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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之事已了,俱酒准备返回襄城,对韩国之事做一了断,加速返回南郑。

之前儿良和端木仲敖已经先期带人穿越秦岭,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俱酒对这两位年纪不大的战国少年也是心怀惦念。

临行之前,俱酒拜别了吴起,说明了计划经宛邑、沿汉水进入南郑之意,并希望吴起一路提供方便。

吴起本来对俱酒就心怀愧疚,这时身为宛邑之守,提供这一丁点小忙,自然不在话下,遂满口应承。

吴起以俱酒有伤在身,邀请他到宛邑养伤,等伤好以后再行西进。但俱酒此刻真是归心似箭,带伤也要尽快回到南郑,故而婉言谢绝。

吴起提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贤弟,兄今为楚臣,自当为楚王效忠。弟既离韩,可否释鲁阳公回楚?”

俱酒对此当然并不在乎:“兄长,放公孙归楚,不是难事。然则楚之法,覆军杀将,公孙骐期既归,岂可活哉?”

吴起也陷入了矛盾中,自己是想好事做到底,既然叶公都被放了,把鲁阳公也救回楚国,不是大功一件吗?

然而楚法“覆军杀将”,救公孙如同杀公孙,做好事把人家给弄死了,这事可有点难办了。

俱酒道:“弟回襄城,尚有些事情处理,兄长且从长计议。”

吴起道:“也好。不过吾弟千金之子,自当注重安全,起派一队精骑,护送吾弟归韩。”

经此一难,俱酒也是心有余悸,推辞数下,便应允了。从此之后,再也不敢耍愣头青了,无论去哪,都要带足了护卫,要知道自己没系统。

俱酒回到驻地,一位精干的小伙子前来拜访:“弟子田系,拜见少子。”

俱酒并不认识田系,遂微笑着请田系落坐。

田系谢过之后,跪坐一旁,然后恭恭敬敬地道:“弟子目前统管在楚之墨匠,少子既为墨匠堂主事,故而弟子前来听令。”

俱酒恍然大悟,遂问田系师承关系:“汝师者谁?”

田系道:“弟子拜许犯为师,许师为禽子弟子。”

俱酒点头,这位田系是禽子的徒孙、许犯的徒弟、索卢参的师侄。鉴于墨家中禽子一系一向对自己比较亲近,顿时俱酒也增加不少亲切之感。

俱酒道:“田系,根据师尊之命,某欲往南郑之地,推行墨法,富民强兵。墨匠堂须随某一同西进,共同发展。”

田系道:“弟子贱人,所学者鄙,不过是操斧弄木、末技者流,蒙少子抬爱,专设一堂,今后必唯少子之命是从。”

俱酒纠正道:“田系,不可妄自菲薄。墨匠者,前程广大,一技之长,可胜百万甲兵。墨家兴旺,在乎墨匠也!”

俱酒很想说一句,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又怕田系听不懂。科技产生的可怕推力,是时代发展的磅礴伟力。

田系受宠若惊,这些年来,尽管老墨子动手能力很强,但墨匠在墨家并不受重视,没有单独设立的部门,没有尊崇的地位,只是墨守的附庸成分。

听俱酒今日一言,田系心中的火苗呼呼地往上蹿,顿时感觉前途光明。

俱酒又详细询问了一些墨匠的组织、人员、装备等情况,当下命令田系一同随自己返回襄城,待做好准备好,一同西进南郑。

俱酒又邀请扁鹊一同前往襄城小住,毕竟自己的伤口还没有痊愈,而这位神秘的战国神医确实有其过人之处,同时这也是自己开始注重自身安全的一个体现。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扁鹊对俱酒发明的“酒精”非常感兴趣,不仅仅是因为它在味蕾刺激上带来的跨越式感触,更重要的是它对外伤治疗的神奇效应。

扁鹊试探着能不能再多给点酒精,以便自己在日后行医中救死扶伤。

俱酒略一深思道:“秦先生妙术仁心,俱酒自当助先生一臂之力。但大量制作,尚不具备条件。待日后量产,自当奉与先生。”

有了俱酒的承诺,扁鹊开心得像个孩子,当下也应允随俱酒前往襄城。

一切准备停当,俱酒坐上了高车,四周捂得严丝合缝;扁鹊乘坐另一辆车紧紧跟在后面。再往后是田系率领的墨匠堂部分墨徒。

索卢参率领十八墨侠在前聂政、怀木分在左右,吴起派出八百精骑四下环绕,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城而去。

行到半路,闻讯而来的吴耕和淳于浩领军前来拜见,二人见到俱酒的伤势,又怒又惊。

之前吴起已经与吴耕见过面了,也了解到俱酒所经历的大致经过,但此刻真见了襄城君伤成这样,还是愤慨不已。

俱酒感受到他们的关怀与爱戴,只是微笑,命令其率队先回襄城再议。

吴起的精骑与吴耕的韩军办好交接之后,就返回鲁阳城。由于吴起与俱酒的特殊关系,韩楚两国边境暂时无事。

此时,司寇沈无损也已抵达襄城,听闻襄城君返回,立即出府迎接。

哪知道襄城军民听闻俱酒返回,来了箪食壶浆,夹道相迎,老沈被挤得根本找不到地方。

眼见俱酒在襄城的欢迎程度,老沈惊得目瞪口呆。这些年他见过太多王公贵族欺压百姓的故事,但贵为一地封君,能与百姓达到鱼水交融的程度,尚未见过。

不过老沈敏感地意识到这并非好事,封君与封地关系越密切,君主越怀疑,这是规律。所以,一些朝廷的重臣,往往自墨以自保

经过此战,老沈对俱酒这个小子的认识大为加深,甚至有些佩服。

不行,我得提个醒!

当晚,老沈来到俱酒府中拜访,二人寒暄数句,老沈便要求屏退左右,有要事相商。

俱酒看老沈神神秘秘的表情,不禁哑然失笑,于是挥挥手,令索卢参和十八墨侠全部退下。

老沈看了看,怀木、聂政一左一右,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皱着眉头道:“襄城君这是信不过沈某啊!”

俱酒知道怀、聂二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遂亲自劝说:“木兄、政兄,沈司寇不是外人,但请放心!”

怀木与聂政无奈,只得退出厅房,但仍竖着耳朵在廊下守护,不敢离开半步。

老沈一看无人了,方才开言:“襄城君,沈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俱酒笑言:“沈司寇但讲无妨。”

老沈神秘兮兮地道:“襄城君深得军心、深孚民望,此非好事啊!”

俱酒不由得从心底生出一丝感激,老沈这个人,虽然贵族习气浓重,但本质上还不算坏人,今后或可一用。

老沈又左右看看,悄悄地说道:“君若疑臣,必诛!”

俱酒呵呵笑了两声,转而问道:“若臣疑君,又如何?”

老沈大惊:“襄城君慎言,慎言哪!”

俱酒掀起下裳,露出腰上缠着的厚厚的绷带,指着伤口道:“此伤,拜太子所赐!”

老沈彻底蒙了,他是看到今日街头景象,好意来提醒俱酒的。没想到的是,这里面真的有事,还是大事!

老沈此刻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自己多这个嘴干嘛呀!

俱酒放下衣裳,冷然道:“某来告诉沈司寇,君疑臣必诛,臣疑君——则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