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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思远回来了。

刚进城门就有人跟着。

这些人多是说书的。

毕竟他的事情太过离奇,大家一路关注过来,都成为最近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能趁机捞一把是一把。

马车停在衙门口的时候,周围已经有不少人了,都想打听后续。

游思远虽然已经接受,但心情还是不太好,下了马车也没多讲什么,跟着衙役进了正堂,在两个衙役将他的事情禀报给席修永后,自己也跪下拜谢。

席修永看了眼围在衙门口唏嘘不已的众看客,亲自走下来扶游思远起来,安抚了几句,问道:“你现在已经无家可归,想必艰难,本府身边虽不缺人,但怜你情状,可特许你做个长随,你可愿意?”

本是自由身,不到逼不得已,没谁会想给人当奴才。

但席修永是顺天府老爷,从四品,能在他身边当差也是件不错的事。

席修永抚摸着胡须,等着游思远感激涕零,等着外面的百姓称赞,没想到他却拒绝了。

“小的多谢老爷抬爱,只是小的已经有东家了,事情结束,还是要回东家那里的。”

席修永脸色僵了僵:“你东家是谁?”

游思远道:“小的东家是周云观的主人。”

“周云观!”

听到这个名字,席修永十分惊愕:“那不是……周云观什么时候有主人了?”

他旁边的师爷赶忙走过来在他耳旁悄声道:“大人,这周云观已经修葺好快一个月了。”

席修永怒道:“那你为什么没禀报?那地方是寻常人能擅自修葺入住的吗!”

师爷看了看这满堂的人,咳了一声,将席修永拉到一旁:“不是属下不想禀报,属下此前也并不知道,还是因这游思远过来报官无意中听外头的人提起这才得知。

大人最近事多,属下也不想让大人听这种没头没尾的事情,想着查清楚后再禀告大人。

哪知道修葺周云观的人十分神秘下头的人查访许久,只知道这人是个姑娘,钱财颇丰,出手也极为大方。

这姑娘身边除了一个丫头,也就只有一个在观里打杂当厨子的游思远。

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说到这里,师爷顿了顿,声音压的更低:“而且,听说周云观动工的头一天就被东厂的番子盯上了,道观修好那日,李修还亲自过去了,也不知道交谈了什么,李修竟然没有拿人,也没后话,就任由这道观被那姑娘住下了!”

席修远惊道:“事关谋逆案,李修那个见谁咬谁的阉狗,竟然就这么轻飘飘放过了!?”

师爷点点头:“可见那姑娘不是一般人,大人还是不要管为好,何况还跟东厂有牵扯,那群阉狗谁沾谁倒霉!”

席修远点点头,挥退师爷,转过身不再有多余的话,让游思远回去了。

围观的人有不少跟在游思远身边,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

直到道观附近众人才逐渐停住脚步,看着游思远走进去,话题又从游思远身上转到了道观主人身上。

游思远去了后院谢琉璃住的厢房。

谢琉璃坐在桌案后,乌发挽起,手执一本书,垂眸观看。

贵极,美极。

游思远却只觉得亲切,没人要的他,却能在小姐身边有一席之地。

眼睛不自觉的又湿了,他忙吸了吸鼻子忍住:“小姐,我回来了。”

谢琉璃放下书:“你娘已经转世投胎,你也已经替她报了仇,夙愿已了,往事如烟,便该往前走了。”

游思远擦擦眼泪,重重点头:“谢谢小姐。”

谢琉璃颔首:“先回房间休息吧。”

游思远点点头,转身回房间,纸人素娥从他身上跳下来,身体迎风见长。

眨眼睛就恢复了她惯常模样,走到谢琉璃身边道:“小姐,外面那些人怎么还是不敢进来,我们都好久没做生意了,你的身体还没修复好呢。”

谢琉璃道:“毕竟有关抄家灭族之祸,他们害怕也是情理之中,待有第一个人走进来就好了。”

素娥忙道:“那我出去抓个人进来。”

………

“不用抓。”谢琉璃道,“你跟着席修永,会找到愿意来道观的人的。”

素娥高兴道:“我这就去。”

素娥又将自己化成了纸人模样,飘去顺天府找到席修永,趴在他的乌纱帽上。

因为都是黑色,谁也没发现青天大老爷头顶还贴着张纸人。

席修永正在外面视察民情。

他打算趁着游思远案件的东风,让自己的官声再扩大一些。

这样对他将来的升迁也是有利的。

京城中心地带都是达官显贵住的地方,显不出他的威严与和蔼,便一路走去了京郊。

路上也跟摊贩聊上难么一两句。

惹的普通百姓感动不已,谈论之时都是称赞之语。

席修永心中得意,连京郊路面坑洼不平,泥泞污了官靴也没在意。

京郊平民百姓更多,听说顺天府老爷出来体察民情,纷纷跑出来观看。

席修永微笑着跟他们打着招呼,偶尔询问一两句,走后便有穿便衣的衙役将他是怎么处置游思远案子的事说了一遍。

引得京郊的百姓也是连连称赞,渐渐的跟在席修永身边的人除了孩子,还多了许多大人。

大家一路走过民居,踏上坑洼不平的大路,烂泥味就更重了。

席修永心中已经有些不耐了,打算再走个几步就回去。

这时隐隐听到有人呼救的声音。

席修永精神一震,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果然,没人说话后,呼救声就更加清晰了。

席修永立刻顺着声音找过去。

传出声音的地方很偏僻,周围全是枯枝烂叶,只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

席修永身边的一个衙役先冲了进去。

没一会儿回来禀报道:“大人,有个人掉坑里了。”

席修永道:“那你们还不快去把人拉上来?”

衙役脸上的表情变得难看:“大人,那不是个普通的坑,里头堆满了淤泥,那人陷在里头还真不好拉。”

席修永愣:“好好的地方,怎么会有个堆满淤泥的坑?”

他亲自走过去。

只见前面确实有一方小坑,里头堆满了淤泥,淤泥里还长着许多乌漆嘛黑,弯弯绕绕的草,跟堆积在一起的黑色长蛇一样。

看的人瘆得慌。

有个瘦猴一样的男人陷在里头,因为挣扎的太厉害,已经没过腰部,胳膊也被那些乌黑的草给缠的死紧。

见人过来,又开是挣扎激动的大喊救命。

扑腾之间,烂泥臭味更加熏人了。

席修永胃部阵阵翻涌,退出来,扶着身边的人吩咐道:“救人要紧,你们先过去拉。”

他身边的衙役脸上都有嫌弃之色,却也不能不听,应了一声,捏着鼻子重又进去。

席修永缓了缓又对周围好奇的民众道:“乡亲们,那里头有个坑,坑里全是淤泥,有个人陷进去出不来,我看拉是不好拉上来了,大家伙儿能不能发发善心,捐几个水桶出来,带我去井边打些水来。

这坑不大,灌些水,让淤泥变稀,那人就好上来了。”

周围的民众早早就跃跃欲试了,只是大老爷没发话,他们不敢擅动,此刻听了席修远的话,哪里有不应的。

纷纷动身回家拎上打满了水的木桶过来救人。

只是当大家走进去一看,却都臭了脸。

“这不是刘赖子吗?”

“偷鸡摸狗的东西,活该掉在这里!”

“他前天欺负人家赵屠户的女儿,被赵屠户拿着刀追了好几条街,这两日没见他,我还当是躲起来了,不想竟是掉到这里了,真是活该!”

“…………”

“怎么了?大家伙儿怎么不动了啊?”席永修站在路上,见那一群人就站在那不动,便扬声问道。

便有一个乡亲跑过来道:“大老爷,里头那人我们认识,名叫刘赖子,游手好闲不干正事,不是偷鸡摸狗,就是欺负人家黄花大闺女,这种人我们可不想救。”

席修永听后,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乡亲中间说道:“我知道大家伙嫉恶如仇,但这毕竟是一条人命,他再恶总有衙门,有我处置,可不能眼睁睁瞧着他死啊。”

众人虽然还是不愿意,但席修远说的有道理,又感念他仁慈,便没再抗拒,不断打水过来注入坑中。

席修远站在路上满意的看着。

这时一个村妇跑过来,抓住一个人的木桶焦急的喊道:“不能灌水,不能灌水啊,你们住手!”

来来往往打水的人被她搅扰,有几个都停下了动作。

席修永看了眼站在身边的师爷。

师爷会意,冲村妇喊道:“姑娘,你有什么事过来同咱们大人说,别耽搁大家伙儿救人。”

村妇听后便知道席修永是管事的,连忙跑过来急道:“大老爷,这坑不能灌水啊,我娘全靠这坑里的乌丝草续命啊,乌丝草最怕涝,你们灌满了水,它们死了,我娘就没法活命了!”

席修永脸色僵了僵:“什么乌丝草,那不就是个烂坑烂房,难不成还是你家的?”

村妇道:“那坑确实是我家的,我家祖上原是住在这里的,后来搬走,这里也偏僻就没管它,后来我娘病重,好不容易寻得一个名医,给说个偏方,里头最重要的一味药便是乌丝草。

乌丝草生长在淤泥里,也很少有人用到,所以外头都没有售卖的,我只能自己种。

我娘一直靠着乌丝草熬制的汤药续命,你们往里面灌水,就是断我娘的活路,大老爷求求你们住手吧!”

席修永没有说话,但眼神很冷漠。

灌水救人。

他的仁慈之名会在京郊传开。

中断救人,他会有什么名声?

何况,那也是条人命,难不成要听她的,让他眼睁睁看着那人死在坑里?

到时候知道真相的还好。

不知道真相的,怕是要骂他枉顾人命。

朝堂里想拉他下去的人可不少,再一纸奏疏上去,他这官位都难保了。

“乌丝草找找总会有的,可那里头的人再不救可就要陷进去没命了,你总不能让本官见死不救。”席修永挥手道,“赶紧回去找你的乌丝草去吧,不要在这里阻拦本官救人。”

说完,他冲身边的一个衙役使了个眼色。

“大老爷!”村妇不可置信的叫道,“我娘……”

只是她还没能说完,就被衙役捂住嘴拖了出去。

有人看见,投来疑惑的目光。

席修远温和的解释道:“在村妇说这坑是她的,撒泼胡闹,你们不要耽搁,救人要紧。”

“为了个人渣放弃一个正常人的命,呸,昏官。”

耳边忽然响起这样一句话。

席修永一愣,正要转身去看是谁在说话,紧接着脑袋一沉。

就像有人在他脑袋上狠狠往下踹了两脚一样。

席修永整个人瞬间被踩的一头栽在地上。

周围人惊呼着围过来的时候。

素娥已经从席修永头上跳下来,从人缝里钻出来,朝那村妇被拖走的方向追去。

赶到时,见那村妇被被衙役推搡在地上,威胁警告道:“滚远点,要是还敢靠近,坏大人的事,别说你娘,你也要没命!”

村妇泪如雨下,不住的磕头:“差爷,我真的找不来足够的乌丝草,不然我也不会自己种,你们行行好,救救我娘,救救我娘!”

衙役不耐烦的拔刀:“老子说的话,你听不见吗!滚!”

村妇被刀吓到,哭声一噎,身子微微发抖,却并没有退缩。

素娥看的大怒,冲过去往那衙役后腰狠狠踹了一脚。

衙役哎哟一声痛呼,一个大马趴摔在地上。

“谁?谁打我!”

衙役翻身,死死攥着刀想反击,可这地方除了那个呆呆跪在那里的村妇,并没有别人。

但紧接着一道黑影闪来,他脸上又挨了一拳。

衙役大骇,再不敢停留,被打落在地的刀都来不及捡,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村妇没有跑,害怕又期待的冲着空无一人周围磕头。

“谢大仙保佑,谢大仙保佑,求大仙救救我娘,只要能救我娘,大仙要我做什么都行!”

“救你娘不难。”

一道木然的声音在她身下传来。

村妇低头看去。

只见一个玄黑色的纸人正站在她膝盖前,仰着没有五官的脸看她。

“只要你去周云观拜拜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