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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辅国公的尸身不见了!”

“锦衣卫千户李春也失踪了?”

“被马匪劫走了的?!”

“你们锦衣卫都是饭桶吗?连马匪都对付不了!”

……

南京朝堂的早朝上,一众大臣与王公的训斥声不绝于耳。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不在南京,镇抚使庞瑛就成了诸位大臣宣泄愤怒的对象。

如果纪纲在此,诸位朝臣或许不敢冷嘲热讽,毕竟纪纲是锦衣卫指挥使,还会当今陛下身边的大红人。

他们知道,惹怒纪纲绝不会有好果子吃,事后定会遭受纪纲打击报复,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纪纲的阴险毒辣,诸位大臣都是知道的。

可当他们仅仅面对一个锦衣卫镇抚使庞瑛,那就不同了。

平时锦衣卫气焰太嚣张,朝中众臣都惧怕锦衣卫,如今,太子朱高炽监国,锦衣卫又犯了错,众臣终于找到了宣泄不满的借口。

礼部、兵部、刑部、御史等各部官员连番斥责锦衣卫。

“庞镇抚使,陛下交代我们礼部筹备辅国公的丧礼,如今,连尸体都找不到,你叫我们怎么办?”一位礼部的官员责问道。

庞瑛苦着脸,回复道:“辅国公的尸身,锦衣卫自当尽快寻回。”

“如果锦衣卫不擅自行动,而是提前与当地驻军联系,想必也不会出现如今这等局面。”兵部尚书也敲了一竹杠。

庞瑛只能再次点头称是。

太子朱高炽看向殿中的郑和:“如今辅国公的遗体丢失,朕爱卿,你对辅国公的后事有什么看法?”

“回殿下,既然遗体丢失,那自然是等辅国公的遗体找到后,再行筹备丧礼。”郑和回答。

“殿下,不可,”礼部的官员再次站出来,“若遗体迟迟找不到,那岂不是其他丧礼就耽搁了吗?陛下若问起,又该如何是好?臣觉得,丧礼也该同步筹备,谥号与丧礼的规格都应及早定下来……”

郑和没有再说什么。

能说的他都说了,礼部的官员想筹备丧礼,就筹备去吧。

……

辅国公府。

郑和还未结束早朝,孟四顾还不知道郑海的遗体失踪的消息。他开始筹备丧礼,吩咐下人们换上了素色的衣服。

徐妙锦与小兰都换下道袍,穿上一身黑色的衣裙。

由于郑海的遗体还没有运回来,郑和与孟管家都没有让她们穿上白色的麻衣。

徐妙锦哭晕了好几回,由于情绪低落,一直在房间里卧床休息。

小兰出了房间,来到大厅打探消息。

孟管家和郑和都不在,小兰从大厅出来,向大门走去。

刚走到门口附近,她就听到门外有人在和门口的司阍(hun)交谈。

“这里是辅国公府吗?”

“正是,你有什么事?”

“在下姓施,名济孙,想求见辅国公……”

一听到要拜见辅国公,司阍直接打发道:“你见不到我们家老爷了,回去吧!”

“你还没进去通报,怎么就赶我走……”

“走吧,走吧,通不通报,你都见不着了。”司阍不耐烦地驱赶道。

“等一下!”小兰主动走上前。

司阍看到小兰,主动招呼道:“小兰姑娘,您认识这个人?”

小兰没有回答司阍,走上前打量那名中年男人。

只见他头戴瓜皮帽,身穿一件绢质圆领长袍,脚下是一双皮札?(wēng),一副商人打扮。

不过,这中年男人的皮肤黝黑,不像江浙商贾的皮肤那般白皙,看起来更像一个四处游走的行商。

小兰暗道:难怪司阍想把他打发走,这陌生的面孔以及商人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跟辅国公扯上关系。

不过,想起了一个人,她还是问了一句:“刚才你说,你姓施?”

打量着身穿黑色衣裙的小兰,施济孙回答:“是的,这位夫人,在下施济孙。”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施若绮的女子?”小兰问道。

“正是舍妹。”施济孙有些惊讶,“你认识舍妹?”

“你真是施若绮的哥哥?”小兰盯着施济孙有些怀疑。

这施济孙穿的是大明商人的服饰,一点都不像南洋来的,更何况他腰间也没像施若绮那样挂着一把短刀。

她听徐妙锦说过,施若绮腰间的那两柄短刀叫不剌头。据说,旧港那边几乎人人配有这种刀。

“这位夫人,我确实是施若绮的哥哥……”

“若你真是施若绮的哥哥,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这样我才能信你。”小兰很聪慧,可不会轻信陌生人。

施济孙有些无奈,这是他第一拜访辅国公府,府上的人不认识他,这很正常。

“姑娘,请问。”

“你从哪里来?”

“南洋旧港。”

小兰有些诧异,又问:“施若绮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叫什么名字?”

“舍妹有个女儿,名叫郑霞,已满五岁……”

“你……你真是施若绮的哥哥!”小兰惊讶不已,“那么,那么,您就是大舅哥……”

听到小兰这么说,旁边的司阍也张大嘴巴,惊呆了。

施济孙微笑点头,向小兰行礼:“请问夫人,您是……?”

“我叫徐小兰……”

“你姓徐,你是徐……徐夫人?”盯着小兰,施济孙也是一脸惊讶。

……

苍茫的天空下。

山脚下的树林边,上百座新坟突兀的矗立着,密密麻麻。

不久之前,这里还是一片平坦又荒芜的草地,如今却成了一片墓地。

这些新坟茔仿佛是一夜间出现的,几乎全是崭新的,锥形的土堆依旧有些湿润。

上百座坟茔的顶上插着一根根引魂幡,白色的引魂幡低低垂下,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仿佛在诉说着哀思。

四周是一片寂静,只有远处的乌鸦在嘎嘎嘎地怪叫。

墓地前,上百个穿着白色丧服的人跪在地上,朝着这些新坟磕头。

接连磕了三个头,众人才缓缓起身。

集体的祭拜结束后,他们各自走开,不少人身上还包裹着绷带,全是一脸悲伤。

队伍里有一些女人忍不住呜咽起来,而后哭出声音,再后来干脆就是嚎啕大哭。

许久之后,坟地里的哭泣声停止了,祭拜逝去亲友的人们也走了。

最前面的一座新坟前,依旧跪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前的火堆依旧燃烧着,他不停地往火堆里添加纸钱。

“大当家,是我害了你……害你丢了性命……”

他跪在坟前,低着头,喃喃自语:“是我害了你,也害了弟兄们……害你们都丢了性命……”

天空已经渐渐昏暗,坟前的火堆还在熊熊燃烧,橙黄色的火焰映照在墓碑上。

墓碑上刻着端端正正的五个字:薛良骏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