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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亦文斜倚在柜台上,和售货员逗着话。

“同志,往青峰山鹿场,道儿好不好走啊?”

听钱亦文提到青峰山鹿场,售货员警觉起来:“你打听这个干啥?”

哗啦一声,手里的算盘一抖,珠子全部归位。

我就说这俩人不对劲儿,别不是上边下来暗访的吧?

农机站那个老李,不就是因为上边来暗访的时候没搂住说头,让人家把话儿给套出来后,没几天就掉蛋儿了吗?

姑爷才在青峰山站稳脚跟,自己也才调过来没几个月,这要是出点啥事儿,自己不还是得回土产站收猪毛去吗?

那活儿,可是干够够儿的啦!

哪有这儿好?饿了扔嘴一块饼干,谁能说出啥来?

售货员正思想间,钱亦文又漫不经心地开口了:“听说,那儿出的鹿茸人参酒不错,想去整点。”

售货员瞄了一眼挺着肚子四处看的董长贵:“道儿可不好走了,前两天又下了场大雨……

“听说有滑坡的地方,自行车都过不去了。”

钱亦文心中暗笑,你怎么瞪眼睛说瞎话呢?

我刚回来,这就不说了。

只是,你当我不是本地人吗?

这地方,不入伏都难下一场透雨。

这时节,怎么可能会下大雨?

再说,三合堡和这儿,就隔着那么四五十里。

龙王爷那七七四十九点雨水,可你一个人浇?你和龙王爷有亲戚呀?

指定是有点啥隐情!

想了想,钱亦文叹了口气,对老丈人说道:“董站长,看来咱们是白来一趟了!”

“啊?”老头子心头一恼,这声“爸”,你他妈是叫够了咋地?

钱亦文也没管老头儿的情绪,接着往下编:“看来,局长交给咱俩的任务,是完不成了……”

“那咋整?回去等着挨尅呗……”老头儿见钱亦文说得煞有介事,知道该他搭个戏了。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作势就要出门。

老售货员见钱亦文抬脚要走,问了一句:“你俩要去鹿场干啥?”

“唉……”钱亦文叹了口气,“我们局长喝过那儿出的酒,想要给职工买点儿,发发福利。”

售货员随口说道:“啥局呀?能用多少啊?”

董长贵接过来说道:“文化局……

“这不是马上要挂锄了吗,得送戏下乡,新来的李局长说要鼓励一下大家的情绪。

“要多少?倒也要不了多少——”

一边说,一边看了钱亦文一眼。

钱亦文立马接着说道:“每人四瓶,也就是四百多瓶儿吧……”

“四百多斤?”老售货员有点信不实,“真的假的?”

那可得一千大几百块钱了!

文化局那清水衙门,可没有我们供销社的汤儿浑,啥时候这么舍得钱了?

“我就说整这事儿多余,发点豆油大米多实惠?”

董长贵在一边,发着牢骚:“拉倒吧,说啥都白扯了,往回走吧!”

钱亦文两手一摊,苦起了一张脸:“连场子都没到,回去咋交代呀?”

“那我有啥招?要是走着去,我可是不跟你去啊!”

钱亦文冲售货员微笑着点了点头,权作告辞,随着董长贵向外走去。

身后,售货员喊住了他:“两位同志,留步……”

“啊……”钱亦文心头暗喜,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啥事儿啊?”

“你们真能要四百斤?”售货员认真确认着。

“你看!”董长贵小腰一挺,“一个公家的事儿,和你打这马虎眼有啥用啊?”

售货员转身搬出两只板凳,摆在了柜台边:“你俩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找柳镇长去。”

钱亦文一皱眉头:“找镇长干啥呀?可别麻麻烦烦的。”

大有一种“这都是低调来的,可千万别大惊动”的意味。

售货员一听,更加信实了钱亦文的话。

你听听人家这腔调拿的,多么正宗!

当下,嘿嘿一笑:“你俩先坐几分钟,我一会儿就回来。”

售货员着急忙慌地走了之后,爷俩相视一笑。

妥了!

董长贵白了钱亦文一眼:“你可真他妈能往我们局长脸上贴金。

“四五块钱一瓶的酒,你让他一发就是四瓶?

“我们过年发点肥皂,他都恨不得拿蒜缸子怼碎了,拿掏耳勺舀着发……

“年前发件背心子,都是人家供销社陈了多少年的货底子,黄不拉叽的,跟粑粑褯(介)子似的……

”他还能出这血儿?”

通用款大背心……

钱亦文笑道:“爸,先不管那个了。先见着人再说吧。”

……

柳敬言,青峰山镇副镇长。

镇里的四个副职当中,主管经济。

求学过程中,眼见了沿海城市的发展和变化,深知经济发展的重要性。

参加工作后,先是在一个小地方历练了一番,然后就被调来青峰山了。

当他听说亲叔叔给他安排了个副镇长,而且还是主抓经济时,着实兴奋了一阵子。

以为自己乘风破浪在即了……

只是,没过几个月,就开始挠头了。

经济,经济个头!

这年头,刚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想让老百姓从传统农业模式中一下子转变过来,何止是难?简直不要太难!

人家管农业的,一年到头,春种秋收的,不着闲;

人家管教育的,一年还能组织开一回运动会呢……

而他,一年到头,材料写不满一页纸。

愁得他恨不得把老孙头靠着卖冰棍发家致富,还有老王太太卖四个鸡蛋的事儿,都写上去。

本来,他还对青峰山鹿场抱有一点期望的,毕竟是个国营企业。

可到了鹿场一看,立马心就凉透了。

这么个烂摊子,指着它长脸是不行了。

只求在任时,别给自己刚刚起步的仕途留下不光彩也就是了。

干了一年的挂职场长后,现在,基本都不去山上了。

在镇政府,大家都叫他镇长。

到了山上,不懂官场规矩的那些人,叫他“场长”……

一听这个职衔,他就感觉像是在骂他八辈祖宗一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