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戏虔很快给出了答案，而且十分肯定。
“为何？”吕布诧异。
戏虔笑了，反问道：“如果将军麾下的狼骑营被敌人俘虏，他们会因为一顿饭食归顺别人吗？”
“断然不会！”
吕布笃定道：“狼骑营的兄弟，是我从并州精挑细选的。
他们跟着我吕布征战，除非死绝，否则决不投降！”
吕布说的决然，心里却已经明白。
黑山军是张燕组建的，他们能护着张燕逃跑，就足以说明对张燕的忠心。
包括被生擒的王当与杜长。
“所以，将军想要真正收服黑山，须得收服张燕！”
戏虔眼中闪过精光，心里已经在盘算下一步棋了。
“走吧先生，随我去看看他们！”
说罢，吕布与戏虔二人缓缓朝他们走去。
“将军！军师！”
见吕布与戏虔过来，吕布军中所有人向二人抱拳行礼。
吕布是他们的军魂，而戏虔因为这次的出谋划策，也逐渐获取了将士们的心。
黑山军的士卒见吕布过来，不由得纷纷警惕起来，一个个眼神中充满着怒意。
“都吃饱了吗？”
吕布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高声叫道。
不过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以及黑山军士卒的面面相觑。
不过吕布并不在意，接着自顾自说着。
“看来都吃饱了，本将现在放你们离开！
若是还有饿肚子的，叫他们下山！
本将这里的食物，敞开了供应！”
说着，吕布指挥手下的士卒，将道路让开来。
黑山军的士卒听到这话，一时之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从交战，到俘虏，给他们食物吃，又放他们走。
实在是让他们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将军要放我们走？”
终于，有胆大的黑山军士卒出言叫道。
吕布点点头，轻松道：“本将说话，决不食言，都走吧！”
“将军，若是你放过我们，我们还会与你们为敌！”
又有人叫着，他们实在难以相信吕布说的话。
吕布闻言却是笑了，看着那人豪爽道：“你能这么说，也是一条光明磊落的汉子！
本将想告诉你们的是，死了容易，活着才难！
难道你们愿意生生世世都为贼寇吗？愿意你们的子子孙孙都是贼寇吗？
我与张燕并无仇怨，今日之祸，也只是他咎由自取！
如果他还念着黑山数万条人的性命，就自缚下山，向本将请罪！
本将爱其才，自然也不会加害于他，你等可回去带话给他！”
这番话说的真情实意，饶是黑山军士卒听了，脸上也不由动容。
说罢，吕布转身离开，而其他的士卒也不再看着他们，任由他们活动。
这些黑山军士卒，此时才终于壮着胆子，逃离了吕布的大营。
黑山大寨。
张燕独自躺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的看着房顶，再无往日的孤傲。
这一战，损失了五千人，死了王当与杜长，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他心里甚至在想，或许用不了多久，吕布的大军就会冲上来。
将他麾下，已经饿的精疲力尽的士卒屠杀殆尽。
“燕帅！不好了，又有人从山寨逃走了！想来是下山，去投吕布了！”
孙轻慌忙走进来，张燕下山没多久，寨子里的人就跑了不少。
之前射进寨子里的劝降信，此时已经起了效果。
张燕听到这话，只是无力的摆摆手，叹气道：“他们想走，便让他们走吧！
继续跟着老子，也只是死路一条。
下山……至少有一条生路！”
说着，又看着孙轻道：“你也走吧，老子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说罢，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孙轻愣了一下，目光复杂的看着张燕，问道：“燕帅，那您呢？”
“我？”
张燕嗤笑一声：“死了这么多弟兄，老子岂能苟活？
等贼吕布杀上山来，老子与他决一死战！”
孙轻的鼻头有些发酸，沉声道：“燕帅，我孙轻，也非贪生怕死之人。
您若执意要去，请让在下陪您一起上路！”
张燕闻言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孙轻坚定的目光，心下一阵感动。
他少年时起兵，建立黑山军，见过无数的人间冷暖与世态炎凉。
他们是贼，可那也是响当当的贼！
若不反抗庙堂上的朽木，难不成要等死吗？
大汉的秩序早就不存在了！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所以他为自己，为所有人编织了一场梦。
“老孙……谢了！”
张燕别过头去，长长叹了口气，这个梦，现在要碎了。
“燕帅！”
寨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两个满身狼狈的汉子阔步跑进来，神情激动。
“王当，杜长！”
孙轻惊叫道，难以置信的看着二人。
张燕也是面有诧异，看着回来的二人，喜道：“你两个没死？”
“燕帅！”
王当杜长齐声落泪，与张燕抱在一起痛哭。
经历过生离死别，才知道再相聚有多不容易。
……
翌日清晨。
朝阳初升，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山峰和山谷之间，镀上了一层金色。
空气中弥漫着芳草与泥土的气息，伴随着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吕布很早就起来了，端坐在大帐内，右手拿着一卷书简，左手摆着茶杯，里面正腾腾冒着热气。
“报！启禀将军，张燕自缚下山，现跪在大营外面！”
一名军士进入大帐，跪地恭敬抱拳。
吕布闻言，嘴角微微上扬，放下手里的书简，大步走了出去。
“张燕！”
还未看见人影，张燕就听见了吕布那浑厚的声音。
几息之间，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罪徒张燕，参见将军！”
张燕低下了他那颗高傲的头，向吕布祈降。
王当与杜长回来后，他就明白，自己不可能是吕布的对手。
在斗下去，只能让自己的这些兄弟跟着他死。
他们死倒没什么，最怕的是连累寨中的百姓。
“本将说过，只要你投降，所有人都免罪！”
吕布上前，伸出双臂轻轻将张燕扶起。
面对这个曾经与他一样高傲的男子，他并没有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对待他。
噌！
吕布拔出七星刀，来到张燕身后，亲自将绳索给他解开。
“你……”
张燕脸上闪过诧异，惊讶道：“你就这样放了我？不怕我对你下手？”
“那不然呢！”吕布坦然笑道：“我本来就没想杀你，是你自己要与本将作对！
再说了，你要真有本事伤了我，那算我活该！”
“这……”
张燕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问你，我若是把你放了，你是接着回去做贼吗？”吕布看着张燕，认真的问道。
“不做贼，我还能做什么呢？”
张燕苦笑，这个世道好人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