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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筝顿时沉默起来,慈音的话她当然没忘,只不过是选择性地听而已,又不会完全按照他的嘱咐来行事。

但她也就在心里想想,并不打算和毕方多解释什么,因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见她半晌不语,毕方拖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在距离那些塑像约摸丈远的距离停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有点邪门儿,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谢筝闻言,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抬了抬下巴,说道:“就站在你面前,还需要你来感觉?”

毕方松开了扯着她的手,有些诧异:“你早就看出来了?”

谢筝收回视线,掌心凝出一柄浅色的光剑,剑身上流淌着粉紫色的电光,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她也没有挪动脚步,只轻飘飘地挥了一剑,潋滟的剑光眨眼便将离他们最近的那尊雕像斩成了碎片。

毕方预料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只不过眼前的状况却更加诡异。

雕像明显无法承受谢筝那一击,碎成了巴掌大小的碎块,而随之而来的,是雕像内部淌出来的浓稠的墨色水液。

那水液流速极慢,却不可避免地朝着他们的方向流去。

毕方拧了拧眉:“这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雕像里,居然有这么多水?”

水?

谢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再仔细看看,那到底是不是水。”

毕方闻言,稍微走近了两步,蹲下身子凑近看了一会儿,嘶了一声:“这...这是血液?”

谢筝却直接越过他,继续往雕像群走去,毕方见状,连忙跟了上来,和她一起往深处走去。

不得不说,他们俩的身躯融入偌大的地底雕像群里,显得渺小无比,几乎瞬间就融入其中。

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越过的雕像不知凡几。

毕方忍不住开口:“我观察了一下,雕像做工粗糙,但勉强还是能够看出来,这里的人,年龄、性别、身高都不尽相同。”

“若真是人,那也都是不同的人。”

听到这话,谢筝才缓缓转过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长着眼睛就能看到的东西,还用得着你说?”

被怼了一堆,毕方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笑眯眯地问道:“好吧,那依你之见,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谢筝闻言,沉思了一瞬,回答道:“坟墓。”

毕方面色一滞:“为何这么说?”

谢筝却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你的传承记忆,或是女娲大神残留的记忆中,有没有关于被驱逐的摩罗魔神的?”

“摩罗魔神?”

毕方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才摇了摇头:“没有。”

“禅宗与佛道,与修道界的其他门派功法,看似大同小异,说到底,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西天佛国独立于神界,就连那几位货真价实的神,也未必知晓多少。”

毕方对她忽然说起这些事情有些不解:“你要是好奇,直接问那和尚不就行了?他知道的肯定多。”

谢筝却摇了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能说的我都知道,然而这对我们想要破解摩罗魔神的谜团,毫无帮助。”

毕方也觉得有些可惜:“好不容易抓了一只活的,没想到开了门之后就跑了。”

他这话说完,谢筝忽然偏头看了他一眼,笑容有些怪异:“跑了?”

不等毕方说话,她又笑道:“他可没跑,就在这里,某一座雕像里。”

毕方顿时沉默了。

他虽然已经拥有了绝对的力量,不说在放逐之地无对手,反正即使对上张道陵,也有一战之力。

可是来到这个地方之后,他发觉自己的五感好似被什么东西蒙住了一样,对外界的感知随着他们的行进,越来越模糊,也越来越迟缓。

但也只是如此而已,他不觉得眼前和即将遇到的状况,能够对他产生威胁,便也没有太在意。

但谢筝好像与他的情况恰恰相反。

在这种没有任何线索和头绪的迷雾里,反而总是能迸现出许多不一样的发现和想法。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眼看雕像群就要走到头了,谢筝忽然停住脚步,一把拔出折月。

然后转过头,冲他笑道:“毕方,你知道折月剑是怎么来的吗?”

毕方摇了摇头,没说话。

谢筝又笑了起来,仰头看向雕像群末端缠绕着的、足足蔓延上半空的黑色雾气,黑白分明的双眼,被长明灯逐渐微弱的灯光照得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子还要明亮。

“我刚入万剑宗时,一心练剑,心无旁骛,虽然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师尊一次,可是一旦见到,师尊便会传授我世间顶好的剑法。”

“作为剑修,能够成为师尊的徒弟,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这把剑,就是张鉴之毁掉我随身佩剑那年,师尊为了哄我,亲手锻造的。我当时只知锻造折月的是剑阁里的半柄断剑,再加上昆仑之巅的月晶石。”

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微微敛了半分,似是有些埋怨的意味。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哪是剑阁里的断剑啊——”

“那是摩罗魔神的神骨啊。”

话音一落,她忽然朝着面前的黑雾刺出一剑,剑光耀目,瞬间点燃了雾气,黑暗眨眼便被驱散,方才藏在雾气后头的东西,也终于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尊巨大的盘龙骨架,盘卧在高台之上,硕大的脑袋高高昂起,似在仰天怒吼,浑身的骨骼漆黑如墨,泛着莹莹闪烁的绚丽白光。

怪诞又美丽。

面对此等庞然大物,谢筝早已习以为常,她并没有对这具龙骨施舍多余的眼神,而是直接越过它,走到了高高的祭台背后。

没一会儿,便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毕方颇为好奇,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愣住:“这龙的脊骨...怎么缺一截?”

话说完,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你刚刚说的,折月剑用的摩罗魔神的神骨,该不会就是这条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