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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卿婈淡淡道:“四国之中,唯有东楚国人给人行礼时单膝跪地,右手放置于左胸前。”

明玉再次一愣,她甚至有些惊愕,眼前的少女明明年纪不大,怎么会有这样的见识?

她不得不再次正视起,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小了不少的主子来。

少女身后的夜幕如泼墨般浓稠得化不开,她一席月白色长裙随夜风飘动,气势隐含凌冽。

肌肤白皙,愈显得左脸上红褐色斑痕如同火霞一般绚烂。

一双上挑浑圆的杏眼妩媚中含着摄人之色,不见这个年纪应有的青春烂漫。

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听命、臣服于她。

明玉暗暗心惊,不敢再有所隐瞒:“主子见多识广,我的确是东楚国人。”

不待风卿婈询问,她便自主说明自己的来历。

“我本是东楚国大国师府邸的女侍,后来护送星华郡主在外游玩,不慎遇到贼人,郡主被贼人侮辱,国师认为我们护送不力,命人将我们发卖,后来几经辗转,我被卖到了北燕的人牙子手里。”

明玉低头,眼眶发红。

风卿婈盯了她片刻,眸光微闪,这份措辞说得情真意切,却也漏洞百出。

她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前尘往事都是过去,只要你忠心于我,一年之后,我给你自由,你想回到东楚国,也无不可。”

明玉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睛。

“不过……”风卿婈眯眸,把玩着手里的钱袋子,警告道:“若是你在此之间,对我有了二心,那么我只会让你后悔今日跟了我。”

她手掌一用力,空荡荡的钱袋子四分五裂,飘散在夜风中。

这一幕震慑得明玉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她满是敬畏地开口:“奴婢绝不会对主子有二心!”

“如此甚好。”

次日。

风卿婈起了个大早,推门便见荷儿委屈巴巴地守在门口,活像个被人丢弃的小狗。

“小姐小姐,是荷儿伺候不周吗?你又从哪儿弄来一个丫鬟?”

一边说,一边眼神敌对地看院子里的明玉。

这小丫头,胆儿越发大了,如今都敢当着她这个主子的面将小情绪给显露出来。

只是这样,也怪惹人爱的。

风卿婈忍俊不住,刮刮荷儿鼻子:“荷儿自然很好。只是我外出的时候,总要有人跟着,荷儿帮我打理好院子里的事情,明玉有功夫在身,在外的时候跟着我,你们分工如何?”

荷儿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小姐不要奴婢了呢?”

“怎么会,我们荷儿这么乖这么可爱。”

“嘻嘻,奴婢哪有那么好。”

荷儿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圆嘟嘟的脸,走到明玉跟前:“那以后,在外面的时候小姐就交给你啦,你可得保护好小姐的安危。”

明玉点头:“自然。”

风卿婈看着二人,唇角翘起,忽然周遭风声涌动,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无息地降落在院子里。

是昨日派去监视兰姨娘的长风。

风卿婈尚未开口,面前骤然闪过一线银光,直冲长风而去。

毫无防备的长风被那剑一瞬横在了脖子上。

剑刃凌厉,只稍稍往里挪一点,便能割破长风的喉咙。

风卿婈看向明玉,心中略微惊讶,从这一招不难看得出来,明玉武艺非凡精湛。

看来昨日,她还捡到宝了。

明玉冰冷的嗓音在院中响起:“什么人,敢闯英落苑!找死!”

长风:“……”

风卿婈拂掉挡在自己面前,像极了鸡妈妈遇到危险护小鸡崽子架势的荷儿。

轻咳一声:”都别紧张,长风是我借来的人。”

她看向长风:“兰姨娘要出府?”

“是。”

三道身影从尚书府出来,直奔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外,兰姨娘被丫鬟搀扶着上了马车。

车轮从他们面前滚过。

风卿婈自绿丛背后走出来,眯眼瞧着马车道:“看这车行驶的速度,可不像是只承载了兰姨娘一个人的样子。”

长风诧异地看她一眼,道:”昨日深夜,兰姨娘命人偷偷摸摸将一口箱子搬进了马车里。”

果然如此。

风卿婈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既是偷偷摸摸,就一定是见不得人的,我们跟上。”

马车驶到盛京最繁华的紫荆大道上停下,兰姨娘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她头上戴上了幂篱,令人看不清神色,不知说了什么,那马车便继续往东边而去。

风卿婈打了个手势,让长风跟上马车。

她倒要看看兰姨娘在搞什么鬼。

兰姨娘与马车分别后,步伐匆匆地走入一条深巷里。

她走到一间红木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片刻后,有一黑脸大汉给她开了门,兰姨娘走进去,黑脸大汉警惕地往外看了一圈,关上了门。

风卿婈见状,给明玉使了个眼神:“你在此候着,注意风吹草动,我进去一探究竟。”

明玉有些担忧:主子,还是让我跟着你吧。“

“不用。”

风卿婈摇了摇头,明玉身上还有鞭伤,跟着她进去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在此守着。

且两个人目标太大,容易引人注目。

见风卿婈决绝,明玉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后退了一步。

风卿婈闪身翻过高墙。

一落地,她便听到了一阵调笑声。

“公子别乱摸!这可是在外面,说好了只是来摘石榴的,公子不守信用,人家可要生气了呢。”

有两个连体婴一般的身影走来,言谈大胆,姿形放浪

风卿婈身形一闪,躲到柱子身后。

周遭还有不少如此举止轻浮的男女,这显然是一家青楼后院。

兰姨娘来青楼干什么?

风卿婈眸中闪过一抹疑色,眼角余光瞥见兰姨娘往里走去的身影,她赶紧跟上。

越往里走,越能见到不少男男女女。

风卿婈扯了条面巾系在脸上,低眉顺目走过时,倒也无人质疑她的身份。

兰姨娘一路走到三楼顶层,环顾四周,推开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风卿婈耳朵赶紧贴了上去。

只听兰姨娘道:“主子,我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就等着您收网了。

虚缪的男音传来:“可你在这个时候,把盛邵的妻室给绑了起来,这不是在给我多生事端?”

分明淡漠的嗓音,却隐含一丝怒意。

兰姨娘嗓音小了下去:“主子,你误会奴婢了,沈氏她在查奴婢身份。她也算是有些本事,居然还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想去找盛邵告发。奴婢不能让她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让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所以只能兵行险招,打晕了她,买去奴隶市场。”

风卿婈听到此处,面容变幻了一下。

里面的男音是她之前在相府里听到的声音。

是魏峥。

她猜测的没错,兰姨娘果然是魏峥的人!

他们显然谋划着什么,且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不甚被沈氏查到一二。

为了不被盛邵得知,兰姨娘不惜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把沈氏处理了。

风卿婈在脑海里一一分析。

“奴隶市场?”

“是,那个地方鱼龙混杂,只要买进去,沈氏很快就会被运往其他地方,她别想再回来。”兰姨娘嗓音鄙夷:“如今盛邵以为沈氏只是离家出走了,并不着急找她,只靠她那一双儿女,是成不了什么事的!”

“若有万一?”

“……主子的意思是?”

“杀了。”

简单的两个字,令人毛骨悚然。

风卿婈扣着门缝的指甲一紧,面色凌然。

屋中有窸窸窣窣的动作传来,风卿婈刚要躲起来,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呵喝:“你站在那儿干什么呢你?!”

风卿婈面色一变。

下一瞬,房门啪嗒一声打开,兰姨娘率先跑出来。

纵然风卿婈蒙着面,她却还是靠着那一双眼睛认出来了她。

“风卿婈?!”兰姨娘大惊,娴静的面庞陡然染上几分腾腾杀气:“抓住她!”

话音未落,从左右各有两名黑衣暗卫,朝风卿婈扑来。

大概是觉得风卿婈一届弱女子,并没有放在心上,风卿婈手起脚落,一拳一踹,轻轻松松就撂倒了两名暗卫!

在兰姨娘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她冷冷一笑,拎起暗卫的衣领,一脚将人给踹了下去!

一楼里三五成群的人还在左拥右抱夸夸其谈,忽然从天而降一个人,将圆桌砸成了两半!

桌上的残羹冷炙乱飞,碗筷被砸的粉碎。

“啊!”

不明所以风宾客们惊呆了。

楼上楼下因这变故吓得惊叫连连,一时间偌大青楼只余混乱与尖叫。

风卿婈要的就是这样混乱,她瞅准时机踹开一名暗卫的袭击,矮身往人群里钻进去。

“可恶!”

兰姨娘气急败坏:“这个坏事的贱人,千万不能叫她跑了!”

一席烟青色的身影缓缓出来,清俊的面上温和如春:“找到人,杀无赦!”

众人打了个寒颤,纷纷领命而去。

兰姨娘冷冷补充:“那个女子左脸上有一块红褐色斑痕,给我把她找出来!”

青楼里的管事把磕的头破血流的暗卫抬走,并安抚了慌乱的宾客们。

靡靡之音响起,青楼里恢复了方才的歌舞升平。

却有数道接到命令的黑色暗卫,不约而同地流窜在青楼各个角落里。

一间不起眼的房间内。

风卿婈把最后一根碧玉簪子插进头发里,将打晕过去的青楼女子塞进床底下。

接着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有些暴露的香妃色抹胸纱裙,确认无误后,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好巧不巧,迎面走来一名黑衣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