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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汉洲本土哪个城市最为富庶,那自然是首推建业,那里几乎聚集了齐国门类最为齐全、最为庞大的工业,再加之临近南洋诸岛,可以面对广阔的销售市场。早在数十年前,建业便超越了巴达维亚,成为该地区最主要的经济中心、贸易中心和航运中心,以区区一府之地,创造了齐国近两成的工农业产值,可以说该城堆积了无数的财富。

二十多年前,在齐国境内就有一个非常直白的俗语,“年少不要去建业,年老不要去东州”。因为建业太富有了,年轻人去了容易被无数的金钱晃了眼,继而会迷失在这座繁花似锦的城市里。而东州,自然是因为其绮丽的风光、优美的环境、适宜的气候,吸引了许多厌倦了繁华和喧嚣的人前往,许多在汉洲本土打拼了数十年的老人一旦定居东州,一般都会将其作为养老之地,不复再返。

不过,在汉洲本土要论哪个城市最为贵气,那就非长安莫属了。不说有众多皇室成员和内阁部堂高官云集于此,就是国内大部分有封爵的贵族也打堆地在长安城安家落户,哪怕他们原有的根基远在北方的建业。

除了高官显贵外,南洋地区那些被褫夺领地的土邦王公、部落首领,以及来自秦国、安南、暹罗、北明等国家地区失势的官员也会携带无数的财富,于长安落脚,安享富贵奢华的下半生。

当然,也有许多积累了丰厚身家的大商人、工厂主、大种植园主也都喜欢在长安买地置业,修一座雅致别院,就是为了距离帝国中枢更近一点,获取及时的政策和商业信息。

比如,在长安朱雀区安平街富人区有个白露广场,数十栋豪华宅院排列在半山坡上,俯瞰整个白露公园。在这些别院里头,就聚集着大量秦国过来的买办商人,以及其他权贵。

而在长安龙源区崇仁街,则汇集了众多南洋土豪,有大种植园主,也有航运巨头,更有不少矿业大亨,一幢又一幢美轮美奂的大宅院,如同一座座皇家离宫,彰显着他们无尽的财富。

走在长安的街头,你会看到大大小小数十座会馆、剧院。来自秦国、朝鲜、暹罗、印度、波斯,以及欧洲等国家和地区的艺术表演者或马戏团,为城市中的权贵富商表演一场又一场精彩纷呈的节目。

长安城内还有二十多座博物馆和艺术馆,里面摆满了齐国人从世界各地“搜集”而来的典藏文物,以及各种珍品异宝。

长安还拥有许多优秀的餐厅、酒店、大学、购物中心、图书馆、火车站、长途公共马车站……,呃,具体就不一一列举了,总之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均为世界一流。

长安在短短数十年,从一处偏僻的牧场,发展成一座拥有三十二万人口的大城市,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齐国经济迅猛发展的速度。

长安除了寥寥数百家轻工业企业外,基本上没有太多的工业设施,算是一座消费性城市。它发展了如此之多的文娱类东西,大部分都是为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有钱人服务的,是为了让权贵和土豪们居住在长安,有得吃、有得玩、有得看、有得买,给他们最好的生活享受,让他们从物质到灵魂,都不寂寞。

李延良乘坐在一辆标有皇家徽记的豪华马车内,虽然表面上显得异常沉静,透过右侧的车窗,淡然地看着沿途经过的街景,但内心深处早已心潮起伏,激动地无以复加。

尽管,已从母亲口中得知,他是已故乐安大长公主的外孙,当今陛下的表外甥,拥有一部分皇室高贵的血脉,算是显赫皇族中的一员。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得到陛下的亲自接见。

自太祖以降,经过数十年的繁衍,拥有皇室身份的人就算没有一千,怕也是有八百。如此之多的皇子龙孙,除了部分亲近的嫡系血脉,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估计都不会得到陛下一丝青睐。

方才于陆军总参谋部大楼里,当两名禁卫军官传召他前往太初宫陛见时,在场的所有军官都震惊了,望向他的目光除了探寻的意味,更多的是羡慕和嫉妒。

这名新来的仁勇校尉什么身份?

他不是刚刚才从印度西州驻屯军调职过来的吗?

为何能获得陛下的亲自接见?

该不会是哪家权贵高门子弟?

亦或皇室成员?

“李校尉如此沉着稳重,让我好生佩服。”

马车抵达皇家广场后,几人下了马车,朝太初宫建德门走去。领路的禁卫军御武校尉岳向锋朝一脸肃然地李延良笑了笑,轻声说道:“犹记得,在去年太初宫第一次见到陛下,我可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陛下近前发问,我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语也接不上。至今思来,汗颜不已呀!”

“回长官,其实……卑职此时也是惶恐不已,心跳如狂,这腿脚也有些不听使唤了。”

“哈哈……”岳向锋轻轻地笑了起来,拍了拍李延良的肩膀,宽慰道:“且放宽心,陛下仁厚,向来态度和蔼。陛下问什么,李校尉只需诚实作答即可。切记,勿要夸大或者隐瞒,陛下洞察秋毫,尽览天下大事。即使市井民间之琐碎,亦略晓一二。”

“卑职记下了。”

“李校尉,冒昧问一句,你与前海军本土舰队副司令李将军,或者原建国元老清平伯家,可有关系?”

“没有。卑职的父亲早在二十年前便于非洲不幸殉职,只余卑职和母亲存于世上。”

“哦。”岳向锋面露犹疑神色,不由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名仁勇校尉,遂不复多言,领着李延良朝太初宫行去。

进入太初宫后,岳向锋将李延良交给一名宫廷侍从官,由他带着前往沧海殿觐见陛下。

齐国自太祖时期,便没有延循历朝历代的采用阉割太监操持皇宫大小事务的传统,也没有在国内广选秀女充入宫中以为侍女之用,而是采用在民间征募清白人家子弟和女子,以雇佣的方式,招录相应皇家服务人员,涵盖清洁卫生、衣物浆洗、宫殿和园林的维护,乃至日常饮食餐用。这些人根据事务权责大小和复杂程度,领取皇家给予的服务报酬。

另外,宫廷里还设有若干分工明确的侍从室和各类领域的政策研修室,辅佐皇帝处理帝国日常事务,传递内阁和军方重要决定,并为皇帝做出最终决策提供专业意见。

就在李延良被安排在沧海殿外等候时,来自奥斯曼帝国大维齐的特使切莱比穆罕默德刚刚结束了对帝国皇帝的觐见,在一名侍从官的引领下,正从大殿里出来,正好撞见这名年轻的齐国军官。

可能是从帝国皇帝这里获得一个比较满意的答复,奥斯曼帝国特使的心情非常愉悦,毫不吝啬地朝这名齐国小军官露出灿烂的笑容,微微点头致意,随即便大步朝外走去。

“陛下,陆军总参谋部装备计划司参谋、仁勇校尉李延良请求觐见。”

“哦?……让他进来吧。”泰平帝闻言,将目光从桌案上众多文牍中收了回来,然后双手伸展开来,舒缓了几下僵硬的身体,轻轻地靠在柔然的御座上。

沧海殿的大门由两根布满浮雕的圆柱形拱柱构成,入口台阶是大理石铺就,大殿内装饰着许多蓝色帷布,殿内墙壁上张挂着用众多古代名家画师和书法大家的作品,让人不由自主的凝目欣赏。

“李延良,你可懂书画?”泰平帝见这名年轻的校尉军官进来后,好奇地打量殿内两侧的书画,微微一笑。

“回陛下,臣不懂书画。”李延良立时躬身应道。

“无需拘礼,此番觐见非为政事。”泰平帝说着,起身离开御座,缓缓走到李延良面前,“论亲情关系,我可是表舅,你为我表甥,咱们是一家人。”

“臣不敢。”

“这论亲情,有何敢不敢的?”泰平帝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李延良的肩膀,“在我幼时,你外祖母、已故乐安大长公主依仗太祖皇帝宠爱,可没少揍我。”

“……”李延良呆了呆,哪里敢接这个话。

“当年,乐安大长公主虽为我长辈,但却年幼我一岁。那时,我们一众皇室小儿皆在一起进学,一起嬉闹,一起听太祖皇帝讲各种光怪陆离的新奇事物,可以说是一起相伴度过了最为快乐的时光。……而如今,我们也一起变老,并最终一起死去。”

“陛下春秋鼎盛,当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泰平帝听了一怔,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万寿无疆?古今帝王长寿者,除了南越武帝赵佗百岁之寿外,罕有超八十之诞君王。太祖皇帝英明神武,退位后,纵情山水,极重养生,也不过八十有四之命。我何能独外呼?”

“陛下……”

“呵呵……,延良尚且年幼,且不说生死之事。”泰平帝和声说道:“我听闻,你自幼便与母亲居于大兴,相依为命,想是吃了不少苦吧?”

“回陛下,臣的父亲早亡,皆赖母亲抚育。这么多年来,臣不曾吃苦,倒是一直拖累了母亲。”

“嗯,孤儿寡母的,又无皇室照拂,你母亲必然受累颇多。乐安大长公主故去时,曾遗言于我,希望能多加看顾你母子二人。”

“臣不敢当陛下照拂。”李延良再次躬身应道。

“……”泰平帝定定的看着李延良,见他脸上除了流露出几分感激和惶恐神情外,倒没显出丝毫贪婪之色,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这孩子倒是一个实诚人!

“陪我出去走走,顺便给我讲讲你从军的经历,还有你这几年的所见所闻。”

“是,陛下。”

“……沙州贫瘠,皆为荒漠,夏季高温,气候恶劣,难以适宜移民生存。除了放牧、采珠、捕鱼等简单经济活动外,几无创造任何价值。而该地却要派驻殖民官员和驻防军队,徒耗国帑十数万,内阁尝言不若弃之。延良曾在那里服役,以为此建议可行?”

沙州,原为奥斯曼帝国阿拉伯属地哈萨和巴士拉省沿海地区。在三十年前,奥斯曼人未能如约偿还齐国到期债务,便将上述地区以抵押品的名义“丢”给了齐国。

有鉴于沙州总督区恶劣的气候和环境,齐国还并未朝这里大规模移民,也没有建立严密的殖民管理体系,仍旧以地方部落自治的模式,辅以少量殖民官员,维持当地的统治秩序。偌大的一片地区,仅有一支数百人规模的齐印仆从部队驻守,象征性地宣示齐国在该地的主权。

这些地方,当初是太祖皇帝当政期间,一意为之,不顾内阁反对,坚持以这片不毛之地为贷款抵押,从奥斯曼帝国手中获得。多年来,一直被国内官员所诟病,认为这块地盘压根就不值钱,纯粹是太祖皇帝为了制衡欧洲,经略海湾,将无数真金白银白白地援助给奥斯曼帝国。不时有人提出,弃了这片贫瘠之地,将投入此地的资金转到更为有“价值”的地区。

我们齐国在整个环印度洋地区跑马圈地,随便划拉一块地盘,也比沙州这块地要强多了!

“陛下,内阁部堂诸公皆为我齐国肱骨之臣,所思所虑亦为国为民,臣不敢置喙。”

“你倒是审慎。对了,你曾于波斯境内亲历乱局,对正在进行的波斯战事,有何想法?”

“陛下,我齐国两万余大军,装备精良,士气高昂,兼之又有萨法维王朝地方势力配合,击败阿富汗部族叛军,当无任何悬念。”

“那如何迫退奥斯曼和沙俄两国呢?”

“奥斯曼侵入波斯,应是趁火打劫,抢掠些人口和财物,因为宗教派属的不同,当不至于吞其领土,在我齐国交涉下,自会退去。而沙俄,怕是会趁机侵占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等地,进而图谋里海。不过,若我齐国能联合奥斯曼,共同向其施压,沙俄必然就范,退出高加索山区。”

“嗯,你的分析,与总参谋部推演大致不差。呵,你小小年纪,倒是有心了。”

“陛下……”

“嗯?……无需顾忌,有何言语,只管道来。”

“陛下,印度驻屯军联合喀拉特汗国攻入阿富汗境内,当需谨慎,最好勿要深涉其中,以免陷入泥潭沼泽。”

“为何?”

“阿富汗部族众多,民风彪悍,素来善战,且地形多为山地戈壁,不利我大军进击。当以拉拢和利用地方部族之矛盾,以夷制夷,方为最有效之手段。若是投入巨大资源,大军攻伐,即使尽占其地,但最终不仅所获甚少,而且徒增损耗,得不偿失。”

“嗯,他日我便让总参谋部就此进行一番细致推演和评估。”

“……陛下,我齐国移民之策,不知可否予以优化和改善一二,以增进移民归附之心。……”

“……陛下,诸多商社和工厂侵害民生,当以慎察。……”

“……陛下,权贵子弟不尊法度,以强凌弱,败坏道德民俗,臣以为当重惩之,以儆效尤。……”

“……陛下,帝国境内诸多工业污染,臣请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