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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星大如斗,出太微端门。

朱厚熜负袖立于千里江山图前,意念一转。

神思朝千里江山图奔去,刹那间,他接触到了一个朦胧的意识。

称之为意识不够妥当,它更像是一个生命。

是的,一幅图拥有了生命。

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在超凡的干预下成为了现实。

但这,却与朱厚熜之前搜集到的资料截然相悖!

天道压制超凡,科技即将崛起,这是他所熟知的未来趋势。

大明武道衰落,大宗师之上轻易不会出事,都在不同程度上证明了这一点。

他看向千里江山图的眸光,一瞬间变得深邃。

如此种种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天“变”了。

他抬头看着乾清宫上方的盘龙壁画,透过那一层又一层的障碍望到了幽深的夜空。

根据他的猜测,这天早在之前就“变”过一次。

虽说汉末张角伐天导致武者一落千丈,天道却依旧垂青武者。

洪武皇帝打碎了草原的长生天,整合中原的力量重新造出了炎天。

新生的炎天依旧偏向武者,因为它的很大一部分都来自武者创造出的苍天。

“帝泣,手劈炎天,令刘伯温斩龙”他轻声念诵道。

这是和看守皇陵的那位老太监交流之后得来的信息,洪武中后期曾发生过剧烈动荡,甚至威胁到了整个国家的安危。

这场动乱时间正好是在太子朱标去世之后,自此朱元璋就改变了大政的方针。

朱厚熜心中思索,朱标死后,炎天之道被强行改变,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朱标之死,也未必是巧合。”朱厚熜思附,“能让洪武皇帝大动干戈甚至冒天下之大不为的,除了江山社稷也就只有血脉亲情”

刘伯温斩龙不止斩断灵气这么简单,这背后肯定还有别的意图。

他神思内敛端详起泥丸宫中吞吐灰雾的玉彖,“天地的改变和你有关系吗?”

朱厚熜向王阳明探明,天地大变的契机出现在他出生那一年。

所有步入脱凡之境的武者,都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生命的悸动,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武功的力量。

契机终究只是契机,真正的种子萌发是在玉印诞生之后!

从玉印产生的那一刻起,历史就毫无疑问地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朱厚熜不清楚这种改变是好是坏。

他想抓住主动权,而不是等厄运到来徒呼奈何。

一番思索,千里江山图突然出现变故的原因已然明了。

画,产生了灵!

灵这种超凡力量的出现,引动了原本就藏在画中的苍天碎片。

他不禁思索,玉印、画、石碗都能产生灵,那人可以吗?

神思查遍周身,他脸上露出了欣然之色。

“星海、山川,就是我身上萌生的灵”

朱厚熜原本应该要走金丹修行之路,仿照修仙者金丹九转神形飞升。

观道之后发现自身机缘,毅然更改了前进道路。

若他所料不差,这应该是天地契机和自身选择的共同作用。

他意外走上了这个世界未来的道路。

新天代旧天,要么以武力取胜打碎旧天重造新天,正如秦始皇和洪武皇帝。

要么取而代之春风化雨,汉高祖刘邦和唐高祖李渊就是走的这条路。

前者胜在不留后患有更大的空间可供发挥,但代价太过高昂非一般人能为之。

后者虽然有重重掣肘,但至少能避免杀戮和流血的痛苦。

王阳明曾经坦言,徐徐图之至少三十年光景才能初见成效。

新天之下出现堪比秦汉时期外劲武者的力量,要在旧天被蚕食百分之一以上。

朱厚熜如今的能力不全然是新天所代表的灵,那言出法随、万里同音的力量更像是修仙者。

他明白现在施展这些手段,是借助了脑海中的玉彖。

脱离了玉彖,也就只有神思能够动用。

朱厚熜随手抖了两滴灵露到千里江山图上,神思感受到了画中一股愉悦的反应。

他转身来到乾清宫东阁,继续炼制六欲丹。

人心浮沉炉火炼,大道乾坤丹中求。

伴随着无形丹顶轻微震颤,六欲丹的炼制也接近尾声。

朱厚熜打出了最后一个丹诀,丹炉中幽暗的火焰猛地向上涨了一截。

送入丹炉中的“杀机”宛若血色游龙,不断吞吐着火焰温养六欲丹。

火焰逐渐呈现幽蓝色的光芒,恰似深渊极海冰柱一样的颜色。

朱厚熜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在炎天之下能使用种种手段归功于玉彖,那为什么还能利用古之修仙者的方法炼制丹药呢?

他从蒲团上起身,缓缓在殿中踱步思考。

每个时代的天都排斥其他超凡的力量,从各种势力不断更迭就可见一斑。

“春秋战国的昊天,秦朝的苍天,大唐的圣天……头顶的这片天在不断地更改,地上的人依旧是那批人。”

他眼中眸光一闪,转而望向中极殿。

唯一不变的,就是气运!

无论何种时代气运都存在,而且与天的产生和维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朱厚熜想起了之前天道观测的假说,武者以人心代天心,借天道之眼观测世界获得超凡之能。

他燃烧气运观摩大道痕迹,又何尝不是同样的道理,借助气运燃烧产生的剧烈变机,让朦胧的大道展露出一角。

他的眼没有变,观测的事物发生了改变。

思及此处,朱厚熜轻言一声,“叱”

周身三丈之内,气运汇聚不断流转。

随着丝丝缕缕明黄浅青的气运凝聚成团,最终化为液态的粘稠状物质。

朱厚熜敏锐地感觉到,天随之发生了微不可查的一点变动。

“果然这方世界的气运潜藏着巨大的奥秘”

他通过燃烧气运,观察到了大道的踪迹,气运燃烧消亡不正是一种剧烈变化。

方才气运周转引起天道变动,那是否说明气运的产生与转化与天道有关?

他抬眸神思之力向天空的高处汹涌,静静地观察着天空中那淡漠而“混乱”的天。

如果说大道如虚空存在却不可知,那么天道就像自然的气体可感可触,但即便天道与人的距离更近也难以揣摩。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眼前的浮着的气运液滴,在气运变化的时候就是观测天道的最佳时机。

当然,这只是他根据已有事实的一个推断,具体情况如何还要进一步试探。

不过如果真的能借助气运变化观测天道,那他在修炼上,必然要事半功倍。

毕竟大道玄妙,气运也不是奢侈到随时都可以燃烧。

如果朱厚熜闪过了一个念头,要让气运快速流转,或许接下来可以尝试一番。

他盘膝坐下,一敲玉磐,随即入定。

满目星河璀璨,却有人只顾狼狈出逃。

高盛言凄惨无比地逃离了钦天监,他右手手指骨全部断裂。

指骨不是被别人弄断的,而是他为了抢得逃命的时间,无奈使出的自残之法。

高盛言一脉传承可追溯到大唐,是当初参与创建圣天的术士。

也正因为这样的门派渊源,他才知道传说中的推背图藏了一块圣天碎片。

安史之乱后圣天破碎,李泌为了求得一线生机,便将其中一片圣天残片藏入了“推背图”之中。

洪武末年炎天大乱,天下术士再无超脱的机会。

高盛言不甘心做笼中之鸟,将门派仅留的几人血祭最终封印住了一身修为。

他又和巫教白莲教合作,想要偷窃新炎天的力量,借助白莲教的真空家乡谋夺超脱的机会。

明察暗访数十年,他意外得知李淳风一脉后人隐于钦天监。

再加之想要侵夺大明气运,他便用巫教的易容蛊盗用他人的身份加入钦天监。

可惜,数十年谋划终究棋差一招。

他小看了杨青山的阴险,一个堂堂大宗师竟然伪装成了不会武功的小老头。

也怪他自己太过狂妄,没有等白莲教的支援到了再一起行动。

“咳……咳……”

他用手捂住了吐出的一口黑红色鲜血,强行压制住身体筋脉的异动,趁着夜色潜入到了东巷的一个豆腐作坊。

作坊西南侧是个牛棚,牛棚外有一个半人高的石磨,他咬紧牙根又发动了一次内力将石磨推开,可一口鲜血也紧接着喷了出来。

高盛言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放出袖中的蛊虫将地上的血迹舔食干净。

他接着在石磨下方的青石板上一番敲敲打打,不多时石板移开应声露出一个大洞。

他留下的一条后路,类似的安排还有四五处。

高盛言猛地一跳钻入洞中,之后石板便缓缓恢复原状。

钦天监。

杨青山不时轻抚胡须,似笑非笑的望向东北方向。

“师父,就这么轻易将贼人放过了?”

“他死期将至,却不该死在我的手中,此等恶人自有天收”

周言嘟囔道:“师父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怎么不留一两手本事给我,等您死了,天大的本事也失传了。”

杨青山嘴角一抽,顺势抬起右手。

“咚!”

一个熟悉的脑瓜嘣敲在了周言头上。

“你的嘴不牢藏不住话,不过接下来也不需要我们藏了”杨青山青拍着周言的肩膀。

他和高盛言争斗,虽然双方都很克制,但京城藏龙卧虎,那些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肯定都察觉到了。

杨青山现在反而苦恼,明天该怎么向陛下解释。

“好你个高盛言,走了也给老夫添麻烦!”

袖中手指一番掐算,他的脸上重新展露笑容,转身对着一旁的周言说道,“你的两位师兄到京城了,你可要提前做好准备,不要丢了为师的脸面。”

周言苦着一张脸,想起往日种种,不由道:“师父,您还有什么脸可以丢?”

“讨打”

“嘿嘿嘿……嘿嘿……”

周言趁他一恍神的工夫,立刻飞快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