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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回到了脑海,沈南意心头的大石卸下,却又添新的大石。

她顾不得唇角滴血,眼泪夺眶而出:

“原来我的命,不是被偷的。”

“阿洲,是我害了你!又是我,又是我害了你!”

慕栖洲想爬过去抱住她,可沈南意本能地后退躲开:

“不要,不要靠近我,我会害死你的。”

慕栖洲的泪从眼角滴落,心如刀绞:

“沈南意,原来我的命是你的。”

真可笑!

他想要赠命给她,却不知道这命,本就是她的。

他竟是那个“偷命贼”。

一得道长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啧啧,真是一对痴男怨女啊!别纠结谁的命了,今天,你们都得死。”

一得道长手中的拂尘化成一柄剑,呼啸着向他们砍来。

慕栖洲眉宇一凛扑到沈南意身上护住她,肩膀却中了一剑,血花四溅。

沈南意心一紧,惊呼:“阿洲!”

慕栖洲的嗓子发苦,又吐了口鲜血:

“我欠你的太多了,我……”

丢失的记忆,都回来了。

原来,初恋是她,出门的原因也是为了接她。

大白,是他们的大白,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那一场如花绚烂的爱情,是他们的劫。

她救了他,自己却堕入了痛苦和绝望的泥沼,只能靠度魂续命。

而他却失去了记忆,忘却了有关她的一切。

“对不起!”慕栖洲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愧疚肆虐:

“我对不起你,沈南意。”

“不!阿洲,是我害了你!”

沈南意的双手摸着他瘦削的两颊,陷入深深地自责。

一切的根源都是她。

十年前她克死了慕栖洲和陈叔;十年后的今天,她又要再一次害死他。

“慕栖洲,对不起!又是我……”

“哟,有情有义啊!”

一得道长抽回了剑,眼里尽是一片不屑:“别挣扎了,乖乖就死吧!”

沈南意本已情绪崩溃,但实在受不得他这股阴阳怪气。

她的怒火窜至心头:

“放屁!就算是要我们的命,也轮不到你这个妖道!”

慕栖洲温热的手心给了她无限的力量,她觉得,她又行了。

沈南意对着一得道长大喝:“你一个妖孽,也配提天道?!”

“阿洲!我们死也要带上他!汪汪队,集合!”

慕栖洲忍住肩上的剧痛,摆开了阵势:

“收到,队长!”

一得道长完全未将他们放在眼里,他一个鹞子翻身,爪似鹰勾,向他们冲了过去。

慕栖洲学过防身术,沈南意也学过擒拿术,两人并肩作战非常默契,倒也与一得妖道在近身搏斗上不相上下。

沈南意向上一跃似娇龙出海,慕栖洲顺势抱住她的腰让她借力。

她凌空一个扫堂腿,竟将一得道长踢翻在地。

“我真是小看了你们!”

沈南意傲气地仰头:“反派死于话多,你不知道吗?!”

一得道长气急败坏地从怀中掏出几张黄符,念念有词。

符咒立刻燃起了火苗,向二人冲来。

沈南意和慕栖洲的五脏六腑如同被烈火焚烧,鲜血翻涌而出。

“生辰八字便是你们的命,如今,我手捏你们的命门,看你们还能蹦跶到几时!”

他随手一扬,数枚钢针从他的袖口飞向法坛正中的两个人偶。

人偶中针,如同他们二人的肉身中针。

针扎入骨,如万蚁啃噬,剧痛无比。

沈南意唇角淌血,双目赤红:“师父!救我!”

“这不是挺能打的,再打会儿啊。”

阴暗的角落里,走出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笑得一脸混不吝。

微卷的头发一甩,手中的烟头潇洒地掷在地上,星火闪烁。

“English,你个死玩意儿,噗……”

沈南意吐了好大一口血,骂不下去了。

蒋英雨借着烛光看到她满身是血,眉头瞬间一紧,眼底的火苗歘地点燃:

“我来了,看谁他妈的敢动你!”

“慕栖洲,把小意扶到一旁去休息。”

一得道长见到他,如见到鬼魅似的,竟开始颤抖:

“你,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且不说今日设法坛的地方极度隐秘,他事先告诫慕栖洲切莫告诉第三人。

这法坛外,他利用法力设置三重结界,不可能如此快速破解。

蒋英雨这么快杀进来,实在让他骇然。

他到底是什么人?!

蒋英雨大拇指一擦鼻尖,笑得桀骜不羁:

“结界罢了,你会造,就不兴我会破?”

至于地点,这个就是他和沈南意之间的默契了。

沈南意不傻,卸了天罡印后留了心眼,将手机扔到了道观草丛里,特地给蒋英雨留了定位。

一得道长大惊失色:“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你爹!”

蒋英雨神色一凛,口中念念有词。

很快,半空之中出现了那柄青铜宝剑,随着他的指诀,幻化成无数的剑气,冲向一得道长。

剑气入体,一得道长身体如被万柄钢针戳破,噼啪作响,血花四溅。

他的身体瘫倒在法坛的桌案旁,七窍流血。

一缕黑烟从他的天灵盖飘出,似乎想要从门缝边逃窜出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

蒋英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枚铜钱,瞬间向一得的魂魄打出去。

金光四射,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主人,救我!”

狂风怒号,密室的木门被风卷开,吱呀作响。

顷刻间,飞沙走石,风大得让人迷了眼睛。

狂风卷过密室,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卷在半空之中,又快速跌落在地,室内一片狼藉。

待几人回过神来,一得的一丝魂魄被这股狂风卷走了。

蒋英雨的神情异常森冷,眸色更是冰冷如霜。

法坛桌案前,一得道长的肉身顷刻间竟腐烂成泥,散发出恶臭。

沈南意捏起鼻子:“咦,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死了还这么恶心!”

蒋英雨啐了一口唾沫,走到烂泥旁,若有所思:

“这妖道的三魂七魄惟剩下一魄,谅他也翻不出什么浪了。”

沈南意吐了口气,好悬!

劫后余生,她庆幸中又开始了小傲娇:

“好啊,English,你竟然藏着掖着。我这么菜鸡,都是因为你没教我这些秘术。”

蒋英雨看着她满眼都是宠溺。

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掏出纸巾小心给她擦拭脸上的血痕。

“藏着掖着个屁,哥这是天生神力。你菜鸡,是因为你天生菜鸡。”

沈南意笑得胸口剧痛无比,嘴角忍不住扯动。

她一呲牙,一旁的慕栖洲立刻抱住她:

“小意,你没事吧?”

蒋英雨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大骂:

“他奶奶的我说什么了?我让你别做蠢事,现在知道了?!”

“赠命,赠你奶奶的命。你的命都是小意给你的!”

慕栖洲怔怔地望着地面,神色苍白:“你早就知道了?”

沈南意:“师父,你怎么知道的!”

蒋英雨一时语塞。

慕栖洲望着沈南意没有血色的脸,眼底的痛苦难以名状:

“我真是没用,竟然连命都是你的。”

沈南意的心坠入谷底,她笑得酸涩:“是我欠你的。”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命是被偷的,没想到是用来还债了。

也好,也好!

至少慕栖洲活着,她不后悔。

慕栖洲紧紧抱着她不撒手,眼底的水雾越来越浓:

“胡说!都是胡说!沈南意,我不信!”

他又想起来什么,转向蒋英雨,恳求:

“英雨,你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蒋英雨踢了他一脚,将他一把拉了起来:

“没有!臭小子,起来。”

慕栖洲痛哭流涕,再也没有半分总裁的矜持和沉稳。

“不可能!不可能的!命里相克,她又怎么可能把命送给我?我的命就是她的命,我们又怎么会相克?不可能!”

慕栖洲竟哭得像一个孩子。

沈南意看着他哭,也跟着哭,一时间两人抱头痛哭,哭声震天。

蒋英雨实在是没办法。

“行了行了,祖宗们!别号丧了,先出去,好不好?”

沈南意吸了吸鼻子,语带哽咽:

“English,阿洲说的也有道理。他的命就是我的命,他就等于我,我就等于他,我们不是一个人吗?为什么还相克呢?这逻辑不对啊……”

蒋英雨的脑子嗡地涨大,他甚至对沈南意的脑回路有些佩服:

“可以啊,沈大状,逻辑清晰很有条理,看来是打得不够。”

沈南意泪眼汪汪,瘪着嘴:

“English,你一定知道内情的,对不对?”

蒋英雨嘴上嘲讽,心里还是心疼她,实话实说:

“有些事我还不清楚,给我点时间。”

沈南意抽了抽气,又贴心地安慰慕栖洲:

“我师父是最厉害的!阿洲,别怕。”

她踌躇片刻,又默默地退后了一步:

“就算没法子,我也绝对不会再害你了!”

慕栖洲被她这小动作刺激得心绞痛,紧握她的手肘不放:

“沈南意,不要。”

蒋英雨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到法坛,捏了个指诀,将两个人偶焚烧干净。

“走吧,先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