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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挑选着货架上的食品,一边听着葛君兰和英子聊天,钱亦文内心颇为感慨,同时又觉得好笑。

女人真是奇怪,刚才还在阴阳怪气,转眼就跟亲姐妹一样了。

时过境迁,快当外婆的葛君兰,一切都已成为过眼云烟了。

而今相见,早已能够坦然面对。

就如在钱家,这一段旧事眼下也只是夫妻俩提起时的玩笑话……

“闺女,把你姥爷那个布包拿出来。”葛君兰朝着诊室喊了一嗓子,气势还如当年一样足。

看了一眼诊室,又看了看和诊室只有一墙之隔的超市,钱亦文想,葛君兰还挺会的。

还真是方便,隔着那扇大玻璃,各种小食品和玩具一目了然,想躲都躲不过去的一条龙服务……

一兜儿食物放到柜台上,钱亦文对葛君兰说道:“你这买卖做得行啊……

“那边给孩子打完针,直接就蹓跶到这边了,都省得给孩子喂塔糖了。”

葛君兰笑了笑:“啥年代了,还喂塔糖?

“方便群众嘛,不能是一句口号,就得落到实处。”

钱亦文刚要开口,诊室里风风火火走出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姑娘来。

“舅舅,舅妈……”姑娘一笑,递过了一个破旧的帆布包,“我妈说你们要是再不来,就得去找你们了。”

这孩子,颇有她妈当年的范儿,行动麻利迅速,出言不遮不掩。

“找我?”钱亦文瞄了英子一眼,“找我干啥呀?”

葛君兰说道:“我爸走的时候特意嘱咐让我把这些书交给你。”

打开布包,钱亦文愣了一愣,除了一本《增广贤文》之外,剩下的几本都是老葛家从前朝传下来的手抄医书。

一本好书,如那本《菜根谭》一样,录尽了五千年的传承。

<昔时贤文,诲汝谆谆。集韵增广,多见多闻。

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知己知彼,将心比心。

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

钱亦文拿起了那本光绪年间的《增广贤文》,小心在意地翻了两页后说道:“这本书我收下了,剩下的是你们家的传家之物,我可不敢要。”

葛君兰往前推了推布包:“老爷子说,《增广贤文》开头就说‘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

“这东西留在我这也没用了,还是让它们继续发挥作用吧。”

钱亦文看了看眼前的年轻医护,对葛君兰说道:“留着吧,家里还有人行医,肯定还有用处。”

葛君兰还没说话,女儿抢先说道:“舅,那里面写的人中黄、灶心土、无根水、童子尿,我可不敢用!”

钱亦文瞄了一眼眉清目秀的小医护,内心不悦。

你这孩子,怎么只盯着糟粕,却不说精华……

正说着话,诊室里传来一声急急的呼喊:“香秀,快点的……又他妈滚针了!”

跟着,就是一阵埋怨:“跟你那个死爹一样一样的,没有一会儿老实时候……

“喝什么冰水?我看你像冰水!

“大夫刚才说打针不能吃凉的,调腚你就他妈忘了……”

医护“妈呀”一声,慌忙跑去处置一起突发医疗事故了。

葛君兰尴尬一笑:“钱哥,这孩子说话没个把门儿的,随了王长贵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当着拥有几十家药厂的三省制药集团老总的面说这个,确实是不够礼貌了。

三省制药几乎所有产品都是基于传统医学研发出来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钱亦文淡淡一笑:“她说得也有一定道理,有些东西是不够合理。

“再说了,这么有争议性的事件,哪轮得到我个人来抱怨?”

想了想,钱亦文随口问了一句:“这孩子是学西医的?”

“嗯,要不然能这么瞧不起她姥爷这些东西吗?”

钱亦文点了点头,这么说,就有点合理了。

“她不屑于用,你留着用吧。”英子说道。

“我?”葛君兰说道,“我更用不上了……现在行医得有证,我就算是退休了。”

英子又问了一句:“那你怎么不考呢?”

葛君兰笑了笑:“2000年考了一回中西医结合,要不是因为有点中医理论勾着,我都得拿零蛋。

“考我心理和伦理学,我哪会那玩意儿啊!”

说罢,自嘲式地大笑起来。

最终,钱亦文接受了老葛头儿的遗赠。

羡慕那年代的人,蝇头小楷写得如此之好

料想不到的是,一个老赤脚医生人生最宝贵的财富,竟然传给了他一个外人。

也许老葛头儿也并不舍得,只是几个闺女在他眼里都不成材,难把衣钵传承下去,这才选了钱亦文。

虽是无缘翁婿,但是死也非要和姓钱的扯上点瓜葛,老葛头儿是个狠人!

临别时,钱亦文一遍一遍地道着谢。

这礼物太过贵重,远比他拿了一堆东西葛君兰没收钱要贵重得多!

葛君兰一笑:“钱哥,你给三合堡办了这么多好事,这点小事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出了君兰超市,钱亦文和英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去的不是他用卖牛黄的钱盖起来的大房子;

也不是被刘忠骗走、又被买回来的那三间一面青;

他要看的,是重生时的那几间小土房。

已成遗址的老院子前,两口子站在院外,唏嘘不已。

旧日景物早已面目全非。

房子没了,一把大锁锁住了院门。

满院子的土豆,长势良好,只是杂草太多了些。

“这个老茄包子,怎么给我把地伺候得这么荒?”钱亦文抱怨了一句。

英子白了他一眼:“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能给你照看一眼就不错了。”

手把柴门,钱亦文想到了刚买回那三间一面青时曾做的那个梦。

那个梦并不美好,但许多年间,他一直想着能再梦一回。

梦里有他的父亲,有他的妻子,有他的儿子,那是真正的一家人……

但终未能如愿。

想一想,每天商海里浮沉,不是琢磨着守住旧堡垒,就是研究怎么开辟新营盘,哪有闲心做梦?

今天故地重游,就着几两酒的劲力,能否如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