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鸿章祖孙上次帮了林书晚之后，她们之间的联系就没断过。
只要有机会林书晚或者贺珣就会悄悄送些东西过去。
这次去林书晚是跟贺广生商量过的，一次养了这么多猪没有个明白人肯定不行，虽然她自己看了不少书可也是略懂皮毛。
而且这样也能帮帮沈鸿章祖孙，让他们日子好过点不过不能拿到明面上就是了。
林书晚拎着东西去了牛棚，贺珣则是在外面望风。
夫妻俩这一套轻车熟路。
牛棚里沈良回来拿喝水的碗，见着林书晚来了眼神一亮，不过在开心仍旧不敢大声喧哗，压低了声音开心的说了句：“林姐姐你来啦。”
林书晚摸了摸沈良的头，大概是这一阵子吃的好了一点，沈良看着长了点肉。
“今天给你和爷爷带了只烤兔子，是你贺珣哥哥去山里打的，趁热吃。”
一听有兔子吃，沈良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可就算在想吃，沈良还是犹犹豫豫没有接过来。
他跟爷爷没有什么能回报林姐姐的，就是一点草药而已，林姐姐却一直很照顾他们爷孙俩。
“林姐姐你已经很照顾我跟爷爷了，我不能再要你东西了。”
哪能不知道沈良的顾虑，林书晚把兔肉往沈良怀里一塞：“跟我还客气？快吃吧，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和爷爷。”
不等沈良推辞，林书晚接着问：“沈爷爷是不是在那边？我找他有点事。”
沈良下意识点头。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书晚已经走到了沈鸿章身边，看着手里冒着热气的兔肉，沈良眼眶发酸，能来长丰大队能遇见林书晚是他跟爷爷的幸运，将来有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报答林姐姐。
……
沈鸿章正在干活，到底是年龄大了，拄着农具直了直正好看见走过来的林书晚：“林丫头来了。”
“沈爷爷我今天来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沈鸿章活了这把岁数什么没见过，听见林书晚这么说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又或者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要不挨饿，孙子能好好长大就是好消息了，可见这林书晚这副表情还是问了句：“哦？是什么好消息？”
林书晚警惕的又看了看四周，这才说：“沈爷爷咱们队上养猪了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我知道您是养殖方面的专家，我跟我爹……大队长私下商量过了，以后少不了要和您请教，当然也不会让您白出力，不过就是不能让村里其他人知道……”
说到最后一句林书晚有些别扭，请人帮忙却偷偷摸摸的，这事办的是挺不好的。
可沈鸿章不这么想，万万没想到他脑子里那些知识居然还能有再用上的一天。
他们这些读书人因为国家的政策沦落至此，说怨恨倒也谈不上，令他难受的是这些宝贵的知识很有可能就这么埋没在洪流之中，这无疑是人类的损失。
现在排斥可是未来的十年二十年甚至千百年呢？
可现在他又有了用武之地，哪怕是见不得光，可仍旧让他开心。
沈鸿章自然没有拒绝林书晚的提议，看向林书晚的眼神也是含着泪光，他知道这肯定是这个小丫头争取来的，虽然是为队上养殖着想，可终究他也是受益了，这份赤诚的情意沈鸿章会永远记在心里。
林书晚见着沈鸿章答应下来一脸喜色，不过她还有一个请求：“沈爷爷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能不能请您做我的老师。”
怕沈鸿章不答应林书晚赶紧解释：“我也看了几本养殖方面的书，可是没有一个领路人很多地方吃不透，所以才……”
话不等说完就被沈鸿章打断：“好好好。”
沈鸿章太激动了，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沈爷爷愿意当我的老师？”
林书晚一脸惊喜的看着沈鸿章。
今天林书晚带来的消息对于沈鸿章来说实在是太好了。
他已经老了，不指望平反，除了希望家人安好，孙子平安长大，剩下唯一个愿望就是自己脑袋里这些知识能传承下去。
“林丫头你愿意学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什么老师不老师的，别连累你给你添麻烦就好。”
—
春天万物生长，又是一年耕种的季节。
村里的人开始每天按时上工，翻地，播种忙忙碌碌。
林书晚每天雷打不动的三点一线，家里到广播室再到牛棚，生活充实忙碌。
而那些为了回城的老知青更是铆足了劲。
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王国民这样一个有小心思的人居然什么动作都没有，这么沉得住气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黄倩倩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次数更少了，几乎是被锁在家里不让出门。
“哎。”
“青姐你怎么一直叹气？”
今天陈青分到的地正好挨着广播室，中午就过来和林书晚一块吃饭。
陈青拿筷子戳着碗里的咸菜窝头又叹了口气这才说：“映红姐跟李强的事情你都知道吧。”
他们俩已经到了分房睡，谁也不理谁的地步了，虽然李强还试图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可是李映红一点机会没给，李强只好使足了劲干活给自己树立一个光辉的劳动人民形象。
林书晚点点头，这段时间看着李映红和平时一样，实际上已经变得沉默寡言，瘦的跟个纸片一样。
“你说原来李强对映红姐多好啊，居然因为回城指标闹成这样，小晚你说男人是不是都这么表里不一。”
陈青有些感慨，话一出口林书晚就知道陈青什么意思：“青姐你是怕梁文轩也变成这样吗？”
听了林书晚的话，陈青放下碗筷抬头看着远处，眼里带着迷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了林书晚一句：“你不担心吗？”
担心吗？林书晚也反问自己，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且不说贺珣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还有一点就是林书晚足够洒脱，不管将来什么样，起码现在他们最在乎的是彼此，就算最后真的有什么，可曾经相爱过，大概就是没有一个美好的收尾，兰因絮果。
可有时候事情的结局不重要，往往是那个过程。
陈青看着大大咧咧，实则感情细腻，林书晚组织了一下措辞才开口：“青姐你现在开心吗？”
“开心啊。”
陈青回答没有任何的犹豫。
“那就足够了，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现在才是最重要的，不要杞人忧天啦，不要因为别人的事情把自己困住。”
半晌，陈青重重的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管他呢不能因为映红姐的事情自己陷入误区，可以引以为戒但不能草木皆兵。”
陈青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说曹操曹操就到就是这样吧，陈青刚说完话耳边就传来脚步声，转头就看见梁文轩走了过来。
梁文轩刚过来隐约听见映红姐……陷入误区之类的字眼，俩人在一起这么久他很了解陈青，陈青又是个不藏事的，稍加思索就知道陈青说的是什么。
林书晚看着梁文轩来了，装了一下自己的饭盒：“行了青姐人家来接你了，我就不打扰了。”
“媳妇儿。”
粘人的不止梁文轩一个，贺珣也是掐着时间过来，真是有一顿饭不见媳妇儿如隔三秋啊。
陈青以为梁文轩是有话要说，跟着走了一路发现这条路是去贺家的。
“文轩哥你要干什么去？”
梁文轩步子没停，侧头看了一眼陈青卖了个关子：“一会你就知道了。”
一直到梁文轩在承诺书上签了字陈青还有些回不过神。
贺广生看着两个年轻人又看了看一式两份的承诺书，拿起来一份揣进了兜里：“你们这帮年轻人花样子真多为了娶个媳妇三十六计都用上三十个了，行了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回去歇着吧一会该上工了。”
陈青又被梁文轩稀里糊涂的带出了贺家，走出去十几米，陈青猛的停住脚步，手里的承诺书好像烫手的山芋她一下子塞回了梁文轩的手里。
“我，我不能要。”
陈青终于回神，梁文轩为了能让陈青安心，做了一件爷们儿的事。
找了大队长贺广生做见证写了一份承诺书，保证不管将来什么情况跟陈青是否在一起，一旦回城指标跟陈青存在竞争关系他都自动放弃。
签了这个也就意味着将来再下来指标只要陈青在就跟梁文轩无缘。
陈青的心里酸酸胀胀，酥酥麻麻，她最开始是有些担心的，可是跟林书晚说了会话已经没什么了，哪里用的上梁文轩去搞什么承诺书。
梁文轩好笑的看着陈青的反应，把承诺书重新放进陈青的手里：“小青你所有的顾虑都可以告诉我，我都会解决，让你安心。”
简单的一句话让陈青忍不住哭了出来，梁文轩总是这样话不多却总是在关键时候让她安心。
四月末，长丰大队本着民主关于知青回城的指标交由队上投票决定，一家一票，前两位获得回程指标。
很不巧李强的心愿落空了，回城的指标落到了王国民跟李映红身上，这一段时间虽然李强足够努力，可他对媳妇儿做的事让人所不耻，大家伙面上没说什么，可是心里都有数，李强这样的可不是爷们儿办的事情。
回城的愿望落空，李强破罐子破摔，一有时间就缠着李映红。
李映红正在往地里撒种子，李强又凑了过来，假装帮李映红干活实际上满嘴都再说回城指标的事情。
“映红你就把指标让给我吧，我发誓我回城里一定好好拼搏等你回来给你更好的生活。”
“李映红你一个女人回城里能干啥，不如让我先回去。”
“映红你忍心看着我在乡下种地吗？”
“你别跟我装哑巴，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强见着李映红油盐不进的样子压低的声音满是暴怒。
李映红冷冷的看着李强如跳墙小丑一般，从他手里躲过种子继续往前头走。
被无视的彻底，让李强很是抓狂，几步上前想拉住李映红，结果一个寸劲李映红摔在了地里。
这段时间的吵闹两个人之间那点感情早就消失殆尽，看着李映红摔倒李强也没什么反应，反而用脚尖踢了踢李映红：“你怎么站都站不稳，告诉你李映红赶紧把指标让给我，不然……”
注意到李映红难看的脸色，李强蹙了蹙眉改口道：“不就是摔一下怎么就这么娇气，你别装了，为了个回城指标至于吗，你先让给我，三年后不就又有机会了？”
回应李强的是李映红越来越苍白的脸，紧接着李强注意到李映红身下涌出了鲜血，这下子李强慌了。
看着李映红这副样子李强不明白你就是摔一下怎么还率出血了，阴暗的想法盘踞在心间，下一刻被否定，有人看见他过来了，要是李映红真出了事他跑不了。
李强只好把李映红送进了卫生所。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快三个月了，李映红这段时间因为跟李强吵架忽略了身体上的变化，李强这一拉扯让这个孩子无缘人世。
接连的打击，这下子李映红的心彻底死了。
看着埋着头的李强，李映红心里再没波澜，装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呢。
李强亲手弄没了自己的孩子，说不难过是假的，跟李映红吵归吵他没想过不要自己的孩子，如果没有刚才的意外，李映红在村里生孩子他先回城里工作，等到三年后就可以给孩子更好的生活，现在孩子没了。
许久李强红着眼抬头，第一句话不是忏悔而是指责：“你自己怀孕了自己不知道吗？现在好了孩子没了你满意了吗？不就是个回城名额让我先回去能怎么样？李映红原来我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自私的女人？”
对李强的话充耳不闻，任由李强信口雌黄的瞎掰，好一会李映红动了动，发出的声音犹如枯木拉朽：“李强回城的名额让给你，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