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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庄宽蔫了,吴起也不理他,大声下令道:“诸军听令,韩军势大,速速登城,全力防守!”

楚军山呼海应般一声呼喝:“诺!”然后有序离场,只剩庄宽一人怔在当场目瞪口呆。

吴起转头看了看庄宽:“庄将军,有事欲言于起?”

庄宽激灵灵打个寒战:“属下即刻登城死守,属下告退!”

当下登车而去,拖起一路尘烟,消失无踪。

站在拜台上的胜绰傻了,本以为找了个挺牛的靠山,没想到转眼被人给盖了,我这是上啊还是下啊。

被从死亡线上挽救的墨家众人长长吁了口气,墨家成立以来,最大的危机,就这样被吴起轻描淡写地给化解了。

包括老墨子在内的墨家高层,都在反思一个问题,墨家自保尚且不能,何以救天下?

吴起一路之上脸色铁青,胸中气结。

为什么?因为吴起得到的消息是,义弟襄城君俱酒在墨家内部遇刺身亡,而且老墨子也受到了巨大打击而与世长辞。

吴起的消息来自何处?

来自被庄宽解除武装赶走了的叶公小沈!

楚国伐韩,没想到反被韩国反扑,楚韩边界乱成了一锅粥。适逢吴起此时入楚,楚王那是一点也不浪费人才,吴起人还没到宛郡,王令和虎符就全部送达。

王令吴起以前军统帅的身份,统筹楚韩边界楚军,力挽颓势,相机反攻。

吴起先是倾听了叶公哭诉,了解到鲁关守将庄宽无令而动、控制鲁阳的无礼行动,直言庄宽欲反!

吴起听了眉头紧皱,当前韩楚关系紧张,楚国内部又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实在不是好消息。

吴起又顺口问一下韩军、魏军动向,叶公顺口将把襄城君遇刺之事给秃噜出来了。

吴起大惊,急忙追问:“叶公,此事当真?”

小沈:“安能有假,沈某感念襄城君义释之情,还亲到灵前祭奠了一番。”

吴起闻言如同五雷轰顶,肝胆俱碎,目眦欲裂,浑身颤抖,双目流血,铁打一般的汉子,仰天长嚎一声,当场昏倒。

在众人七手八脚的抢救下,吴起缓缓醒来,一把抓住小沈的衣衽:“叶公,襄城君为谁所害?”

叶公并不知道吴起与襄城君是什么关系,被吴起的反应给吓坏了:

“吴将军,沈某所闻,襄城君是被墨家内部之人所刺!老墨子也气极而亡,墨家大丧啊!”

吴起翻身而起,咬牙切齿地下令道:“速调兵车千乘,骑士三千,昼夜兼程,速奔鲁阳!”

当下投袂而起,甩下一句:“叶公请在宛邑稍息,军情紧急,恕起不能相陪。”也不管叶公的反应,风驰电掣般的冲出帐去。

急驰到鲁阳城下,谁料庄宽竟然以军情紧急为由,不开城门。

关键时刻,另一位在城中郁郁难掩的人——鲁阳公府管事伍季发挥了作用。

伍季当初发现墨家与襄城君关系不清不楚,解除了墨家守城之责;随后又被释放回来的叶公控制了鲁阳。

伍季更不甘心,于是急病乱投医,邀庄宽入鲁,未曾想引狼入室,庄宽一到,连鲁阳公府的私卒也被吞了,伍季成了光杆司令。

私卒对鲁阳公还是十分忠诚的,虽然被庄宽打乱了安插在各处,但仍将吴起抵达鲁阳的消息及时反馈给了伍季。

伍季苦庄宽久矣!加之对吴起大名的仰慕,立即在南门处发动了一起小型的兵变,控制了庄宽的手下,发动私卒将城门大开,迎吴起入城。

********

老墨子虽然年高德劭,但在救命之恩面前,也不敢托大,于是移步前趋,十分恭敬地向吴起行礼道:“墨翟谢吴子活命之恩。”

眼见墨家创始人、一代宗师老墨子安然无恙地上前施礼,吴起先是一愣,继而心中一喜,老墨子无事,说不定俱酒贤弟也无事。

当下吴起扔掉宝剑,快步跳下兵车,来到老墨子面前还礼:“墨夫子客气!”

然后稍一停顿,表情复杂地问道:“不知吾弟何在?”

老墨子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吴起是以为俱酒真死了。但在这么多弟子面前,老墨子也不好多说,只是简单回复了两个字:“尚安!”

尚安?

吴起刚放下的心立马又紧紧揪了起来,尚安就是还好的意思,还好则蕴含着不是特别好的意思。可见义弟的情况并不是那么乐观。

吴起表情严肃:“墨夫子……”

老墨子道:“请吴子厅内叙话!”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吴起面色凝重,与老墨子并排而行。

突然听闻身后楚军一片喧哗,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影飞身而起,从楚军头上一点,纵身跃上屋脊。

吴起大怒:“何人大胆?”

冲上屋顶之人,赫然是胜绰。胜绰眼见风向不对,趁吴起与墨子交谈之机,借助高台上的站位优势,迅速飞起身形,欲图逃离。

聂政不等老墨子发话,已然从另一个方向飞身而起,直插胜绰逃跑路线的前方。

老墨子威严地道:“魏越!”

魏越顿时明白:“诺!”随即纵起身形,直追胜绰。

老墨子惭愧地对着吴起道:“墨翟无珠,错养梼杌,致使墨家危急,患生肘腋。二十一郎之灾,皆此人也!”

吴起一听果然是墨家的家事,但既然涉及到行刺义弟,必不能罢休,当下大声下令道:“全城戒备,搜捕此贼!”

进入厅堂,另一位哲思大拿、道家宗师列子也过来相见,诸子百家中影响力巨大的三位领军人物,齐齐聚于墨家议事厅内。

吴起无心与二子论道,一心想问俱酒的安全。

老墨子将召见俱酒、半路遇袭、墨家论战、内鬼行刺、诈死诱敌等过程简略地向吴子、列子两位叙述一遍,然后无不叹息地说道:

“老朽一生自满,未料老来无术,致使墨家祸生,此墨翟之罪也!”

吴起根本无心听老墨子在这自我忏悔,简单与墨子、列子寒暄几句,立即转移话题:

“吾弟今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