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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书的声音不算大,但气势十足,倒是真让那大汉停下了手中动作。

围观人群的目光也齐齐落在了徐书身上。

因着徐书是外边来村里落户的,一身书生气,仪表堂堂,还有着一头夸张的短发,刚来那段时间,便是石桥村的“明星人物”。

当下就有不少人认出了他。

只是大家到底也知道现在揶揄时机不对,便只是站着看戏。

徐书也没去留意众人的打量,只朝那大汉挑了挑眉,又开口道:“有话好好说。”

他语气尽可能地平和,甚至称得上是在温声细语地规劝,只可惜这大汉并不领情。

大汉将手中石头狠狠摔在地上,石头落地时发出沉沉的撞击声,当即便四分五裂了。

围观的人们也不由得一怔。

这么大力气,想来刚刚那一下下去,这地上躺着的小双儿就直接没了。

徐书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却是因大汉这恶劣的态度,他稍稍平复了会心情,才再度调整好语气,尽可能平和道:“他偷了你什么?”

徐书不知道,他方才的沉默落在大汉眼中,却成了退缩。他也不知这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在大汉眼中也成了挑衅。

徐书只知眼前的大汉嗤笑一声,一把拉起地上少年的头发,就这般硬生生把人抓了起来。

徐书对这举动颇感不满,却也因此瞧见了少年的面容和怀里抱着的东西。

面黄肌瘦、严重营养不良的一张小脸,现下被眼泪和鲜血糊地乱七八糟。

徐书只看了一眼。

他将目光落在少年怀里的东西,尽管少年已然昏迷,却还是出于本能,死死抱着的东西。

那是一条毯子。

恰此时,大汉恶狠狠的声音传来:“这小贱蹄子,偷了老子毯子,老子今天就是打死他,你又能管着什么……”

大汉话音未落,便有一拳头直朝他命门而来。

徐书出拳之迅猛,便是一直聚精会神瞧着热闹的人都有些反应不及,更何况是耀武扬威、洋洋得意的大汉。

他一个不察,瞧见那拳头直直朝着自己过来,当即便松了抓着少年头发的手来挡。

可徐书却只是虚晃一枪,拳头收了力,只轻巧一转,便接住了惨不忍睹的少年。

而与此同时,他抬腿,朝着大汉身下另一处命门,狠狠来了一脚。

杀猪一般的哀嚎声登时响起,局势变化过快,围观的人再次没能反应过来。

徐书却并未留神关注大汉狰狞痛苦的神情以及周边人或错愕或慌乱的表现,他又看向那条毯子。

眸子深深。

这毯子,正是他昨晚在山里,给昏睡的少年盖的那条。

所以,这大汉口中的盗窃,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事,可偏偏这人仗着身强力壮,站在道德最高点,又是谋财,又是害命。

徐书已经不敢想,若是自己没来凑这热闹,事情会发展到如何境地。

大抵是因着这少年是自己救过的,也或是因着这毯子是自己所有的,徐书再无法只做个拔刀相助的路人。

他此时此刻的愤怒带了几分真实。

大汉虽是被狠狠踢了一下,但到底身体素质在线,疼痛很快转化为怒意,他大吼着,捞起路边的巨石,便要朝徐书砸来。

这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也让围观群众不由得倒吸凉气。

那个无名无姓的小哥儿死了便死了,他们自是不在乎,可徐书却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据说同村长关系还不错,不是什么说死就能死的人。

但尽管心下觉出不妙,也没人想过要上前拦一拦。

毕竟,这事是徐书先搭腔、先动手的,这陈虎本就是个暴躁脾气,就算是被打死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他们这些小村户,自是不敢惹陈虎这般恶霸的。

只是再次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徐书身形利落,不过轻轻一退,便抱着昏迷的少年,避开了陈虎。

他绕到陈虎身后,朝着那人屁股又来了一脚。

这一脚,直接把陈虎踹倒在地。

那么大一个人,就这么被人踹倒在地,手里的巨石也变成累赘,直直拉着巨大的身体下落。

如此景象实在有些滑稽,围观的人就有憋不住声,偷笑起来的。

但很快便被陈虎一个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徐书瞧见了这一幕,只一挑眉,一抬脚,便踩上了陈虎狰狞的脸,摁着这人的脸在泥土蹭了蹭。

心下稍稍平和了些,他冷声道:“他偷了你什么?”

陈虎被摁在地上摩擦,心底却是不服气,在他看来,徐书就是耍阴招赢过了他,根本不算真本事。

但他脸还被踩着,就算再怎么不服气,也知道何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哼哼唧唧道:“我看错了,那毯子不是我的。”

说罢,又不情愿得很,忙补充道:“可就算不是偷我的,这贱蹄子也肯定是偷了别人的。”

徐书闻言,也没说些什么,只又狠狠踩了他一脚,直接一脚踩裂了他的面骨。

陈虎登时便吐了血,这血比起面上传来的疼更让他不知所措,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好汉不吃眼前亏”,便是破口大骂。

“你是哪里来的狗,敢这样对老子,等我起来,一定打断你的腿,卸了你的子孙根,让你……”

徐书并不在意这些污言秽语,他只将脚抬起,大汉便抖了一下,瞬间噤若寒蝉。

徐书不由得笑出声来:“怕了?”

陈虎愤愤瞪向徐书,却是连爬起来都不敢。

徐书对陈虎这敢怒不敢言的表现很是满意,他知道面部骨折是可以自我恢复的,但脸面是最最重要的东西,这一次伤,对心理伤害远大于身体。

他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气质坦然地缓缓开口:“在下徐书,这毯子和这人,都归我了。”

——

沐京华先是睁开眼,爬起身来,才缓缓回过了神,清醒起来。

他迷茫地看着四下陌生的陈设,又垂眸看了看自己。

他正躺在床上,不是那勾栏之地的花床,而是个平平无奇的木板床。

身上的外袍仍不合身,还留着巨大的泥脚印,却也是他逃出青楼时一直穿的那件。

沐京华生出丝劫后余生的庆幸,目光却不经意瞥见床边已然叠好的毯子,思维落了空,身体却忍不住打了个颤。

而这时,房门被推了开来,继而走进一个男人。

那人面容俊朗,却有着一头极短的头发,一身明显小了的粗布长袍更衬得他身高腿长,几步就跨到了他面前。

沐京华下意识朝后缩了缩。

虽然徐书已然救过这少年两次,但每次少年都是昏迷,因而少年对徐书毫无印象。

徐书看出少年的无措,尽量亲切地打招呼:“小孩,饿不饿?”

沐京华愣了愣,却再不敢正眼看他,只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从准备接客开始,沐京华就没吃过东西了,后来还被那大汉盯上,担惊受怕,又免不了一顿毒打,他早就饥肠辘辘。

可……这人是谁?

他虽是哥儿,好些冷暖却也是知道的,看人的本领也有些,好比如缠上他的那个大汉,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看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人。

既是瞧上了他手里的毯子,哪怕是把他弄死,也是要拿到这东西的。

在这种情况下,眼前人是如何……把他救下的?

破财?可他瞧这屋子,自觉这人是拿不出多少钱来的。

且,救他又是为了什么?

是想他做那档子事吗?沐京华的眸子沉了沉,可想起自己不过五两银子便被后娘和爹卖去了风俗场的遭遇,满心无措便化作了淡然。

无论眼前这人要对他做什么,只消受着便是。再不济,也要比在那青楼被千人睡万人踏来地轻快。

他既答应了阿父要活下去,便不能自行赴死。

即便他再怎么不想活,也……

就在沐京华走神之际,徐书已经端着饭菜回来了,是他早上醒来就煮好的泡面,方才进来也是想叫少年起来吃饭。

徐书不怎么会做饭,对这古代的火炕更是招架不住。

又因这地方的人有“君子远庖厨”这般规定,徐书在村长家打探情报时,也就学了个如何生火。

不过学会了生火,起码泡面是能做的。他觉得只给未成年吃泡面不太合适,还翻出五个腌鸡蛋和一盒沙丁鱼罐头。

都扔了包装,放在碗里。

少年直接昏睡了一晚上,倒是给了徐书不少准备时间,他从背包里翻出不少东西,存粮、日用品、书等等,背包也藏好锁了起来,至少现阶段是安全的。

徐书将碗摆在屋里唯一的木桌上,发觉少年还在发愣,便招呼少年:“先吃早饭吧。”

沐京华只看了眼徐书放在桌子上的面,便连忙低下头来,走到了桌前。

这屋里就一个条凳,沐京华自是不敢坐,犹犹豫豫站在一旁,身子还时不时抖上一抖。

徐书看他傻站着,也没多想,只招呼他坐。

沐京华愣了愣,这才缓缓挪步,坐在了徐书身旁。

离得近些,他便嗅到徐书身上那淡淡的墨竹香,味道像极了昨晚盖在他身上的满满竹叶。

沐京华的心思飘了些,却很快被饭菜的香气勾了回来。

瞧见桌上那碗热气腾腾的面和其上过分显眼的两个腌鸡蛋、一条小鱼时,沐京华又惶恐起来。

徐书却已经拿起筷子,一口咬掉了半个鸡蛋。

他拿了五个鸡蛋,他三,小孩两个,另一条沙丁鱼也给了小孩。余光瞧见少年迟迟不肯动筷子,以为少年是紧张,便主动开口道:“你还记得家在哪吗?”

沐京华身子一怔,惶恐地摇了摇头,他不能回家。

徐书看他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本就猜出这少年是无家可归了,便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却抖得更厉害了,他颤巍巍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随后摆了摆手。

徐书很快明白过来,有些惊讶:“你不会说话?”

少年像是犯了错一般,微微点了点头,便垂下头去,低得能埋入尘埃。

徐书叹了口气,接着道:“会手语吗?我能看懂。”

少年迷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像被吓到一样,把头埋了回去。

徐书想了一下倒也明白过来,这地方是乱世,人们整日活得诚惶诚恐,哪会想着普及手语。

于是他又道:“那我问,你点头摇头。”

少年缓缓点了点头。

“你今年13?”徐书估摸着少年的身形,猜测道。

少年摇了摇头。

徐书皱了皱眉:“12?”

少年又摇头。

徐书便明白他这是说小了,开始往大了猜,最后得知眼前这小孩居然已经有十六岁了。

啧,这吃人的社会。

问清楚年龄,徐书便不再问了,他对少年身上发生过什么没兴趣。

虽然救下来少年,也对大汉说了这人自己罩着,但徐书目前还没有又当爹又当妈的自觉。

于是他不再开口,只淡淡道:“快吃吧,一会凉了。”

沐京华愣了愣,犹豫了一会,才拿着筷子吃起来。他显然是饿得很了,可动作却还像只小猫一般,一口一口,吃得又慢又认真。

徐书不知沐京华心下想的是——如今被他知道了哑巴的毛病,只怕是活不过今日,这一顿便当断头饭来吃。

这才珍重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