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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点点头,转身望了一眼正在答卷的考生们就迈步离开了金水桥。

他来到清宁宫,太监王宝立即端上茶水,神色恭敬道:“陛下,太后娘娘思念先帝哀伤成疾,请陛下暂且等候。”

朱厚熜也没有为难王宝,坐在椅子上品茶等待。

在等待之余,他也开始考虑张太后的目的。

自己这位伯母虽然是良家子出身,孝宗皇帝却对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在中国历代帝后之间也是极其罕见。

即使是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这样恩爱,汉光武帝和阴丽华这样传奇,朱元璋和马皇后这样情深,后宫之中都还有着别的女子。

朱厚熜摇摇头,他猜出了张太后的意思

无非是想晾着他借以敲打,再用孝道进行压制。

他轻轻吹气,抿了一口茶水,这茶水芝芳浮荡,有泉石之色。

他自语道:“罗岕茶?虎丘婴儿肉香!”

罗岕茶,产于罗岕山,而那里曾经是唐代诗人罗隐的隐居之地,茶叶的品质极佳。

而茶叶的制作更是不简单,在立夏之际,茶芽基本舒展后采摘,先蒸后焙

一年也只有几十两的产量,茶水冲泡之后,还会有一种小宝宝身上嫩嫩的奶香,好茶之人皆趋之若鹜。

这茶也是着名的文人茶,而他在清宁宫却喝到了,朱厚熜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容。

不多时,太监王宝又进来了,迎着朱厚熜就往一侧的东阁走去。

东阁虽说有阁楼之名,但其实也就是一间侧殿,专供以往的太后礼佛之用。

因为要大规模修建宫殿的缘故,他也仔细研究过紫禁城的布局图,对这里也是十分熟悉。

东阁分作前后两堂,中间有一个不小的梯度,有一条向上延伸的阶道相连。

王宝站在东阁前,行礼道:“陛下一直往里走,就可以看到太后了。”

朱厚熜一甩龙袍就往里走去,阁楼应该是被重新装修过一次,上方木梁上还有些焦黑的痕迹,应该是香火灼烧造成的。

而原本在大堂中间的佛像却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是一个巨大屏风,所画是日照紫禁城的图景。

朱厚熜扫了几眼,就径直往里走去,来到了后堂却没有直接进去,反而仔细打量了一番。

东阁是礼敬神佛之地,工匠将其布置得很巧妙,任何一个人在后堂里,都会感觉到前方自上而来的压迫感。

这样布置的本意,是为了体现神佛高居九天的威严。

可此刻在前方是张太后,而他却要走进后堂,这感觉就不怎么妙了。

位置的高低关系,可以在心理上产生暗示,自上而下的视角就是一种极大的优势。

东阁后方,张太后坐在正中央,他背后挂着的赫然是大明历代皇帝的肖像。

她神情严肃,妆容也偏向朴素,整齐的皇太后配饰更为他增添了几分威严。

朱厚熜刚一进门,张太后脸上就闪过一丝惊艳,一时间就想起了孝宗皇帝。

虽然朱厚熜的气质若仙,但脸的轮廓上依旧能看到孝宗皇帝的影子。

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目光定定地看向朱厚熜。

可就在此时,朱厚熜却没有向她行礼,反而越过了她,朝她背后走去。

张太后眉头紧皱,正要以不孝的名头压人,刚一转身就发现了不对。

只看到朱厚熜,手中捏着三支香,先是祷告皇天后土,礼敬天地。

然后朝着历代先皇的画像深深一揖,将香稳稳当当插在了黄色的铜炉中。

皇帝在法统上是至高无上的,即使是皇太后,太上皇,也只能凭借孝道来暂时压制。

张太后的想法很妙,她是朱厚熜的伯母,也是两朝的太后,皇帝拜她理所应当。

但同样,祖宗在孝道上的位置也无可动摇,所谓敬天法祖,如果连祖宗都不敬了,那孝道礼法的根基又在哪?

张太后也只得起身,赶忙来到香炉前,捏起三支香一番礼拜。

可朱厚熜的动作还没完,他又单独对着孝宗皇帝的画像,行了一个晚辈礼。

他先是跨步向前,身躯挺直,来到原本张太后坐定的地方朝着画像一揖。

然后再往前一步,离画像三寸之遥的地方,双手向四周伸展,合手再一揖。

最后径直来到张太后身前,长身一揖。

随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牵动了龙袍上挂着的玉佩,玉佩震动作响,仿佛泉水叮咚。

张太后浑身一震,只感觉千万年的历史扑面而来,礼法的威严肃穆油然而生。

她下意识地双手合十,躬身回了一礼。

自此张太后的优势不在,她以长辈身份压人,用孝道克制皇权的构想顷刻瓦解。

她紧绷着的眼角立刻松了下去,精致的妆容也无法掩盖,岁月在她脸上走过的痕迹。

她沉声道:“皇帝,你看哀家的东阁如何?”

“极尽工匠巧思,物华天宝之所,也当得太后所居!”朱厚熜站在张太后对面,目光清湛,神色淡然。

“哀家先前重修东阁,看到中间主梁上烟火缭绕的焦痕,本想命工匠直接抽走横梁,可工匠却直言,主梁是整间东阁的核心,一旦抽离东阁不保。”

张太后随即一笑,顿了顿,继续言道:“东阁从太宗皇帝修建紫禁城开始,就一直是皇家重地,哀家又怎么能忍心为一己之私,而毁坏了宝地,不知皇帝以为如何?”

“木质结构本就怕火,这是天地自然的规律,太后把历代先皇的画像挂在东阁,如果依旧按照之前礼佛格局,那引起火患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朱厚熜意有所指。

他目光不经意看了一眼,墙上的孝宗皇帝和武宗皇帝的画像。

“况且,历代先皇所留下来的功业,又岂是一座东阁能够承载的,万里的江山才是大明的基业。”

他挥了挥袖子,朗声道:“凡日月所照之处,皆为我大明江山。”

张太后还愣在原地,思索朱厚熜的话中深意,此刻却是心中一震,眉眼舒展仿佛萦绕许久的困惑被解决了。

张太后语带颤声:“皇帝,你的意思是历代先皇功绩,不会被抹灭?”

“山河会记住一切,历史会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