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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他多年观察,女帝是喜欢首辅那般矜贵清雅之人。

因而,也学着淡淡答道,“臣才疏学浅,不敢自比首辅。”

女帝果然嫣然一笑,软声娇语道,“说来太傅还教朕读过爱卿的状元佳作,什么盖君之富,嗯……”

扶摇颦眉蹙额,娇嗔道,“呃,后面是…是...?”

徐文良被嗔的脊骨酥麻,仍然温和接上,“盖君之富,藏于民者也;民既富矣,君岂有独贫之理哉?”

沈晏清皱眉惊心,他何时教她读过此篇?她这用意,是已知晓此事,要敲打他,连吏部都要清查?

扶摇娇笑道,“甚好。就是这篇。可惜朕不是太懂,改日还要请状元郎,亲自给朕讲讲。”

朝臣们都紧低着头,互相瞟了一眼,昏君果然是在此处等着勾搭状元郎。

徐文良早已神魂摇荡,却仍然按下心神,淡然道,“臣,遵旨。”

当年,若不是他那官至吏部尚书的二叔,所出的儿子都长得不甚如意,也不会轮到他来当这个状元郎。

二叔就是看中他眉清目秀,父亲又早亡,孤儿寡母也都依附在二房,才提了他当新科状元。

为的,就是在女帝面前露脸攀附。

只可惜,三年前女帝还年幼,情窦未开,并未注意到他。如今,真是天助人也。

先前曾听说首辅不举,连个通房都没有,所以不能回应女帝的心意,既然如此,他愿意代劳。

愿意夜夜搂着此等不学无术却国色天姿的草包佳人吟诗作赋,讨她欢心。

一场文官中筹划多日的“锄奸”被灭于无声,且反叫那奸宦又将了一军,还折了几位肱骨。

奸宦又手握住这次的案子,一时朝堂上下,难免人人自危。

只有那吏部徐尚书家,竟意外拔得头筹,将那默默无闻许久的前科状元,又送到御前争宠。

一干朝臣们,揣摩着风向,又开始同徐家往来。

-

紫宸殿。

火炉子上的小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羊肉。

香气溢满房间。

“怎么才回来?”裴知聿接下扶摇的披风,“今天战况很激烈?”

扶摇饿的直贴肚皮,胡乱回他说,“今天把锅都甩给沈晏清了。反正早晚也是他的江山社稷。”

宫人端来了热水,裴知聿倒跟个极会服侍的太监一样,拿着帕子,仔仔细细给扶摇擦手。

扶摇又开始恶毒的想着,要不要把他送净身房?

裴知聿擦完,就把扶摇按坐小桌上,“赶紧尝尝。都炖得酥烂了。”

扶摇皱皱鼻子,埋头苦吃了起来,一边还混沌不清的跟裴知聿絮叨,

“今天还把那个偷卷子的状元喊出来瞧了瞧。你要是再见到陈骏驰记得跟他说,要好好准备今年的春闱。”

裴知聿问,“你打算治前科状元的罪吗?”

扶摇一边在锅里扒拉肉,一边摇头,“这个还得沈晏清管吧?我今天在朝上封了他当辅国公,以后他的话就跟皇帝的话一样了。”

她把今天朝堂上的事儿大概说了一下。

裴知聿皱起了眉头。

她夹了一块肉放碗里,又说,“不过今天沈晏清倒是公正,他没有维护那三个贪官,而是直接扔给北镇抚司了。也可能是谢安证据找的太全了,他没办法。”

裴知聿稀奇道,“这倒是奇怪。不过这些朝臣今天这么闹,肯定是不清楚那天晚上的事儿,沈晏清为什么不跟他们通气儿呢?”

扶摇说,“我也奇怪呢。好像就是故意等着收拾他们一样。难道他们私下得罪过沈晏清?”

裴知聿也想不明白,“不能吧。这些文官,哪个不是巴结着沈家?”

扶摇长出口气,“想不通就别想了,快吃吧。下午还要上课,要不你等会亲自去问问沈晏清?”

裴知聿吐吐舌头,“我也不想沾麻烦,让他们斗去吧~!来摇摇,吃块萝卜,这个入味儿了。”

-

西苑。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一个冬天没有用过的广寒宫,被打扫的窗明几净。

扶摇和裴知聿早早的来了,拿着胡萝卜喂小鹿,春日阳光温煦洒下,两人的发丝随风轻动。

忽有宫人来报,“太傅到了。”

扶摇摸了摸小鹿光滑的皮毛,拿头抵了抵它,小鹿眨着湿漉漉美丽的大眼睛,温顺的伏跪下。

扶摇有一瞬的伤心,但很快整理好了心情,她还要在这个世界苟活下去,还要打起精神和男主周旋,期待能改变命运。

沈晏清一身水墨色大氅,气宇轩昂,稳步而来。

扶摇发现,最近他不再天天一身白衣如仙的骚包了,倒是显得稳重了几分,而那帝王之气也愈来愈深。

两年,她默数着时间。

拿出一张春风笑脸,迎了过去。

“大哥。”裴知聿比她还要殷勤,立刻就伸手去接了沈晏清的大氅,亲手挂好,又仔细的煮上茶水。

裴知聿自打穿来后,煮酒烹茶,厨艺花艺都颇有长进,整个人也养得油光水滑,面如美玉。

他殷勤赔笑,“多日不见大哥,甚是想念。不知大哥最近身体如何?余毒可清除干净?刀伤可还疼痛?”

沈晏清温和答道,“余毒早已除尽,刀伤也已痊愈。有劳贤弟挂念,只是祖父心悸的药丸,还要劳烦贤弟再配一些。”

裴知聿立马关切道,“我心里也一直挂念祖父,只是一直没去探望。大哥稍等,我这就去配药丸,很快就有了。”

而后,就匆匆去了太医院,他哪里会配药丸,不过是拿着扶摇给的方子,使唤裴如茶给配。

那裴如茶每每一听是首辅的祖父要用,也格外的尽心尽力。

裴知聿一走,这书房里,又只剩下沈晏清和扶摇了。

扶摇端坐在书案前,背临着一个硕大的花格窗。

沈晏清坐在她正对面,窗外美景一览无余

水榭栏杆、太元池,和池水对面的林子和鹿,还有陆陆续续回来的仙鹤。

两人相对坐着,气氛略略有些尴尬。

扶摇揣摩着问了一句,“太傅,不知今日要学什么?”

沈晏清眉目疏淡,从袖里掏出一张纸,“前科状元郎的佳作,陛下不是想学吗?先抄十遍吧。”

扶摇:“......”

这,就又开始挟私报复了?

她咬了咬唇,没说什么,拿着纸开始认真抄了起来。

有事做也好,省得相顾无言也尴尬。

沈晏清低下头轻抚着手指,突然问了一句,“陛下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