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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谢周生去上早朝。

阿诚候在一旁,他现在是管事的,府里的大事小情都要他操心,早上便又过来给谢周生汇报一些事情,看起来十分可靠能干。

谢周生手中托着官帽,瞧他一眼道:“这两日你也辛苦了,放你一日假,回去和家里人好好聚聚。”

阿诚微怔,抬起脸:“大爷……”

谢周生笑道:“怎么,偏是个劳碌命,让你休息还不肯?”

阿诚忙道:“不是,小的多谢大爷体恤。”

谢周生拍拍他的肩膀,错身走了。

身后没有动静之后,阿诚才直起身。

他转身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道,心中隐隐不安,却不知道哪里不对。

即便昨晚谢周生发现他在书房偷听他和别人的对话,那也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若说他知道他的身份,让他回家休息又能有什么阴谋?

思来想去,阿诚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便将这些思虑按下,叫来下面的人简单交代几句后就出府了。

这几日他确实一直在忙,也没能回家。

阿奶见他回去,一定很高兴。

阿诚脚步轻快起来。

还在街旁的商贩那买了一条鱼并一盒软糯的点心。

旁边有成队的官兵匆匆跑过。

阿诚付了银钱,提过点心,奇怪的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得这样多的官兵?”

街道上的摊贩老板消息最是灵通,啧声说道:“出了个大命案,官兵自然是多。”

“大命案?”阿诚道,“还是公主府那事?”

摊贩老板道:“不是,又一桩新案,昨日有人在郊外发现数十具尸体,看起来像是一家人带着仆人出城游玩,哪知道遭了匪贼,听说那主母脑袋都被砍下来了,另外所有人的喉管都被切断了,好生可怖呢!”

八卦最是吸引人,尤其还是这等命案。

旁边卖鱼的胖婶儿忍不住接话道:“你还不知道吧,死的那家是个武官呢。”

点心铺老板哟了声:“咱这里可是京城地界,武官都敢杀,哪里来的贼匪,竟然这样猖狂!”

卖鱼的胖婶道:“谁说不是呢,我家妹夫表兄在京兆府衙门当差,听说死的不止是这个武官一家,连外地押送犯人入京的两个差役也遭了毒手呢!”

点心铺老板十分震惊,还有些害怕:“这可怎么好,我家可住城外呢,晚上回去碰见那匪贼可怎么好啊!”

卖鱼的胖婶安抚道:“怕什么,天子脚下发生这样大的时候,官府比你更急,你没见那些官兵成队的跑吗,但凡那匪贼不是个蠢的,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来。”

点心铺老板闻言这才稍稍放心。

卖鱼的胖婶继续自持知道的消息多,这一打开话匣子就止不住了,继续道:“你们知道被那两个外地差役押解入京的犯人是谁吗?”

点心铺老板摇摇头:“谁啊?”

卖鱼的胖婶道:“那个总是流连青楼楚馆,后来杀了人,被捕入狱的才子你还记得不?”

点心铺老板道:“记得,记得,那人辱骂他妻女,他气愤不过这才杀人,过后家中老父为他奔走,好容易得人指点,只要让大家签下免罪状纸或许就能逃过一劫,当时我可也在场呢。

哪里知道他那妻子竟是个蛇蝎心肠,竟在这紧要关头杀了公爹,卷了家中财物带着女儿逃之夭夭了。

难道那两个差役押送的就是她?”

卖鱼的胖婶道:“就是她!听我妹夫说在现场没有看到那对母女的尸体,你想啊,匪贼那么凶残,连武官都敢杀,她一个妇人,还带着个孩子,杀她们不是顺手的事吗,可偏偏就不见她们的尸体,所以他们都猜是那两个差役走到此处见到满地的尸体,受了惊吓,或者再查看的时候,被那妇人寻到机会,从背后偷袭!”

“你是说那两个差役是那妇人杀的?”点心铺老板想了想,点头道,“那妇人连公爹都敢杀,杀两个差役必定是不算什么的。”

……

两人说的热火朝天,阿诚已经提着鱼和点心离开了。

他家也住在城外。

就算现在官府已经很重视了,但不代表就没有危险了。

他要快些回去告诉阿奶,让她这几日不要出门。

他一路小跑着出了城。

可能是因为出了命案的缘故,路上没几个行人。

阿诚脚步很快。

并不是害怕,只是心急,急着见到阿奶,见到她平安无事,然后叮嘱她不要出门。

前面是一个小山坡。

翻过山坡,下面就是他的家。

阿诚停下脚步,撑着膝盖喘气。

打算歇一会儿,一鼓作气翻过去回家。

他的喘息声有些大,掩盖住了身后细微的脚步声。

一把刀悄无声息的扎在他后背上。

阿诚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疼痛,他啊的一声叫出来,想转过身,但人已经被压趴在地。

扎在他背后的那把刀持续不断的捅刺。

阿诚很快就没了呼吸。

他的眼睛看着前面的矮坡,手缓缓松开。

鱼儿甩着尾巴在地上翻滚,带的点心也散开了。

一只手伸过来,拢了拢散落的点心,和鱼一起提起来。

“小姐,他好可怜,咱们为什么不能同他做交易?”

素鹅怜悯的看着趴在地上,后背烂红一片的阿诚,“要是能跟他做交易,他就不会死了。”

谢琉璃站在素鹅身边:“他没有我需要的东西。”

素鹅道:“他有寿命啊,小姐也可以像收取叶清溪她们的寿命一样,收取他的寿命。”

谢琉璃道:“他的寿命只有这几日,于我无用。”

她转身:“走吧,替他去看看他的阿奶。”

素鹅跟在她身边,脑袋四下去看:“小姐,怎么不见阿诚的魂魄?”

谢琉璃道:“无常鬼带走了。”

素鹅哼道:“倒是难得见他们动作这样快。”

两人消失在小道上。

不多时,一队人走过来。

那是十几个家丁模样的健壮男人,抬着个轿子往这边走来。

见到路上倒着人,管事的立刻抬手道:“停!”

轿子立刻停下。

坐在里面的人挡开轿帘,露出一张端庄威严的脸:“怎么了?”

管事的忙道:“夫人,前面趴着个人,一身的血,应是遭了难,我过去看看。”

他又吩咐其他人:“都给我警醒着点,大白日就又有人出事,肯定又是那贼匪所为!”

家丁们早就掏出家伙了,闻言更是戒备。

管事的走过去,先试探的喊了两声,不见动静后,这才蹲下身将人翻过来,看清面容后,他不禁出声:“阿诚!”

他赶忙去探鼻息,可人身子都凉了,哪里还能有鼻息。

管事的脸色沉痛,转身回去,禀报道:“夫人,人已经被害了,还是以前在咱们庄子上做过账房的阿诚。”

“阿诚?”

轿子里的人走了出来。

是个端庄大气的妇人,她走到阿诚的尸体旁边看了看,目露怜悯之色:“我记得他,这小子聪明伶俐,事情办的妥帖,我还想提拔他,他却离开了,现在怎么会……”

管事的道:“他家只有一个兄长和奶奶,因兄长犯事在衙门里没了,家里奶奶知道后就有些神志不清,他也只能回家照料,可如今连他也……”

他叹息,当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捡苦命人啊。

妇人道:“他家里的老人家已然神志不清,再要受这样的打击,怕是……”

她顿了下道:“先报官吧,我去他家里看看,最好能将老人家接出来,这事只能暂且瞒着。”

管事的立刻应声,交代几人去办。

妇人坐回轿中。

轿夫抬起轿子。

管事的在前带路,一行人往阿诚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