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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浮起一抹鱼肚白,一缕阳光投射在空落落的床头,永嘉县令韩令全早早漱口洗脸,心不在焉地用过早饭,夫人为其更衣,穿上县令官服,踏上官靴。庭院内,韩令全揉搓双脸,深吸一口含杂海棠花香的空气,缓缓吐出浊气,面色为难,今日的事,不好办呐。

衙门捕头盛航在正门口等待许久,见老爷到来,立刻回禀牢狱内的情况,陆家公子已经清醒,嚷嚷着要见县令大人,陆家家主陆和裕抵达衙门,同样要求面见县令。

回想起昨晚的荒唐之事,韩令全一阵头疼,无奈摇头,这回陆家哪怕是散尽家财,手段通天,陆应豪依旧难逃洛律的惩罚。

昨日午间,永嘉迎来了一位文渊阁大学士,韩令全万万不敢怠慢,得知了消息,一早便在永嘉城门外等候。客人风尘仆仆而来,自然需好好接待一番,接风洗尘。

恰逢楠溪花船名声正盛。韩令全不知大学士的品行嗜好如何,言语中透露些许对花船的向往,没曾想两人一拍即合,稍作休息后,数名仆人拥护,挑选最大的花船,游江赏景,饮酒作乐,为了讨好这位朝中大臣,韩令全肉疼地搬出家中珍藏的茅台酒,前些日子施哲送来的礼物,不过一小坛而已。

酒过三巡,两人微醺,大学士于京都做官已久,极少见到这秀丽的山水风景,兴致盎然,直至深夜,也不愿离去,韩令全只好陪同。花船随江水游荡,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呐喊,熟悉的声音以及“陆家”二字,表明了此人的身份。江中遇熟人,愉悦之情溢于言表,韩令全当即命船夫向前侧花船靠拢,欲要叙旧一番。

可谁曾想,两船靠近,牢固的木板搭在两船之间,作为通行的桥梁,韩令全携大学士登船,欲要引荐这位永嘉才子,却听见一声女子凄厉的惨叫。推开拦路的陆家仆人,几名便衣穿着的衙役立即寻着声音源头,见着了正在图谋不轨的陆公子,慌忙救下双眼通红、蜷缩在床角抽泣的少女。

原本此事落在韩令全手中,碍于陆家的背景与颜面,顶多责骂陆应豪几句,给少女些补偿,草草了事。关键在于京都的大学士目睹了一切,哪怕这位大学士是与陆应豪一般的同道中人,可数十双眼睛盯着,顾及颜面,大学士仍需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作态。

果不其然,大学士脸色逐渐阴沉,质问韩县令治下为何有如此藐视王法的纨绔子弟,当即命衙役逮捕陆应豪,斥退几位护主的陆家仆人,丝毫不在乎陆家的背景,下令明日升堂办理此事。

事情的由来便是如此。可衙役接下来的一番话,令韩县令啼笑皆非。

“昨日陆家公子之事写于黄纸之上,满城传扬,已是人尽皆知。属下抓住几个四处传播消息的民众,被告知他们是受施家少爷所聘,于永嘉大肆宣扬此事。属下不好做主,只能放任他们离去,不得继续四处传扬。”

盛航如实禀报,去年灾民之事,衙役们奉命帮助施家维护秩序,收受施哲不少好处,看似无法做主,其实处处偏向施家,传播消息的施家工人,盛航甚至提前告知陆府家仆的行踪,帮助其躲避追捕。

一家是地位低下的商贾世家,一家是受人敬仰的书香门第,无关乎曾经受惠于施哲,依循内心直觉,盛航偏向更加真实的施家。

听完汇报,韩令全微微皱眉,隐隐感觉此事背后必有施家的手笔,可回想整件事,顺乎自然,似乎无人刻意谋划,一切不过巧合罢了。

韩令全挥了挥手,盛航意会老爷的意思,掀起官轿的门帘,等老爷坐稳,起轿离府。

施家工厂,办公室。

施哲揉了揉惺忪的眼眸,用过早饭,饮上一口热茶,借助茶叶驱散困意。即使昨晚深夜才堪堪入睡,施哲依旧坚持今日早起,无他,两者转换角色,终于能在衙门口欣赏陆家公子打官司。一想到这,施哲心情愉悦,嘴角泛笑。

“少爷,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安大出声提醒。

“走,吃瓜看戏去。”

衙门口,亦是围满观看的民众,见施哲到来,人群下意识让开一条道路,疑惑地摸了摸脑袋,今日不是陆家公子的官司吗?怎么施家少爷二次进公堂。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安大与温淑取下马车上的圆凳与小木桌,摆上瓜果、茶水、点心,俨然一副看戏的模样。好在公堂内除了韩县令与师爷,其余人背对人群,若是陆家父子回声望见施哲的作态,怕是要破口大骂,有辱斯文。

官椅之上的韩令全远远瞥见敲打核桃的施哲,嘴角抽搐,无奈地笑了笑。希望这位主今日安分些,不再惹出事端。

韩令全收回视线,面色严肃,重拍醒木,厉声喝道:“堂下所跪犯人,你可知罪?”

“不知县令大人所谓何事?”陆应豪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仰头反问。

韩令全瞥了他一眼,对着衙役吩咐道:“将渔夫祖孙二人带上堂来。”

不一会儿,衙役领着一老一小进入公堂,韩令全还未开口,祖孙齐齐跪下,向那“正大光明”牌匾之下的官老爷叩首,王老头哀喊道。

“请青天大老爷做主,昨日花船之上这陆家公子昨日欲对老朽的孙女图谋不轨,纵容仆人行凶,幸亏大老爷及时救下我这苦命的孙女,否则我们祖孙俩可没有脸面活在这世上了啊。”

老汉身旁的少女泫然欲泣,紧紧依靠爷爷身旁。

“本官知道了。陆应豪,昨晚之事,你可知罪?”韩县令安慰一句,面向陆应豪严肃问道。

“明明是昨日这老汉见我衣着华丽,谈吐非凡,欲将孙女献于本少爷,贪图我陆家的财富、名声。昨日饮酒过多,本少爷一时糊涂,这才答应老汉收下其孙女,未曾做下那强抢民女的恶事,还望大人明察。”陆应豪淡定回道。

公堂外的施哲“啐”了一口,吐出口中的瓜子壳,嘴角微翘。精彩,实在太精彩了。

“胡说,明明是你纵容家仆登船抢走我的孙女,我何时将孙女献于你?”老汉怒目圆视,面红争执。

“花船的船夫与一众家仆可以证明事实。”

“带花船船夫。”

韩令全喝道,昨日与此事相关的人员早已在公堂外等候,因此船夫进入公堂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

“船夫,昨晚情形如何,你且如实告来。”韩令全皱眉问道,想必这位船夫已被陆家收买,此事已是定局。

公堂外的施哲拍了拍手,抖落手间的瓜果壳,正襟危坐,身体前倾,侧耳倾听,最精彩的部分怕是要来了。

“回大人,昨日晚些时刻,我见陆家公子登上船头,吩咐几名家仆跳上小船,将老汉的孙女强行扛回花船,老汉冒死阻拦,被仆人的拳头击中面门,倒在渔船内昏迷不醒。而后陆家公子欲要对这位少女图谋不轨,恰逢此时,大人的船只抵达,救下少女。”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堂外的群众对着陆应豪半跪的身影指指点点。

跪在公堂内的陆应豪浑身僵硬,嘴唇发紫,浑身颤抖,猛地侧头看向父亲陆和裕,一脸不可置信。

陆和裕无视儿子投来的目光,震惊地看向身旁站立的船夫,心底没由来的发寒。

“船夫,你确定刚才所述是昨晚的事实?”陆和裕咬牙切齿问道,目光死死盯住船夫,,似在威胁。

“大人,小的句句属实,花船上还有其他几名划手,可以证明我的话属实。”船夫恭敬回道,丝毫不在意陆家家主吃人的目光。

韩令全唤来其余几名划手,情况果真如船夫所说。视线望向门外正在恬静饮茶的施哲,韩令全心底惊讶,没曾想施家少爷竟留了一手。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醒木拍案,盖棺定论。

“不知大人可否让鄙人与渔夫二人商讨一番,撤去这状纸?”陆和裕努力压制心头的愤怒,竭力保持读书人的风度,问道。

“你且说说。”韩令全并未阻拦。

陆和裕面向祖孙二人,面露微笑,柔声说道:“此事是豪儿的不对,我陆家愿以花轿,将您的孙女娶入陆家,作为正房,您看如何?”

跪地的陆应豪欲要张口反驳,被陆和裕的狠厉目光压下,畏惧地缩了缩脑袋,咽下嘴角的话语。

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陆和裕瞬间明白是何人在背后操作,令船夫于公堂之上改口。

“陆家好手段啊,一个衣冠禽兽对人家姑娘图谋不轨,一句嫁入陆家便要草草了事,撤去状纸。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在街上,随便轻薄某家少女,不顾人家意愿,然后让她嫁与我?天下哪有这般道理?”施哲呵呵直笑,忽视脸色铁青的陆家父子俩,朗声说道,“韩县令,大学士还在等案件结果呢,可别让大人苦等。”

话落起身拂袖离去,施哲头一回如此潇洒。

施哲最后的一句话,瞬间点醒韩令全,重拍醒木,当堂宣布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