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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元年七月,简植走出了小小的后院。

阳光明艳。简植和马胜几人,去秦淮河边的得月楼吃午饭,犒劳几人近两个月的辛苦。

一路上赏花观景,说说笑笑来到德悦楼。几人在大堂中坐下,点了时令小菜八样。四壶小酒,每人一壶。

菜刚上齐,桌边走来一个壮汉。壮汉身高和简植相仿,足足有一米八。两个肩膀比简植宽阔,看上去孔武有力,三十多岁,黑红的脸膛。壮汉走到桌前抱拳问道:“不知哪位是简植简公子?”

简植站起身形,抱拳回礼:“我就是。不知……”

“我家公子就在楼上,让我来对简公子说:相约不如偶遇,请公子楼上一见。”壮汉回答。

“你家公子是......?”

“公子移步便知。”

简植向马胜三人示意安心吃饭,自己转身上楼。

二楼靠窗的桌边,有一少年挥手示意,却是那日与刘基一同品尝面包的公子。简植抱拳上前:“又见公子,三生有幸。”

“简公子请坐,上次受教占城之事还没谢过。今日遇见兄台,正好一同观赏这秦淮美景。”

“简植还不知公子贵姓?”

现在刚到饭时,二楼上没什么人,另一桌人相距挺远。这公子看了看左右,低声说道:“不要声张,孤朱标。”

简植也看了看四周,起身躬身行礼。低声道:“见过太子!”

简植没跪,心想:今年这朱标应该只有十三、四岁,却是少年老成。

抬头时眼睛扫过楼梯口,看见曹十二的身影闪过。心说这小子有心了,还知道看看我的安危。

简植两世之人,还真不愿意跪。好在朱标不愿意声张身份,正合了简植心意。

简植侧身坐在椅子上,说:“公子打听过占城的事儿了?”

朱标:“第一批船队已经回来了,第二批船队已经出发。”

“公子真是雷厉风行之人,让人钦佩。有公子当世,国人之福也。”简植的马屁直接上。

朱标没有说话,眼睛望着窗外秦淮景色。

半晌,拍马屁不成功的简植说道:“窗外秋日正好,云淡风轻,公子的心情却不太明朗。不知何事烦心?”

朱标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表情,说:“抱歉。邀请简公子同赏美景,不想却影响了简公子的心情。实是北方战事正酣,故忧心不已。”

简植知道,另一世的这个时候,徐达正趋近大都。七月二十八进通州,八月二日进大都,元顺帝不战而逃,都是喜讯。可这个时候这事儿没法说啊,只能道:“咱大明军队英勇无敌,徐大将军算无遗策,定能无坚不摧、无攻不克。”

朱标说:“徐将军的能力我不担心。只是战事频繁,百姓倒悬,不知何日战争结束,能解百姓于水火之中。孤心中烦闷,故便装出游,疏散一下心情。遇到简公子,正好品茶一叙。”

明史记载:太子朱标心性良善,常因主张待民以宽而与朱元璋意见不合,导致性情忧郁。看来史书所记不假。简植拱手说:“在下幼年偶得高人教诲,学得一器物的制造方法。待简植回去整理绘图后,献与公子。或许能早日解得公子烦忧。”

朱标:“哦?是何器物?”

简植:“说来也不是新鲜器物,火器耳。只是制作的精巧一些,威力数倍于盏口炮,亦能解决火炮笨重、发射缓慢的问题。”

“不知这一器物,如何解得本公子烦忧?”朱标道。

“善加利用这一器物,蒙元骑兵的优势就荡然无存,定能加快战争速度,早日扫灭残元。战争结束,解了万民倒悬之苦,也就解了公子烦忧。”

朱标听的大喜,忘了掩藏身份,重声道:“如真有此等器物,孤定禀明父皇,重赏于你。”

远处那桌客人朝这边张望,简植赶紧低声说:“谢过太子!只是这图绘好之后,如何交与公子?”

朱标招过身后带简植上来的壮汉,说:“彝安,回去后取腰牌,送到竺桥冯氏面包坊。”又对简植说:“你可拿腰牌进宫请见,或者直接寻找彝安。”

简植起身冲彝安抱拳:“谢过彝兄。”

“我姓柳。”彝安笑道。

简植也是一笑:“谢过柳兄。”

朱标因刚才声音过大,不想在此多留,二人回宫里去了。简植下楼与马胜三人继续喝酒吃饭,然后回了北门桥院子。

三日后。简植带着图纸,到竺桥拿了腰牌,到皇城请见。兵卒通传之后,柳彝安引着简植到了春坊。

这春坊院子不大,是朱元璋安排给太子学习的地方。这时朱标正在上课,柳彝安陪着简植等待。午时刚到,也就十一点,春坊下课了。朱标见到简植很高兴:“没想到,这么快你就画好了图,快来和我说说。”可能是朱标在宫里放松,也不自称孤,还有一些小孩心性。

简植打开图纸,刚解释两页,就看见朱标一脸懵逼的挠脑袋。便说道:“营造之事,实乃小道也。不如太子安排几个匠人,等讲解制造成功了,太子直接观看成果就好。”

朱标说:“这样好,你随我来。”

简植和柳彝安跟着朱标,直接来到了工部。

朱标不知道匠人在哪儿,可朱标知道管匠人的人在哪儿。工部尚书单安仁刚准备吃午饭,见太子到来,赶紧拜见。朱标说了来意,让单安仁安排工匠。单安仁本想让下面办事的人安排就完了,可朱标孩子心性,没有结果他不走。他不走,单安仁就没办法吃饭。只得领了侍郎,安排车马,直奔覆舟山下小校场旁的工坊。直到单安仁按照简植要求,安排了匠人和所要物资,太子才和单安仁回了皇城。简植也和工坊的工头儿王海,约了明日开工的时间,然后回了北门桥。

一整天,一行几人谁也没吃上午饭。

晚上吃饭时,小玉汇报面包坊账目。

面包每日售卖五千左右,馒头九千左右,豆浆得用二百斤黄豆,羊奶五十木桶。包子刚推出,每日两千左右。刨去成本,每日进账一百七十两。听的一桌人眉开眼笑,简植也大手一挥:年底奖金每人五十两,乡邻的工资加到每人每月八百文。

奖金五十两没人有意见。八百文的工资,让冯寡妇皱起了眉头。

冯寡妇说:“现在城门口的守卫兵卒,一年才十两银子,折到每个月也才八百文多一点。一帮妇人,每个月挣的都赶上男人了,这样不好。”最后,在简植的一再争取下,冯寡妇才同意每月五百文。在葛家庄时还真没发现,冯寡妇是一个既有手腕儿又抠门的人。

第二天,简植来到工部工坊,工头王海笑脸相迎。没办法,太子直接安排的工作,王海可不敢在中间推诿刁难要好处,反倒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对于手眼通天的人,他害怕简植在太子面前说小话,给他穿小鞋儿。

简植要了铁匠、木匠和炒药的工匠。炒药就是制造火药。这时的黑火药制法,就是用青铜锅炒出来的。

让铁匠按照图纸铸造铁炮的胚胎。铸造用的砂模,改成了可以炭火加热的泥模,把炮膛的内径减小了一些。

浇铸前先把泥模加热。滚烫的铁水浇到模具内,然后放到架子上敲打架子震动泥模,等待炮胎缓慢冷却。这样制造。能减少气泡砂眼的产生,防止日后火炮炸膛。

让木匠把加工枪杆子的旋床搬来。照着木工的旋床,简植和铁匠一起做加大加重版的旋床。底座改成铁铸的,再加上可以移动的刀具架子。重新起个名字叫车床。

让火药工匠拿来铜盆,把铜盆冲出细密的小眼儿。要来鸡蛋、水和火药。把鸡蛋清加水打散,将火药浸透。然后从铜盆的小眼儿中挤出,每到米粒大小,就用刀刮断,放到安全的遮阳通风处阴干。简植告诉火药工匠,这样的火药,能增加三成的威力。

最后,简植和工匠们说:大家好好干,干好了就是大功一件。我教大家的,都是绝活儿。在我们老家,都是传子不传女的。

简植不管工匠听没听出来他在占大家便宜,回家了。

这几天,简植在工坊指点工匠干活。没事儿的时候,要了石榴石、松香树脂,加了几个工匠。简植叫这几个工匠把石榴石敲碎,筛选出大小一致的小颗粒。把松香树脂加热融化,和石榴石颗粒搅拌到一起,压成圆圆的饼子。在中间插上铁棒儿,做了个砂轮。

做完砂轮,简植又教木匠做独轮车。

相传,独轮车是诸葛亮发明的。使用的是木头轮子,走起路来“吱吱格格”的响。因为这个响声,南汉时期也管它叫鸡公车。

简植的独轮车和诸葛亮的不一样。不是一个轮子在前面,一个人站在后面抬着两个车把,货物重量都压在人身上的那种。简植做的,是另一世山东、河北的独轮车。

另一世在高祖的号召下,人们用独轮车推出来的淮海大捷,简植记忆深刻。

史载:明朝打北元时有一百二十万兵力,可马匹只有五万匹。大明政权在北方与残元对峙多年,都是吃了马匹太少的亏。

独轮车做好,简植教工匠推独轮车的口诀:“小车不用推,全靠屁股扭。”

在独轮车上装货,把前后的重量搭配好。人抬起车把,稍微一使劲儿,就能推着小车走。熟练的推车人不只是健步如飞,还有精力和旁边的人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