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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武侠修真 > 肆刀行 > 第179章 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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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肆以气机振声,喑哑问道:“刘公公,不知我舅舅留在我身边那位戴平前辈现在何处?”

刘传玉回答道:“他没回京城,我之前感到觉他的气息一路向北,应该是直接回关内道了。”

何肆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戴老虽然在天老爷的心识中被摘了头颅,身死道消了一次,但现实中还好是被自己救下了,他应该是没有身受重伤。

或许连戴平都会不齿他今日的临阵脱逃,但何肆知道,他是真真实实为自己死过一次了,这等重义轻生之举,历历在目,何肆可不会觉得理所应当,只得铭记五内,感恩戴德。

他要是回到关内道,见到自己的舅舅,应该会将情况如实相告,毕竟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转危为安的事情,属于无可奈何却又徒劳无功的搬救兵去了。

若是眼下为难不除,自然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不过现在何肆逃过一劫,后续可就真得仰仗戴老搬来的救兵了。

自己那位神秘的舅舅既然能请动戴平这位大宗师看顾何家,自然是十分珍视自己的,而且由此看出,舅舅的身家底蕴绝不一般,如此一来,说不得他很快就要回京了。

何肆虽然不想牵连旁人,但奈何眼下局面,真的是独木难支。

而且舅舅,不算外人,俗语“天上雷公,地下舅公”,舅舅是真亲!

如今师伯屈正重伤半废,李嗣冲也命在旦夕,刘公公为了自己消耗甚大,而宗海师傅作为承载天老爷念头的革囊,就是被他们几人合力打坏的,都是无法短期之内无法恢复全部实力,老话都说,“趁其病,要其命”,天老爷或者兰芝,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现在的何肆,身边就再没有一个可以施以援手的人了。

那能叫陈含玉忌惮的舅舅算是一大倚仗,还有老赵,他要是透骨图大成,还钻研精通了修龄要指中的“托踏应轻骨”,痊愈了脊伤,应该也能算一个。

他的锣鼓经,或者说无敌神拳,可真是千捶打锣,一锤定音,何肆虽然没有研习过沧尘子的手臂录,却是见过走沧尘子路数的宋苦露,老赵伪五品对大宗师,也是一时难分轩轾,那手臂录,可不见得就比得过老赵的锣鼓经。

还有那说两日内就到的锁骨菩萨,也是一颗分量不轻的定心丸。

至于其他人,何肆不是想不到,而是求不到。

早些时候洞若观火公孙先生,何肆还没这么大脸去求她。

人家既然闻身而来,当时自然是心存相助之意的,可后面见事不可为,选择束手旁观,也是无可厚非。

难道说就因为她是自己舅子的师父,就要她豁出性命相助吗?

天底下万万没有这样的道理。

何肆苦恼自己还能求助于谁,其实他认识的高人真不少了。

这次天老爷亲自下场,有些虎头蛇尾的潦草收场,付出的代价却也不小,结果也只能用惨烈来形容,好在有刈禾的十八个梦树结的先手,还有李铁牛相助,何肆近乎一力承担了惨痛代价,万幸是没叫那些雪中送炭之人冻毙风雪之中。

对此何肆没有半点儿沾沾自喜,那叫刈禾忌惮的兰芝还未出现,一场大戏不知何时开场,将军不打没把握的仗,现在开始筹划,助力自然是点兵点将,多多益善。

说起来,那迎回宗女灵儿姑娘的索命门,是兴庶人留下的两大暗中势力之一,其中定有大宗师坐镇,尊胜楼中的师雁芙也是大宗师,还有那宁升府朱家老祖朱全生,他的武道连师伯都不是对手,还有越王府上的如意焰花上师,他强行将自己锁骨菩萨赐予自己的机缘索捐乞捐了去,倒是说过要结善缘的。

后头这两人可都是四品之中的佼佼者,都是不逊色刘公公的存在。

只可惜这些关系有些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有些更是敌对,何肆请不动他们。

何肆早有打算,或许进宫找陈含玉才是唯一的法子。

自己要用现有的梳理清楚的线索,和他做一桩交易。

何肆一路沉默不语,刘传玉倒是替他蕴养出了不少气机。

近乎是倾囊相助了,主要是帮助何肆凝练殷红色的阴血录气机,用作人身搬血之用,有这近乎半日之功,足够无心的何肆维持三五个月了。

何肆斟酌许久,还是聚音成线问道:“刘公公,敢问一事,当今炎禧皇帝陛下,是否也是宿慧之人?”

刘传玉缄口不言,只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何肆心中有所猜测,也是有所肯定,却是得不到确定答案,心中不安。

既然陈含玉都知道了这落魄法只修今身的弊端,还是如此孜孜以求,若非是修落魄法可以切断宿慧的原因,何肆不相信还有什么值得叫这位九五之尊心动的。

毕竟他要修行的话,什么样的武学秘籍寻不来?

陈含玉身边的贴身侍从庾元童庾公公就是三品。

而这落魄法铸成的谪仙体魄,撑死也就只相当于一个四品巅峰的大宗师罢了,之后有没有精进的手段,何肆不知道,就算有,也是化外仙人考虑的了,不是走断头路的武人能涉及的。

依照刈禾梦中所言,这瓮天之中,还从没有人活着修炼成落魄法,铸就谪仙人体魄。

无一例外,都是成为了化外仙人所求的炙手可热之物。

自己或许应该去问问李嗣冲,毕竟自己也曾经被他怀疑是宿慧之人,仪銮司好像对此颇为在意,仪銮司在意,可不就是天家在意?

如果陈含玉真是个宿慧未觉之人,那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他定然不甘心沦落至池笼鱼鸟、受制于人的地步。

如此,倒是有些像那兰芝要修炼落魄法摆脱刈禾的情况。

那他们就是盟友了,自己当然可以把落魄法交给他,说结盟的话可能不够身份,但要拉他下水,绝非难事。

至少利益一致,那就算是同道中人,用那位天老爷的称呼,那就是道友。

求人大抵是这世上最困难却也是最容易的事了,七分纯看被求之人想不想答应,剩下的三分,才是要看求人之人的态度。

曾经的何肆,却是卡在这三分上,连求人的态度都摆不出来,仔细想想,陈含玉真没亏待他什么,倒是自己那不值一提的自尊一直作祟。

陈含玉能成为九五之尊,天下之主,自然有他的道理,可不只是会投胎那么简单。

自己对他,的确是欠缺了些礼数,还有一份敬意。从他还是太子,两人未曾相见之时起,自己就把他当成一个假想之中的敌人,一个不择手段,巧取豪夺的上位,一个高高在上,不知爱民恤物的储君。

曾经年少无知的何肆,可能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惹得这位一世之尊眼恶了,但现在的何肆不会了,一定能和他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好好谈谈。

互利互惠的生意经,总要有个低三下四的人,不寒碜,更不丢人。

若是这点姿态都拿不出来,不如趁早找个没人的地方,最好是高山高楼,离天近处,向着那位天老爷跪地磕头,认错讨饶,拿出“不胜祷企,伏乞俯允”的姿态,兴许也能好好活过这一世。

何肆呵呵一笑,自己最近的念头是越来越多了,还真是朝如青丝暮成雪啊。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现在的他满头都是烦恼丝,不得不多想。

若是没有夜航船上的十一年,自己现在早就疯了吧……

蝼蚁尚且贪生,自己白头求活,也不荒唐。

要说荒唐,世间还有那因中举而疯魔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