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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亦文刚一推开车间的门,被王彩凤给拦住了。

没穿工作服,不能进车间……

老板多了个啥?

“周嫂子,我找小翠儿和小姜,你叫她俩出来一下。”

缓冲区里,钱亦文笑着问姜春妍:“小姜,感觉我这车间怎么样?”

姜春妍一笑:“钱总,这也太像样了!”

“不用着急,过段时间,福利制药厂,也这样了。”

“真的吗?”

“错不了!”小翠儿抢着说道,“钱总刚接手这儿的时候,那都没法看……”

钱亦文对小翠儿说道:“你把工作安排一下,明天跟我们去龙江传研一趟。”

“干啥去呀?”

“给小姜看看病。”钱亦文看了一眼小翠儿的宽度,接着说道,“顺便给你也看看。”

小翠儿闪了闪身子:“给我看啥?我也没病……”

钱亦文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你是没遇着好大夫。

“早遇上祖教授,你早就有病了……”

让小翠儿一起去龙江,钱亦文主要还是为了避嫌。

本来,小翠儿这活儿,应该是英子来干。

可董总现在一天忙得很,说了也是白说。

一整天的时间,对董总来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时间支出……

让小翠儿陪着姜春妍,既可避嫌,又可以让姜春妍看看小翠儿是怎么活的。

或者说,是怎么活成三围一致的……

而临时说出要带小翠儿看病的话,完全是突然间想到的。

如果,祖教授真有妙法,能把小翠儿减掉四十斤,这法子可就值钱啦!

再过几年,物质生活充盈了,白白胖胖将不再是夸人的词了……

到那时候,你说这一个疗程得值多少钱吧?

女人,一旦对自己不满意,那就等于没了全世界。

体型没了,连命都能不要,她会在乎钱吗?

一边往办公室走,钱亦文一边自夸了几句:我可真是个天才!

……

次日,天还没亮,钱亦文就带着两个姑娘出发了。

祖教授的习惯,过午来了,概不接待。

家里又添了一个外孙女儿,哪有那闲功夫看病?

路上,钱亦文为了巩固姜春妍的信心,把在祖教授那儿亲眼所见的事儿,挑几件重要的说了一下。

“……王厂长那头发,现在都能梳小辫儿了。”

”咱厂里的质管,大口大口吐血,两个星期就治好了。“

姜春妍问道:“质管?就是胳膊上带红箍儿那个大姐呀?”

“对,就是她。”钱亦文说道,“你能看出她有病吗?”

姜春妍摇了摇头。

钱亦文强调了一句:“她当年的状况,可比你严重多了!”

姜春妍说道:“还能比我严重?”

钱亦文回头看了一眼小翠儿,这毕竟不是什么好病,也不知道姜春妍有没有和小翠说。

于是开口说道:“你这病不算什么,在祖教授这儿,就是小菜。

“没头发的,现在都能梳小辫了,你想想看?”

小翠儿说道:“还不是小病……

“她都跟我说了。”

钱亦文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后排的两个丫头。

酒逢知已饮……

如果不是对了心情,这样的话姜春妍可能不会和小翠说。

毕竟不是什么能提分的选项。

如果,姜春妍一直生活在小翠儿身边,是不是会对她的病有点好处?

嗯,心病还得心药医……

临近了目的地,钱亦文嘱咐道:“到了祖教授那儿,不要乱说话。

“尤其不要说病情。”

姜春妍问道:“不说病情,咋看病?”

“说了,就是瞧不起人家了……”

钱亦文打开手套箱,拿出了一个口罩,递给了小翠:“这是周嫂子戴剩下的,你箍上一个。”

小翠儿一边戴上口罩,一边自顾嘟囔着:“为啥非要给我戴?”

……

祖教授的诊室里,两个病人都很听话。

没人多嘴。

祖教授诊过姜春妍的脉,一言不发。

搞得钱亦文的心都没底了。

老先生四下看了几眼,从桌下拿出一袋米来。

抓了一把,放到了桌上:“给我查出三千个米粒儿来。

“外孙女儿就能吃这么多……”

姜春妍愣了一愣,开始数起来。

到了谁的地盘,就得听谁的。

就像到了三省制药厂的车间,质管王彩凤让她穿上工作服、把头发挽起来一样。

祖教授给了姜春妍任务,便不再管她了,开始为小翠儿诊起脉来。

一边诊脉,祖教授一边不时瞄一眼一旁的姜春妍。

钱亦文感觉得到,老先生的心思,不在小翠儿的身上……

“那只手……”

小翠儿伸出了另一中手。

“不用看了。”

祖教授掏出笔来,动作夸张地书写起来。

小翠儿心头纳闷,这也没像老板说的那样神啊!

不问就算了,看完了也不说……

直接开药,谁知道你开的是啥?能不能管用?

“这个,煎服,每日一剂……”

祖教授递过了两张单子:“这个,每天当茶喝,喝到没味儿了拉倒。”

“影响我吃东西吗?”小翠儿话一出口,立马觉得不自在了。

贼一样地拿眼睛溜了一圈儿。

钱亦文假作没听见,姜春妍在认真地数着她眼前的米粒儿……

好在,没人注意到她。

祖教授笑道:“该吃吃,该喝喝;

“你就按我说的来,一个月后要是不掉十斤秤,你再来……

“我拿刀给你一点点片下去!”

吓得小翠儿当时无语,这大夫说话可真吓人。

钱亦文忍着笑问道:“祖教授,她这是咋回事儿啊?”

祖教授笑道:“人胖,不一定是肉多。

“这孩子就是个典型。

“她不是肉多,是水多……”

钱亦文愣了一下,指了指小翠儿:“您这意思,她这一身,不是肉?”

祖教授淡淡说道:“是不是肉的,你回去给她买个秤,不就知道了吗?”

祖教授说完后,开始数起数来:“一千一百一十五,两千八百六十二,三千……”

钱亦文暗笑,这是啥路子呀?

一点儿都不挨着,这不是给姜春妍搅混吗?

数着数着,祖教授突然问道:“够不够呢?”

姜春妍略一抬头:“才两千三百一十四……”

祖教授点了点头:“别查了,这些儿就够了。”

说完后,开始开方。

姜春妍和小翠儿去拿药了,钱亦文问道:“祖教授,这孩子没啥大事儿吧?”

“没大事儿……”祖教授说道,“钻了牛角尖儿了。”

“怎么说呢?”

祖教授说道:“你看,好几个人说话、打岔,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药该吃还得吃,可还得找找病根儿才行。

”问问家里人吧,到底是咋回事儿。”

钱亦文默默点头。

给你开出一堆药的,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夫。

不给你开药的大夫,可能也不存在。

这位,是什么样的大夫?

想了想,钱亦文问道:“祖教授,你说要是让小姜和小翠儿在一块儿,对她的病能不能有点好处?”

祖教授看了一眼眼前的两份病志,分清了彼此后,笑道:“我看,要不你来跟我学医得了。

“就这两下了,再背背汤头歌、四百味,足够用了……”

祖教授的话,钱亦文深知其意。

一个好中医,得具备摆个地摊儿就能算卦的本事,不然做不到明察秋毫。

可是,这还远远不够。

钱亦文笑道:“祖教授,高抬我了。

“就这一个辨症和脉相,没个十年八年,怕是都学不到您的万分之一。”

说到这个话题,钱亦文问道:“您是学了多少年?”

祖教授说道:“多少年?

“这么跟你说吧,四代嫡传,父子相承……

“就这么教,我们哥仨才学成了我一个。”

钱亦文想,这是爹教儿子,还这样呢。

要是跟别人学,再留那么一小手儿,你想想结果会怎么样?

说着话,姜春妍和小翠儿拿了药,喜滋滋地回来了。

祖教授给姜春妍说着服用方法:“你这药也是两样……

“这个,是煎剂;

“这个是薰耳朵的,每晚放在耳朵里……”

小翠儿听得有趣,插话说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既能治病,还听不着别人说话,能睡个踏实觉。”

老先生瞄了一眼小翠儿,幽幽自语道:“你们这俩孩子,匀乎匀乎,多好……”

交待完用药方法,祖教授开导起姜春妍来:“遇事往开处想,别总跟自己过不去。

“再好的药,也治不了心病。

“仔细想想,人生一世,最大的事情不过生死。

“自己的身体都不行了,说别的有用吗?

“有啥话,别憋在心里……跟家人、朋友说说。”

随手一指小翠儿:“跟她学学……”

姜春妍抬头问道:“跟小翠儿姐学……学啥?”

小翠儿说道:“哎呀!先生说我没心没肺……”

姜春妍没再言语,但在心里却有了打算。

有些事儿该忘就得忘,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去奢望。

小哥哥是喜欢过自己……

可替他想想,亲眼目睹了自己犯病时的状态,他哪能承受得了这个?

谁敢拿这个来赌一生?

“车里还有没有烟了?”祖教授笑着问道。

“有……有……”

一边往出走,祖教授一边笑道:“咱俩还真有点意思。

“抽烟的不备烟,不抽烟的却在车里放着一盒‘华表’……”

钱亦文笑了笑,老先生能一个星期只抽一根儿烟,那他抽的就不是烟……

替祖教授点着了烟,钱亦文说道:“祖教授,我带来这位小姜,是我快要承包的福利制药厂的工人。”

听话听音儿……

祖教授抬眼看了看钱亦文,等着他的下文。

钱亦文接着说道:“您之前跟我说过,将来药品批文还会收紧。

“实不想瞒,我承包了这个药厂,就是想有一个自己完全说了算的实体,多揽点好品种。”

祖教授点了点头:“思路对……

“是想让我帮你琢磨琢磨?”

钱亦文郑重点头:“是!”

祖教授起身,把刚抽了两口的烟怼进了花坛里。

拍拍钱亦文的肩膀:“改天,我去你的鹿场,咱俩好好聊聊。”

……

回到春城,钱亦文把二人送回了三省制药,来到了医药管理局。

王处长笑脸相迎:“有日子没来了,快坐。”

往钱亦文身后看了一眼,接着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小董呢?”

钱亦文笑笑说道:“那一天忙的,跟联合国秘书长似的……”

王处长笑道:“忙点好,总比闲着强。

“不趁着年轻多攒点家底子,到老了儿女该埋怨了。”

钱亦文嘿嘿一笑,说起了正题:“王处长,前两天我去福利制药厂了。”

王处长急切地问道:“杨厂长啥态度?”

这个软硬不吃的杨铁腿,她是没辙了。

为了这事儿,时时自责,好像自己不拿亲戚的事儿当回事似的。

“他同意了!”

“真的?”王处长来了精神,“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说动他的。”

钱亦文把过程说了一遍。

王处长听完后,说道:“别的都好说,可是你承诺安置他们的家属。

“残疾人本身创造力就有限,你不怕拖你后腿呀?”

钱亦文说道:“王处长,沪城的事儿,福利制药厂贡献了四分之一的力量。

“可是,他们的人力只是动用人力的十分之一。

“您知道他们是怎么完成的吗?

“靠的就是工人和家属们昼夜加班!”

王处长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和他一点细节都没谈?”

钱亦文笑道:“王处长,打墙离不开墙根土,办事离不开主事人。

“这件事情是您牵头儿的,我觉得还是您出面比较好。”

王处长笑了笑:“行!你都谈成这样了,我出个面没事儿。

“说说你的打算。”

钱亦文说道:“最重要一点,我要全资控股,这不能变。

“其它的,都好商量。”

王处长皱皱眉头:“你不怕他们再提啥过分要求吗?”

钱亦文说道:“王处长,说着看吧。

“通过接触,我觉得以他们残疾人的身份,不外乎也就是要个保障。

“这都很正常,只要是在合理范围内,咱都能接受。

“而且,等咱体量变大了,带几十个残疾人,也不算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