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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一进入宫门,朱樉换上了一顶抬舆,屁股刚坐上去。

太监陈忠就一路小跑跟了出来,一只手紧捂着脸。

走到朱樉面前,直接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磕头请安道:“奴婢陈忠,见过二爷。”

见到他头帽歪斜,脸上还有几个鲜红的巴掌印。

朱樉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陈公公是司礼监掌印,宫中内侍之首。”

“给我一个藩王下跪是几个意思啊?”

陈忠扬起两只手掌,狠狠给了自己几个耳光。

“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前些日子在万岁爷面前递了小话。”

“宫里的老祖宗们知道了,给了奴婢一顿教训。”

“二爷大人有大量,奴婢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

别看陈忠现在威风的紧,他能有今日完全是仗着干爹的势,在宫里那几个资历跟黄狗儿差不多的老太监面前。

陈忠连坐着说话的份儿都没有,因为那些老太监都是皇后娘娘亲自任命的。

他摸爬滚打到了今天,才明白万岁爷能做全天下的主,而皇后娘娘却能做万岁爷的主。

朱樉摆摆手,起轿之后,才冷冷抛下一句。

“我什么时候到了乾清宫,你的耳刮子才能停下来。”

几个火者抬着抬舆远去,只留下陈忠跪在原地,左右开弓,不停地扇着自己耳光。口里不停念叨:

“奴婢该死。”

“奴婢真的该死。”

……

啪啪的耳光声不绝于耳,朱樉心里没有半分同情,这皇宫里住着数万人,从来都不缺少狗眼看人低的。

他那日给了老朱一个过肩摔,绝不是心血来潮。

就是为了警告这些人,都别忘了谁才是这深宫大院里唯一的活祖宗。

抬舆停在乾清宫前,朱樉快步走上台阶。

黄狗儿就迎了上来,知道了他的来意,黄狗儿出声提醒:“二爷,万岁爷正在御书房里发脾气。”

“我知道了,多谢黄公公。”朱樉悄悄拿出了五十两银子,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将银子不着痕迹地塞进了黄狗儿的袖口。

然后径直离开,来到御书房门口。

他耳边就传来了,朱元璋的咆哮声,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这欠条上的字迹,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

“那兔崽子一定是使了手段,用来诓骗咱这个老实人。”

朱元璋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前几天还是白纸黑字的字迹,现在就剩下了一张白纸。

“我要把那兔崽子的皮扒掉,做成一个风筝,在紫禁城上空放飞。”

门口侍立的太监看到他,正想进去禀报。朱樉摇了摇手掌,制止了他。

朱樉听到以后,不仅没有半点害怕,反而打从心底佩服起了老朱的创意。

没想到老头子这人,还挺喜欢行为艺术的。

他扑哧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听到外边的动静。

朱元璋换了一副嘴脸,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是何人在外面求见?”

“儿臣秦王樉,觐见父皇。”

“进来吧。”

随着话音一落,朱樉脸上的笑容一收,整理下衣冠,随即推开了房门,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朱元璋原本缓和的脸色,一见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拈起桌子上那张空白的纸,沉声说道:“这张欠条,你是不是该给咱一个说法?”

朱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干股,递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呐,我们之间这下两清了。”

看着契书上那几个醒目的大字,朱元璋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也变得越发不善。

“朕一个开国之君,什么身份才只占一成干股。”

他心中暗骂,“你这小兔崽子,这是在打发要饭的呢?”

朱樉差点被气笑了,世上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也不想再与朱元璋争辩,直接谈起条件:“大家都是真金白银认的干股,你一个当皇上的总不能死皮赖脸吃白食吧?”

“什么叫吃白食?你怎么说话如此难听。”朱元璋的心思被当面戳穿,他老脸一红,强词夺理地争辩起来,“在衙门下注的时候,朕好歹也是投了五千两的。”

朱樉可不惯着他,直接戳破他的谎言,“那天,你明明是口头下注,赢了就有钱分,输了就准备赖账,是吧?”

朱元璋碰了一鼻子灰,看着眼前嚣张的逆子,恨得牙痒痒。

“你这不孝子说吧,咱要怎样做?才能在里头多占几成干股。”

朱樉摸了摸下巴,思考后才说道:“你拿一万两银子,我可以让你多占一成股。”

“你将去紫金山那条驰道送给我,我可以考虑让你再多占一成股份。”

算来算去只有三成干股,连朱元璋的胃口相差很远。

“咱一分都不给,还要占一半以上。”

朱元璋直接双手一抱,干脆耍起了无赖。

“那行,大家一拍两散,我明天就收拾东西回凤阳老家。”

“钱庄和海贸生意,都交给你老人家一个人打理吧。”

说完,朱樉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犹豫。

朱元璋先是面色一喜,然后变成了苦瓜脸。

钱庄和海贸的生意,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他不是没有想过独吞,可是自己派去接手的人,干不了半个月就灰溜溜的跑了回来。

哪怕是户部侍郎茹太素,都跟他摇头叹气说‘这里面的经营门道,根本就没法看懂。’

见到二儿子撂起了挑子,朱元璋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好言相劝。

“万事好商量,咱又没说一定不答应。”

“你这熊孩子,气性怎么比老子还大?”

朱樉被他拖拽着回来,气呼呼的表情,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不敢得罪财神爷,朱元璋万般无赖,只能忍痛割爱:“咱让黄狗儿从内帑给你支使一万两行了吧?”

“至于那条驰道是咱的颜面,咱特许你在驰道旁边拓宽出一条道路。”

朱樉闻言一笑,他一开始的目的并不是要强占那条驰道,只是那条驰道在金陵城与钟山的必经之路上。

无论怎么修路都没办法,绕开那条直道。现在得到老朱的允许,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在驰道旁边修建出一条水泥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