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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与掌声,全场的观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看到过如此惊险刺激的场面,全场疯了似的高声喝彩:

“彩!”

“彩彩彩!彩彩彩——”

负责擂鼓的军士把有节奏的鼓点都给擂乱了,全部变成了雨点般的“咚咚咚咚……”声。

好几个心脏不好当时就晕倒在现场,不懂得现场急救的战国人民根本没有办法,枉自送了卿卿性命。

年轻人亢奋地双手不住地猛拍栏杆,双眼赤红,热泪横流,扯着嗓子大声喊叫,恨不得把这些栏杆全部砸到地底下去,这光景也算是“把栏杆拍遍、无人会,此中意!”

追求刺激是人类的本能,后世专家诚不我欺。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了“端木良人”的口号,全场大合唱般地齐声高喊:

“端木!良人!”

“端木!良人!!!”

反而是侠累的赛车,由于冲撞用力过猛,加上冲撞发生时的阻力作用,车身失去了平衡,不住地左右摇摆,两个车轮时不时地离开地面,几欲翻车。

黑面御者目睹了端木伯御匪夷所思的一番骚操作,心理几乎破防了,这家伙是不是人类啊?稳了好半天才稳住心神,不得不放慢车速以控制赛车不至于翻车。

端木伯御骑在左服背上,拖着一根车辕和几件木构件飞驰在赛道之上,失去了一千多斤战车的羁绊,马儿们撒了欢儿似的向前飞奔:话说在这赛道上跑了这么多年了,为啥今天这么轻松啊?!

刚才还是因为紧张而一片寂静的观赛台,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俱酒还因为羞愧而把头低到裤裆里,两手紧紧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突如其来的欢呼声把捂着脸沉浸在黑暗中的公子俱酒吓了一跳。

他偷偷地从手指缝间向场上喵了一眼,心里不住的念叨:伯御兄,不要啊,千万不要啊!千万……

卧槽!什么情况?

端木倔驴……不不不,端木良人居然躲过一劫?还赢得了比赛?!”

什么东西砸了我的脚一下?我的下巴在哪里?!

卧槽!卧槽!卧槽!

晋俱酒不管不顾地从跪坐的席前蹦了起来,激动地又扭屁股又摆腰,双手紧握拳头,用力向下挥了又挥!

“槽槽槽槽槽槽槽!”

“吔吔吔吔吔吔吔!”

好在一台之上根本没有人搭理他,大家都跑到栏杆边上探出身子去观看了,连韩侯都被挤得没地方看了。

此时此刻,什么君臣父子、尊卑长幼,全都失去了作用,赛事的刺激程度超出了这个时代人们的认知天花板,创出了精彩的新高度,他们的脑容量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如此信息量大的冲击,冲击一下子就得反应半天。

白衣白裳的端木伯御,在全场疯狂般的呼喊声中,稳稳地冲过终赛线,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吁!”四匹雪白的马儿踩着欢快的马蹄徘徊在终点附近。

端木拍了拍左服的脖子,跳下马来,又抱着马头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骄傲地举高双臂,环顾一周,又换来了一轮全场大合唱。

晋俱酒几乎是蹦下了观赛台,直扑端木伯御,一把抱住他,狠狠地在他的后背拍了又拍,把端木拍得都快吐了。

端木推开俱酒,含笑说道:“公子,感谢你的纨绔!”

俱酒愣了一下,之后哈哈大笑,敢情这里边还有咱的功劳!

看到了战国最最最顶级的赛马表演,把小心肝震得一颤一颤的韩侯及众臣,好不容易才将心情平复下来。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侠累说话了,他双手向着韩侯一拱:“君上,此局如何评判胜负?”

不等韩侯说话,兴奋得过了头的太子直接插话道:“国相莫不是老眼昏花,看不清楚是谁家赛马率先越线?”

侠累平静地说:“自是太子赛马率先过线,但老夫好有一问,太子赛车安在哉?”

太子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个老家伙还好意思问,本太子的赛车不是被老贼你给算计了吗?

当下冷哼一声:“本太子也有一问,君上与民同乐,兴办赛事,国相之车暗藏利器,阴图攻击,是何道理?”

侠累哈哈一笑,转而对韩侯道:“君上明鉴,从来赛场如战场,赛马如练兵,此韩国赛马之宗旨也。”韩侯陪笑点头,对这个叔祖父他完全不敢得罪。

“老夫随景侯、烈侯平定天下,创立韩国,自始至终,用得就是此类战车,正大光明,何暗之有?”侠累不失时机地又秀一波功绩,摆摆老资格。

接着侠累斜了太子一眼,不无揶揄地道:“太子久居深宫,不谙兵事,少见多怪啦!”

太子心头大怒,双目喷火,忍不住反唇相讥:“赛马固是练兵,练兵则有胜负。国相要是输不起这数百金,权当屯蒙输了此场。则是不知未来身处战场,齐、秦、楚、郑诸侯可否也会屈身相让?”

摆明了,老家伙你就是输不起嘛!

侠累双手一拱:“君上,诸位大夫,韩国赛马,实为赛车,今车无存,何谈胜负?假使两军交战,兵车倾覆,马再无虞,何胜之有?”

侠累始终占据着赛马规则的制高点,你太子连赛车都没有了,谈什么胜负?

太子还想争辩,韩侯摆手制止,出来打圆场了。

毕竟作为一国国君,他重金举办此次赛事,本来是想弥合侠累与韩屯蒙之间的裂隙,共同维护韩国团结大业的。

如果这么继续吵下去,不仅不利于团结,反而会将分歧扩散,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于是韩侯果断出手,制止了太子。

韩侯道:“国相言之有理,屯蒙确实战车有损,不合规制。然国相马慢,也是事实。今场上民意汹汹,不得不加以考量。以寡人之意,此局算是和局,如何?”

韩侯既然这么讲了,侠累觉得再争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何况压制韩屯蒙的目的也达到了,遂轻捋胡须,不再言语。

韩屯蒙怒气未销,但国君老爹的权威还是要维护的,拱拱手道:“儿臣遵命!”

韩侯笑眯眯地说:“好,好,好!本局两队战成平局,和!”

执事寺人扯着公鸭嗓站在台前高声喝喊:“本局赛事,双方战平,和——”余音一波一波直冲赛场,每一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

肺活量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