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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上山打野猪回来后,韩飞沾了表兄弟这层关系,得了半头野猪,不算是空手而归。

本是一好事,韩飞的母亲,林凤娟也觉得是好事,觉得自家侄儿是好孩子,厚道。

可韩飞的父亲,韩耀兵却因此生出一些狭隘的心思来。

这狭隘的心思不是冲着林渊而去,而是冲着自家儿子而去。

人,最忌讳的就是比较,但人又很喜欢比较。

林渊和韩飞年龄相差无几。

两家又是亲戚,亲戚之间,最容易比较了。

小时候,韩耀兵就经常拿韩飞和林渊比。

当然这个小时候,更多是在中学那段时间。

为什么是这个时间段呢,只因小学的时候,林渊和韩飞一样混,天天不读书,瞎玩。

一个臭鱼,一个烂虾,卧龙凤雏,也就没啥好比的。

可上了中学,林渊一骑绝尘,野鸡变凤凰,成绩蹭蹭往上涨,而自家傻儿,却还在泥坑里打滚。

这差距就出来,差距出来了,那就会拿起来比较。

所以,中学那会,林渊对于韩飞来说,就是常常被他爸用来数落他的精神皮鞭。

美其名曰,别人家的孩子。

上了大学后,林渊常年在外头,一年见不到几次。

见不着,就容易忘,忘了,也就不容易再拿来作比较。

两个月前,林渊从滨海回到家中,闲业在家。

韩耀兵得知后,对韩飞的态度明显更好了许多。

先前,韩飞因在莞香市混不下去,回来,他每天几乎都要数落几句。

可一看,林渊在外头也混不下去,心气也就平和了。

一个名牌大学大学生,尚且如此,更何况他这个只读了个中专的儿子。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到头来不还得失业。

本来嘛,这样也挺好的,他心里面也舒坦,韩飞平日里也少挨几顿骂。

可这一切又从打野猪一事后,出现了变化。

韩耀兵一看,这林渊头一回上山,就打了六头野猪,听韩飞说,其中一头野猪王卖给了一个富二代,一百块一斤,将近卖了七万块。

还请村里人吃杀猪宴,面子人情都做得足足的。

而自己儿子呢,白生得人高马大,结果毛都没打着。

半头野猪,也是人家林渊好心送的。

这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

一有差距,韩耀兵就容易急,这一急,就得骂人。

所以上山打野猪这事后,韩飞在家的日子反而不好过了。

本来他打算年后再去找工作,毕竟离过年也就那么三四个月了,也不差那么一时半会。

可他爸天天在他耳边嗡嗡嗡的叫,叫得他心烦意乱。

本来他脾气就暴,受不了这气,便去投奔他城里的叔叔去了。

他叔在他们这县城当包工头,那天喝酒,韩飞跟他叔说道这事,他叔就给他安排到自己的施工小队里了。

韩耀兵知晓这事后,也乐于成见。

跟着他叔,多少还能赚点钱,总比在家啃老强。

当然,这是一方面,最主要是林渊工作没着落,他儿子工作有着落,这一对比,他心里就舒坦。

韩飞是十月底去的,如今,也工作了一个多月了。

可要说,世事无常。

也就是林渊从虔州回来的第三天,韩飞出车祸了。

和在莞香市时不同,这次他既没撞着人,也没被别人撞。而是在凌晨的时候,自个开着一辆摩托车,在国道上撞上了路边的路灯。

之所以会撞上,不是因为路黑,而是因为那天晚上,和一群工友喝了不少酒,要是喝得烂醉还好,当场就睡着了,可问题就是喝醉了,但头脑还有点意识。

夜晚,开着一辆摩托车回家,关键他还不是慢慢开,而是在酒精的刺激下,猛拧油门,一路狂飙。

中途一个失神,直接撞在了路灯上。

人仰车翻,那摩托车,直接被撞的不成样了,而他直接摔在了柏油路面上,当场就昏阙过去了,血流了一地。

韩飞家人之所以知道,也是半夜收到警局的电话。

国道上,一个路过的车主,发现这事,所以就报了警,最后联系上韩耀兵。

等到韩耀兵夫妇来到医院,韩飞失去了生命体征,判定死亡。

这天,林渊带着他妈一大早便急匆匆赶到市人民医院。

他姑姑和姑父坐在太平间外面走廊的座位上,隔老远,就能听到他姑姑啜泣的声音。

来到近前。

林渊看着自己姑姑的样子,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两眼都已经哭得发红。

“姑,节哀。”

李秀青坐到林凤娟旁边,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背。

等过了一会后,才朝着韩耀兵问道:“姐夫,这究竟是咋回事?”

韩耀兵闻言,直接就冲着自己甩了一耳光。

然后说道:“都怨我,都怨我。”

“要不是我天天在家说道他,他也不会那么急着出去找工作,不找工作,就没这事了!”

一旁的林凤娟闻言,哭得更是撕心裂肺。

一边哭,一边用手抓韩耀兵,韩耀兵也不躲,任由她发泄。

“都怪你,你个黑心肝的王八蛋,现在好了,儿子给你闹没了——闹没了——”

李秀青拉着林凤娟,“姐,别这样,姐夫他肯定也没预料到这一出。”

林渊见状,便拉着自己姑父,到外头说话。

让她妈和她姑单独待待,毕竟都是女人,更好开导。

出了太平间的楼,韩耀兵点了一根烟。

林渊也是详细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在韩耀兵细细讲来,才总算搞明白。

韩飞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如今这一下没了,他心里头也怪堵得慌。

人命真的十分脆弱。

这应该是他人生中第三次遭遇到亲人去世。

第一次是他爸过世,第二次是他爷爷,第三次就是韩飞。

“姑父,你也别太过自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林渊安慰道。

韩耀兵叹了一口气。

韩飞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虽说他们还有一女儿,但在他们这乡下,大多有重儿轻女的观念。

他们的女儿早几年就嫁出去了,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养儿防老,属于他们这根深蒂固的思想了,虽然有时候,也差强人意。

可对于他们来说,儿子没了,当真是塌了半边天。

下午,林渊帮忙联系了火葬场,将韩飞的尸体拉了过去火化。

第二天,韩耀兵将韩飞的骨灰带回家。

并且开始张罗丧事,向亲友发布讣告,请村里的先生定下下葬日期。

过去,会准备棺材,因为还有一个盖棺仪式。

林渊小时候,他爷爷走时,就有这个仪式。

不过如今棺椁,都换成了骨灰盒。

下午,林渊和他妈李秀青前去吊唁。

他姑姑家的客厅,改成了一个临时的灵堂,正中央放着一个花环,以及一个摆放着韩飞遗像的案台。

侧边韩飞的姐姐韩娟跪在边上,正在哭丧。

吊唁完,林渊和李秀青便留下来,帮一些忙,直到晚上八九点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