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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要追问这个问题,完全无视自己的提议,这让柳含漪心中多少有些不悦,但毕竟有求于他,她暗暗压下心中的郁气,笑道:“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真相,那不是我们能触及到的存在。”

“众生如蝼蚁,我们都是蝼蚁。”

说到这里,她脸上的愉悦笑容淡了下去,唇角的弧度往下压,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发沉:“放弃,或者加入,你没有别的选择。”

司空意在一旁竖着耳朵偷听,却一句话都没听懂,仿佛在听天书一样,云里雾里的。

慈音闻言,轻笑一声:“多谢柳施主告知。”

说着他的视线落到是鹌鹑一样垂着脑袋的司空意身上,说道:“这位妖族的贵客,我就先带走了。”

柳含漪一怔,问道:“所以,你这是接受了我的建议?”

慈音笑着摇了摇头:“柳施主,因为你的坦诚,所以小僧给你一句忠告,不要妄想冲击大乘。”

说罢,一道金色的佛光自平地卷起,将他与司空意吞没,下一瞬,这片寒意摄人的崖顶之上,便只余柳含漪一人。

她心中愕然不已,一是这和尚修为深不可测,竟不在她之下;二是他劝自己不要冲击大乘,难道他也知道了什么?

一时之间,柳含漪心中思绪良多,连背后何时多了个人影,也未曾发觉。

“你在想什么?”

那人全身裹在漆黑的斗篷之中,只露了一双翠绿的眼瞳出来,像一汪翕动的春水,又像料峭春日里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

柳含漪猛然回神,转过身去,面上的仓皇还未散去。

“这和尚,似乎也知道了什么,怕是不好对付,主上,我们真的要拉他入局吗?”

被柳含漪称作主上的人,操着一把嘶哑得雌雄莫辨的嗓音。

“若是没有他,我们的计划将毫无胜算。”

柳含漪闻言,略有些错愕,但很快就垂首应声道:“是,属下明白了。”

-

从苍岩山离开之后,谢筝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这一趟来得快走得快,有些莫名其妙。

等到了麟州城,她便停了下来,带着许莲君和毕方到仙客来叫了一个单独的雅间,还叫了一桌好菜。

主要是今日毕方实在是被司空意给气到了,回来的过程一言不发,整个人都有些阴郁。

“别生气了,快吃吧,这不是你最喜欢的水晶肘子吗。”

毕方拿起筷子,沉默地吃着菜,眸中的红意越发显眼,谢筝不由得想起此前司空意说的话。

“毕方,从出生到现在,可有什么异常?”

谢筝冷不丁发问,并且完全没有安慰他的意思,这让毕方有些失落,但很快就被这个问题转移了注意力。

“异常?”他想了想,说道:“在蛋里待了两百年才出来,算吗?”

合着司空意说的都是真的?

“你的前辈们,生出神识到破蛋而出,一般都是多久?”

毕方咽下口中的食物,回答道:“快的几天,慢的几年。”

谢筝:“……”

这二百年的,的确不正常。

但司空意又特意交代过,不要让毕方知道魂珠的事情,现在珠子被她拿在手里,她又该怎么使用呢?

“那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神识、神魂或者其他什么地方,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谢筝的问题越来越离谱,毕方默了默,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瞳中的红意消散了些许,整个人看上去显得不那么阴郁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莲君一直默默听着他们说话,眼下看他们实在是聊不下去了,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说道:“谢筝,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这样拐弯抹角的,我看了都难受。”

毕方闻言,也赞同地点点头,深以为然:“你那张狗嘴吐不出什么象牙,再难听的话我都听过,你现在倒还含蓄上了?”

谢筝:“……”

想了想,她从袖中摸出一颗圆润的红珠子,放在手中把玩。

“这是司空意给我的,她说是你的半颗魂珠,还说你天生神魂就残缺不全,叫我千万不要告诉你。”

一口气把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说了,毕方也没有什么反应,神色自如地吃了几口菜,才非常不屑地嗤笑出声。

“他们说的鬼话你也信?”

谢筝一愣,手中的动作忽然顿住:“这不是你的魂珠?”

毕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点了点头:“是。”

见谢筝皱眉,他又道:“但我不是天生神魂残缺,而是,觉醒了两个意识,我们在蛋里斗了两百年,最后是我胜出了。”

谢筝:“……”

“就这?”

白给她担心了好一阵了。

“就这?”毕方脸上的笑意顷刻消失,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你知道那是谁的意识吗?”

谢筝:“?”

奇了怪了,她怎么会知道?

许是谢筝茫然的表情取悦了他,毕方勾唇一笑:“是一个异世来魂。”

“异世来魂?!”

谢筝瞪大眼睛,似乎从未听过这个名词,立刻问道:“什么叫异世来魂?”

回答的不是毕方,而是许莲君,她敛了笑容,声音变得有些高深莫测:“我在巫蛊之地的一本手札中见到过,好像是说因为种种原因,会有别的世界的灵魂,穿越到我们的世界里来,这就叫做异世来魂。”

谢筝想了想,用了一个比较通俗易懂的名词:“夺舍?”

毕方却摇了摇头:“目前我们所知的,有两种方式,一是像我这样的,若他成功了,说是夺舍也没错。”

“第二种,就是没有过去的人,他们像是凭空出现一样,这样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异世来魂。”

听了这番话,谢筝脑子里灵光倏然一闪,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登时迎刃而解。

“姜雪茹,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她自称来自棠棣城姜家,实际上在她进枕月峰之前,姜家从未有她存在过的痕迹。”

但即便知晓了她的身份,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谢筝困惑不已:“异世来魂,有什么有特殊的地方吗?”

毕方想了想,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并未真正地见到过其他异世来魂。”

就在他们二人陷入沉思的时候,许莲君冷笑一声:“你难道没有发觉,自从姜雪茹去了你们枕月峰之后,张鉴之就性情大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