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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晴文不知道,晴雯的身世竟然有这等离奇之处,经过一晚上的休养,第二天,她精神奕奕起床了。

袭人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起来的,没想到晴雯比她更早,肌肤比以往更加水润娇嫩,精神也相当的好,光彩照人,让人羡慕。

“抹了什么胭脂?又透又亮。”袭人笑着走过来,轻捏了一下季晴文的脸,“本来就长得比我们出挑,还打扮得这么好看,一点活路也不给我们啊!”

“有吗?”季晴文还真没发现,她正跟这一头秀发做斗争呢。

晴雯是个手巧的,扎各式发型驾轻就熟,可她不会啊,她是手残党,脑子和眼睛承袭了晴雯的记忆、都会,可手是真的不会。

她正郁闷呢!

麝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起来了,“袭人姐姐说得对,晴雯,把你的胭脂给我们也使使,你托哪个小厮买的还是托你表哥买的?也给我们捎一份。”

她是真的羡慕,晴雯与她们年纪差不多,都是十岁出头,可身形窈窕风流,皮肤吹弹可破,五官精致灵动,她要是个男的,她也喜欢得紧。

“难怪宝二爷整日念叨你。”

季晴文心头一紧,“你可别瞎说,咱们这屋里,宝玉最看重最稀罕的,可是袭人,我算什么?就是一绣娘,还是个连父母亲人都没有的可怜人。”

听她自贬,袭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些,“别说了,二爷一会儿就起来了,赶紧去传热水、上吃的吧。”

看到她们脸上明晃晃的艳羡,未施粉黛的季晴文也愁,生怕又因长得好看、跟林妹妹有几分像而被王夫人除掉。

现在的她只是奴婢之身,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先藏拙。

她悄悄叫了个小丫头去传话,找她的表哥多贵来,又揽下送贾宝玉出门的差事。

唉,大宅院的女人,难啊,别说大门,平时连二门都出不去,要不是有多贵这个表哥,她连个帮手都没有。

多贵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结实,样子憨厚。

看到自打入了贾府就没见过的表妹,如今娇俏靓丽、身段微显,他不觉一愣,但见她一脸忧愁,又觉心疼。

“可是宝二爷欺负你了?可我听说他待姑娘们最是温柔宽厚,还是有其他姑娘欺负你?”多贵问得小心,“或是你的病好了,记得以前的事了?”

晴雯幼时生了一场大病,除了记得这个姑舅表哥,其他事一概没印象,好在针线的手艺没忘,得以被送到贾宝玉身边。

季晴文摇头,她正心事重重,也没细想他的话。

她左右张望,见附近无人,轻声道,“二太太不喜欢长得好看的姑娘在宝玉身边晃悠,你买些让人脸色暗的胭脂来。”

多贵不解,“可你跟在宝二爷身边,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 二太太如何能管得着?”

“宝玉是她亲儿子呀,她能管不着?再者,老太太说了,过了这个冬天,就要把宝玉和林姑娘都挪出去单住。若是二太太现在记恨我,等出去了,我就是死路一条。”

“表妹不要吓唬我,咱们可是赖嬷嬷送给老太太的,身契都不在贾府,他们没资格处置咱们的。”多贵道。

季晴文一愣,还有这事?

她知道自己是赖嬷嬷买了送给贾母的,但没想到身契竟然没给贾府。

这算怎么回事?两家子的奴才?

她也很疑惑,为什么晴雯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唯独记得有个表哥?还有,赖家买了自己,又因为自己说有个表哥而把多贵也买了送到贾府,这么好心?

里面有什么猫腻?

贾母怎么这么心大?自己的身契都不在她手里,她也放心把自己放到贾宝玉身边?

不过这些,她暂时没法去打探,只能叮嘱多贵,“这事你且不要声张,找机会探探赖家的口风。还有,府里是不是要给你配媳妇了?”

多贵正值少年,府里的小厮这个年纪大多都有媳妇了,管事的前几天也跟他说了这事。

他脸红了,那个姑娘长得真好看,唇红齿白,身姿玲珑,看着自己时双眼脉脉含情,一想到她,心都热极了。

见他红了脸,眉眼春色荡漾,季晴文失声叫起来,“你们已经成亲了?”

她惊讶极了,也暗恼自己穿来得太晚,没能救下一个老实人,声音不自觉就大了。

多贵忙道,“没有没有,若是我成亲,定会托信告诉你的,只是管事的说她最适合我。”

季晴文想到多姑娘后来的生活作风,鄙夷的冷哼一声,“那姑娘水性杨花,是个男人都可以跟她一宿风流。这府里九成是家生子,便是从外头买,也是一大家子或者兄弟姐妹、村邻好友一起买的,只咱们两人是没根基的,这样的女人,可不正适合你?”

哪怕以后的多贵窝囊颓废,现在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一听这话,火气就上来了,“表妹说的可是真的?那姑娘真的如此、如此放浪?他们竟敢如此欺负我,我——”

可想到自己确实没有帮手、没有倚仗,他又没底,声音不由低下去,“可我若拒绝了管事的,到时候他给我穿小鞋怎么办?他们针对我也就罢了,我是男子,吃点苦也没什么,就怕他们迁怒表妹你。”

这才是他一直唯唯诺诺、忍气吞声的原因。他没人帮衬,表妹也没有啊。

自己本就是该死之人,能有个女人试试那销魂的滋味也不亏了,她若跟了自己还浪荡,不管她便是了。

只是表妹——

“我跟在宝玉身边,住在老太太的院子,只要我守规矩、不起眼,他们哪能注意到我?你一个人在外面,才要小心呢。”季晴文道,“你就说不喜欢那姑娘,请管事的费心再找一个吧,或者,你看中了谁,告诉赖嬷嬷,让她帮你搭线。”

多贵脸更红了,我没看上谁,表妹,你是姑娘家,不要动辄把这些话挂在嘴边,让人听到了,会笑话的。”

哪有姑娘把看中、一宿风流这样的话挂在嘴边,还操心表哥的房里事?

想到他将来的窝囊,季晴文也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世间就咱们两个亲人,我不替你操心,谁替你操心?你自己也上点心,娶妻是一辈子的大事,我在那深宅大院,还指望你这个表哥呢。”

“你自己也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离了贾府,到外面谋个事,以后咱们赎了身,做个平民,自立更生。”

这贾府以后可是要大厦倾塌的,得早些谋划,不然就千红一窟、万艳同悲了。

多贵一听这话,急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开国公府?这府里吃得饱穿得暖,岂不比外面缺衣少食强?而且咱们是官奴,不能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