣。
恰好此时太后和叶云洲走过来，杜若赶紧躲到叶云洲身后。
叶云洲 ：“？”
杜若小声道：“我想回去了。”
这段时日住在皇宫好不习惯，尤其是还被软禁了几日，更让杜若对皇宫避之如蛇蝎。
皇上这边的事告一段落了，剩余的也要等皇上醒了才能处理，叶云洲现在也觉得有点乏。而且顾灿在曹家估计待得也不耐烦了，正好去接她。
正准备开口告辞，风行先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小厮。
“将军……啊，末将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风行没料到太后和皇后在这里，差点逾越。
太后道：“起来吧。”
风行：“谢太后娘娘。”
“行了，云洲你就先回去罢，这儿有哀家呢。”
“是，那臣就先告退。”
风行急不可耐地推着叶云洲出殿门，速度快得叶云洲以为身后有狗追他们。
杜若甚至要小跑才跟得上他。
“发生何事？这么急？”叶云洲问道，难道是曹德那边出了什么事？
“将军，出事了，”风行脚下生风，动作丝毫没有慢下来，“少夫人受伤了！很严重！”
叶云洲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
方宁把拧干的毛巾搭在顾灿的额头上。
轻微叹了口气。
失血过多，但好在止血及时，就是要仔细养一段时间才能养回来。
方宁净过手，还未来得及擦干，就听闻门外一阵嘈杂。
“怎么回事……”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去开门。
门一开，看到的就是叶云洲那张冷脸。
比寒冬腊月时节还要让人感到心寒，方宁甚至哆嗦了一下。
“呃……”方宁的话又咽回喉咙里，她只好挥退下人，“没事，你们先下去。”
叶云洲想开口问情况，可喉咙像是被人拿发酵好的面粉堵住了一样，怎么都吐不出一个字。
他不敢问，怕结果不尽人意，也怕他无法承受。
手指用力抠在轮椅的扶手上，力度之大，指尖发白。只有这样他才能遏制住手指的颤抖，叶云洲的眼睛发红，看上去像是几夜没睡了一样。
“没事了，”方宁一下就心软了，开口道，“顾灿姐没事了。”
温柔的嗓音像是天降甘露，洒在叶云洲身上，流淌过四肢百骸，唤醒了被寒风冻结的身心。
“太好了……”叶云洲低喃道。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她还在休息，可能要明日或者后日才会苏醒，你要不放心也可以让杜若来看看。”方宁又道。
叶云洲摇摇头，他自是相信方宁的。
“我……我能进去看看她吗？”叶云洲问出口才想起这是方宁的闺房，他赶紧道歉，“抱歉，我唐突了。”
方宁不会跟心急的人计较，她也理解叶云洲的心情。
于是退一步道：“没关系，把门打开，你进去看一眼吧。”
叶云洲无法拒绝这个提议，他对方宁点点头，只身一人进去。
大门敞开，屋里的暖气隐隐流露出来，方宁蹲坐在门口，等着叶云洲出来。
屋内。
叶云洲小心翼翼地来到床前。
顾灿干净地躺在那里，她的嘴唇苍白得叫人心疼，听方连玉说，她出了好多血。
叶云洲轻轻握起顾灿的手，即使屋里这么暖和，她的手还是凉凉的。
一想起连翘和方连玉衣服上的血迹，叶云洲就觉得心疼至无法忍受。以往他在战场上受过的伤加起来，都不及此刻疼。
“快点好起来吧……求你了……”
叶云洲额头抵着顾灿的手，从不信神佛的人居然也会向神佛祈祷。
风穿过屋子，叶云洲又马上把顾灿的手塞回被子里。
又看了一眼她的脸 ，叶云洲才起身离开。
毕竟是方宁的闺房，能让他看一眼已经是冒着有损名声的危险。
叶云洲离开后，系统又出现了。
它飘在半空中给顾灿做全身检查，确认方宁的话是对的，顾灿生命体征趋于平稳，只要好好养着会好起来的。
【太让人操心了你。】
【对不起，之前不应该对你那么凶，你受伤也有我的责任。我要不是放任你不管，你也不会这么莽撞。】
【我答应你，等你醒来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定会想知道的。】
系统像个人一样在顾灿耳边絮絮叨叨，反正也没人能看见它。
沉睡中的顾灿好似有感应，她的眉头微皱，这让系统大受鼓舞。
更加卖力在她耳边叨叨。
房门又被关上，此时的房间内，只能听到系统说话的声音和顾灿沉稳的呼吸。
-
正厅内，得到顾灿没事的消息以后，方连玉才回自己的院子简单梳洗了一番。
方宁正帮他擦药，疼得他龇牙咧嘴。
“别动！”方宁小声骂了一句。
或许是因为叶云洲在场，气氛相当紧张，所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方连玉擦完药以后，咳了两声，才对叶云洲道：“抱歉……我……”
“不关你的事，”叶云洲打断他，方才他已经从连翘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倒不如说，如果不是你在……”
如果不是方连玉在，后果更不堪设想。
只是稍微一想，叶云洲就难受得慌。
方连玉嘴唇动了动，安慰的话说出口也没意思，他道：“慕雅现在被我关在柴房里，你要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