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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武侠修真 > 剑仙诗在酒 > 第116章 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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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虚和尚微微一笑:“神龟虽寿,尤有竟时。”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僧的寿命将终,恍惚之间看见了大厦将倾......”逃虚和尚语重心长,看向远方。

最终逃虚和尚上了轿子:“殿下还请来庆寿寺一趟——”

“好——”

武影随着李浩前往庆寿寺,庆寿寺中逃虚和尚的住处,逃虚和尚吩咐小沙弥倒来茶水,端来点心。

二人席地而坐,面对面,武影在一边守着。

李浩问道:“大师——最近父皇沉迷于追求长生,大师今日可是前往劝诫?”

逃虚和尚皱眉:“陛下沉迷追求长生,服用仙丹,此事老僧劝不住了!陛下已经不是老僧刚认识的那个陛下了。”

李浩叹息一声:“如今父皇荒废朝政,朝政完全由王止把握,我李唐王朝岌岌可危矣——”

逃虚和尚苦笑一声:“老僧自知罪孽深重,如今要沉沦地狱了。”

逃虚和尚没有去管李浩,而是自言自语道:“老僧不吃斋念佛,醉于心机兵马,助陛下夺得皇位,已经造下无边杀孽。如今李唐大厦将倾,老僧有心无力了,不能再力挽狂澜了。”

“老僧圆寂之后,行火葬之礼,还请塑金身于庆寿寺中。非是老僧贪图名利,而是......”

逃虚和尚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向李浩行大礼:“塑金身一事还请殿下成全——”

李浩叹息道:“大师何需大礼,吩咐一声便是。”

“多谢殿下——”

逃虚和尚笑道:“老僧不负一生所学,死而无憾——哈哈哈——”

逃虚和尚最终在大笑中离世,头颅垂下时,嘴角依旧带着笑容。

李浩见状并没有感到吃惊,一旁的小沙弥却是向逃虚和尚大拜,痛哭道:“恭送师傅归天——”

李浩也向逃虚和尚跪下磕头:“恭送大师归天——”

逃虚和尚,一代妖僧,助天乙皇帝得到皇位,曾掀起天下大乱,诸王厮杀。不是宰相胜似宰相,一直被当今宰相王止所忌惮和嫉妒,明明他王止才是李唐王朝的宰相,结果逃虚和尚的名声更在他王止之上。天下人不知王止,却知逃虚和尚是黑衣宰相,逃虚和尚也一直被宰相王止怀恨在心。

逃虚和尚善终于庆寿寺中,归天那一日,整个长安城掀起了动乱。

宰相府王止听到逃虚和尚圆寂的消息,没有一丝悲痛,反而是抚掌大笑:“哈哈哈——这个老和尚终于熬不住了,先本相一步而去,这朝堂该洗牌了......”

文武百官听闻有人大哭,有人悲痛,也有人不喜不悲。有人在考虑朝堂之变故,思考着如何站位。

明道先生和伊川心生率先前往庆寿寺吊唁,一入寺门便是放声大哭。

一时间文武百官纷纷前往庆寿寺吊唁。

而宰相王止却是一路狂奔皇宫,面见天乙皇帝:“陛下——逃虚大师圆寂了——”

这正写字的天乙皇帝先是一顿笔,但又随即写着毛笔字,字体纤瘦、锋芒毕露,如刀刻一般尖锐。

天乙皇帝的书房中放有无数字画,有些字画悬挂着,香炉中点着奇香,闻之使人心旷神怡。

天乙皇帝平淡道:“按王爷之礼,为其厚葬,做佛塔,立于庆寿寺后。”

天乙皇帝写的是曹孟德的《龟虽寿》,天乙皇帝感慨道:“神龟、腾蛇也会有寿尽之时,更何况于人呢?”

王止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逃虚大师乃是得到高僧,圆寂涅盘之后,必会留下舍利子,服用之可以延年益寿也——”

“陛下可以将其寻来,捻灭成粉服用。”

天乙皇帝冷笑道:“有用吗?”

“自然有用,只不过还是比不上药王谷的仙丹。”

“那药王谷的仙丹呢?妙应真人还是不愿意给吗?”

“妙应那个老顽固,迂腐的很。”

“哼——”

“朕乃天下共主,真龙天子,天命所归之人。这天下莫非王土,他妙应就这般肆无忌惮吗?”

“只是妙应有着陛下所赐的金牌,不敢强行索要......”

“哼——他是救过朕的命,但是朕如今的病,他却治不好,他便是死罪。去吧!十天后,朕要看见仙丹——”

“遵命——”

“臣告退——”

“将舍利送来——”

“是——”

出了书房,王止暗喜:“老和尚啊!老和尚——你千算万算,可算到这一步吗?哈哈哈——”

待到逃虚和尚火葬的那一天,天乙皇帝亲临相送。

天乙皇帝送上悼词、挽联,亲自主持逃虚和尚的丧事。

天乙问道:“工部尚书何在?”

这时工部尚书林富有上前:“陛下——”

“逃虚大师的十三层佛塔可有着手筑建?”

“陛下下旨之后,便已经日以继夜的赶工铸造。”

天乙皇帝点点头:“那便抓紧完工。”

“遵命——”

这时那小沙弥出面,向天乙皇帝跪拜:“小沙弥——惧死,拜见陛下——”

“惧死?”天乙皇帝闻言脸色大变,看向小沙弥。

那小沙弥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肥嘟嘟的小脸,憨态可掬。一袭灰布僧衣,拿着一串佛珠,向天乙皇帝叩拜。

李浩、李永也在,李浩惊慌失色:“他的佛号居然叫惧死,这——”

天乙皇帝声音不悦道:“你的佛号是谁给你取的?居然不尊佛法。”

“阿弥陀佛——小沙弥的名字是我师傅逃虚大师所取。”

“哼——”天乙起身怒哼:“来人将这不知礼节的小沙弥带下去,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一时间文武百官大惊,李浩欲要上前进言,却被坐在轮椅上的李永阻拦:“不可——”

李浩皱眉:“父皇如今喜怒无常,不能眼看父皇如此下去......”

惧死和尚直起身来,依旧跪在地上:“陛下——请让小沙弥将话讲完,之后任杀任刮......”

天乙皇帝冷笑道:“逃虚有什么话要你这个小沙弥来讲?”

“师傅有言,不用十三层佛塔,只需塑一泥胚像,外面涂层金漆留在庆寿寺便可。”

“好一个逃虚和尚——”

小沙弥继续道:“师傅说了,他要看着李唐的灭亡——”

此言一出,不只是天乙勃然大怒,其他的文武百官纷纷指责惧死和尚不知好歹。

这是刑部尚书出列:“陛下——这惧死和尚口出狂言,诅咒我李唐王朝,按令当斩——”

“还请陛下下令,当场斩首——”

这时李浩忍不住,不顾李永的阻拦,上前跪下:“父皇——”

“这是逃虚大师遗言,并不是惧死所言,他只是在逃虚大师传话,罪不至死。而逃虚大师已死,父皇不必与一死人计较,不然便是失了身份,让世人看不起——”

“父皇三思啊——”

李浩劝阻,但是天乙皇帝并没有听进去:“滚——”

“今日这惧死和尚必死——”

逃虚和尚让惧死如此所言,便是在讽刺天乙皇帝,天乙皇帝怎能不动怒。

逃虚和尚知道自己寿命将至,便起身入宫面圣,希望劝诫天乙皇帝不再迷恋追求长生。然而天乙皇帝并没有听进去,依旧我行我素,荒废朝政。

李浩依旧跪在地上:“父皇三思啊——不要造此杀孽。”

明道先生、伊川先生也出面劝阻:“陛下三思——”

“朕主管万物生灵之死,一个小小沙弥也敢口出狂言,诅我王朝,不杀他,何以平百官之怒。”

“你号惧死,不知道你到底怕不怕死——”

惧死和尚用稚嫩的声音:“死有何惧——方生方死。有人死,重于泰山;有人死,轻于鸿毛——”

“今日惧死不惧死,只愿陛下回头是岸——”

这时那个小沙弥忽然起身,一头撞向台阶之上,立即血溅三尺。手中佛珠也应声散落,丝线崩断,佛珠在地面跳跃。

文武百官一脸惶恐,站在台阶之上的王止被溅了一身的血,还有血溅到了天乙皇帝的龙袍上,有一滴血溅到了天乙皇帝的鼻尖上。

一时间天乙皇帝愣在原地,一时间场下大乱,众人慌乱,贴身太监急忙递上手帕。但是天乙并没有去接过手帕,而是失了神,许久才反应过来。天乙皇帝摆摆手:“厚葬他,勇气可嘉——”

“起驾回宫——”

这时天乙皇帝才接过手帕,擦拭去鲜血。

这时刑部尚书下令:“庆寿寺有人对王朝不满,恶意诅咒,以下犯上,按律满寺抄斩——”

“将庆寿寺一众僧众拿下,打入死牢——”

还未走远的天乙皇帝回头:“不必——庆寿寺还是庆寿寺——为逃虚塑金身摆放在大殿——”

一时间文武百官一头雾水,但是也不得不听从天乙皇帝的命令。

李浩起身:“父皇这——”

李永:“父皇心中动摇了。这惧死和尚的名号便是逃虚大师对父皇的讽刺,结果惧死和尚不惧死,以死明志。这是逃虚大师的计策,希望可以警醒父皇,惧死和尚伟岸也——”

李浩惨笑道:“是啊——七八岁的小孩,尚且不惧死,父皇呢?更该思考一番。”

一番闹剧结束,十三层佛塔停工,为逃虚和尚塑了金身立于庆寿寺的大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