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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历史军事 > 明月照山河 > 第129章 血染王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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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家寨似一头老黄牛,伏骥于崇山峻岭之中。这座古老的苗寨,已是许久未有外人闯入,当嘈杂的车马声响彻山谷时,苗人惊慌失措,纷纷涌出门来观望。

马车停于村落中央空地上,雁南飞飞身下马,看着一双双惊异而又怯弱的目光,慌忙朝着众人拱手,小心翼翼地说明来意,满头银发的头人听说有人要救命,随即挥了挥手,示意将人从车内搬了下来。

屋外,挤满了看热闹的苗人。屋内,头人正在悉心查看丹珠状况,双目微闭,许久一动不动。雁南飞和墨月、欧阳靖等候于一边,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头人终于睁开眼,看着他们。雁南飞忙问:“可还有得治?”

“是被人用了蛊吧?”头人早已诊断明白,缓缓摇头,“若是再早一日,尚有一线生机逆转。”三人惊恐万状,再次哀求头人救命。头人沉吟道:“姑娘中毒太深,老朽尽力而为吧。”

“多谢头人!丹珠姑娘她……”雁南飞深深一拜,正打算告知发生何事时,头人却摆了摆手:“不用告知老朽。各位远道而来,饿了吧?老朽去为你们备些吃食,随后便去山里采些药草。”

“那便有劳您了!”雁南飞目送头人离去之后,又看了看天色,满眼无力,心头也变得沉甸甸的。墨月知晓他在担心何事,立即有了主意,起身说道:“丹珠姑娘如今已到了苗寨,有头人照看着……阿哥明日继位仪式耽搁不得,要不你与欧阳姑娘先行回府,我留下照顾即可。”

雁南飞和欧阳靖对视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丹珠:“丹珠姑娘尚未醒来,我们若是就此离去,实在放心不下。”欧阳靖也说:“等头人采药回来再说吧。若是无事,就算晚些时候启程,也来得及赶回去。”

悠长的通道,昏暗且逼仄。一个人影缓缓走在其中,步履沉稳。身上盖着披风,头上顶着罩帕,全然看不清脸。通道尽头便是暗室,忽然变得无比宽敞,无数火把照得眼前一亮,同时也让此人露出了真面目。

来者掀开罩帕,露出半只完好的眼睛,更显得阴森恐怖,但同时也露出了秦彩凤的真面目。

“娘娘!”一群身着黑衣,且蒙面的男子毕恭毕敬,发出了同样的声音。秦彩凤扫了一眼众人,还未开口,其中有人便上前一步,低垂着脸道:“刚查过了,先前派去追逐之人,已全数被杀。”此人乃是血衣卫指挥使,双眼恶毒。

秦彩凤眼里也闪着腾腾杀气,冷冷骂道:“没用的东西,一群废物。”指挥使又道:“请娘娘放心,他们走不远,属下这便再派人前去,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不用了,此事暂且先放一放,让他们多活些日子吧。再说了,田世爵身边少了几个帮手,更是方便我们今夜行事。”秦彩凤皮笑肉不笑,“明日便是新王爷继位之日。哼,这王位他坐不了。所有人听令,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晚寅时,便是成事之时。待事成之后,诸位皆是有功之人,我保证你们下半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请娘娘放心,我等均受娘娘恩惠多年,今晚定要保举娘娘登上王位,不成功便成仁。”指挥使话音刚落,众人亦异口同声道:“不成功便成仁,不成功便成仁……”

秦彩凤转身,沿着来路返回,走完通道,再攀爬几级台阶,正前方出现一扇仅可容一人而过的小门。她轻轻一推,门便开了。通过此处,外面正是她之寝宫,又转身将门关上,从外面看去,严丝合缝,全然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秦彩凤转身坐下,倒了盅茶水,浅尝了一口,继而将目光投向无尽之处,眼前浮现出历历往事。

原来,自从朝廷向容美派来裘千羽之时起,秦彩凤为以防朝廷对百里俾不利,便已暗中招兵买马,取名血衣卫,顾名思义便是要用鲜血护卫容美。谁知,血衣卫当初未被拿来对付裘千羽,如今却用来助她替百里俾复仇,意欲夺取王位之途了。

她端坐于此,想着如今田世爵身边仅留下向思安一人,今夜就要动手取他二人性命,便忍不住狂笑道:“老天有眼,今夜助我成就大事,日后必当舍命回报。”

傍晚时分,暮色苍茫。

头人总算是归来了,也从山里带回了极为稀有的药材,先清洗干净,再用文火慢熬,随后才帮丹珠服用下。

“丹珠姑娘已服药,何时才能醒来?”墨月焦灼不安,头人说:“没这么快,此药功效在于将她体内残余毒物化解,短的话今夜便可醒来,快的话可能明日,也可能后日……不过,也有可能……”

众人一听,头人之言,是说丹珠也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当即便急了,求他务必想想办法。可头人说:“你们虽未告知老朽这姑娘究竟中了何毒,可老朽细细查过了,姑娘是被人用了蛊,且用蛊之人极为心狠手辣,全然未打算留下活口。”

墨月正待将秦彩凤骂个狗血淋头,雁南飞阻止了她,且取出一些碎银交予头人,意为谢他救命之恩。头人却将碎银推了回去,还说:“不必了,举手之劳。再说了,老朽也并不一定可救回这位姑娘。”

“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丹珠姑娘。”墨月听他如此一说,心都几乎碎了。头人叹道:“姑娘莫急,老朽说过会尽力而为,便定然会尽全力救人。不过,这位姑娘一时半会儿可能醒不过来,就算醒来,短日之内也无法恢复如初。几位若是有事操劳,那便先去吧。”

三人不约而同想起明日之事,头人似是猜到他们有事,于是又说:“几位来时如此匆忙,想必是遇到了棘手之事。若是放心,便将姑娘留在寨子,待你们处理完手头之事,再回来带姑娘走。”

雁南飞喜出望外,墨月与欧阳靖也相视而笑,纠结了半日的事,终究如此轻易解决了。雁南飞随即起身,拱手道:“头人,我们确实仍有要事在身,且相当急迫要去处理。丹珠姑娘如此,一时之间属实无法带走,暂且只能留在寨子,拜托您了。大恩大德,日后定当重谢。”

夜色落幕之后,天地陷入一片虚无。眼看着离继位仪式越来越近,田世爵的心也跟着越来越乱,就如他此前感觉一样,似是仍有不好之事即将发生。

此时,他静卧于床榻之上,却无法入睡,于是拔出剑来,抚摸着寒光闪闪的剑刃,不经意间,脑子里又浮现出向思安曾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武定天下,文治天下。”这柄利剑已跟随他多年,往后做了王爷,舞刀弄剑的日子便会少了许多。想到此,他不禁将剑举于眼前,幽幽地说:“老朋友,这些年辛苦你了。从今日起,你便歇息着吧,希望以后再也用不上你。”

寅时刚至,血衣卫的蒙面刺客们陆续离开暗室,穿过通道,再从暗门处悄然进入王府。秦彩凤此刻正静候着,一声令下,众人鱼贯而出,幽灵般隐于夜色之中。

夜色深沉,快要令人窒息,伸手不见五指。血衣卫众刺客训练有素,依照早已部署好的计划,先解决掉外围巡逻的侍卫,随后杀入土司行宫。

血衣卫的行动虽如此迅速果敢,但仍遭到了侍卫反抗。一时间,刀兵相见,令此寂静之夜,立马变得喧嚣起来。如此大的动静,惊醒了睡梦中人,自然也包括辗转难侧的田世爵。

“不好,出事了!”他不由分说,便抓起了佩剑,“老朋友,看来今日还得再借你一用。”

他刚要出门,向思安破门而入,大声说道:“不知从何处来的刺客,已杀了不少侍卫,正朝着这边而来。”

田世爵眼里腾起的火焰,瞬间将这夜色点亮。他脸色冷峻,岿然不动,缓缓说道:“定然是秦彩凤派来杀我之人。好吧,今日便彻底做个了结。”

向思安却说:“尚且不知来者何人,人数也是未详。爵儿,你乃是荣美王爷,明日便要继位,眼下形势未明,不可恋战,也断然不可有事,不如……”田世爵明白他要说何事,当即便流露出一丝惨笑,冷言道:“干爹,爵儿知您替我担心。可爵儿乃田秀之子,若是临阵脱逃,怎可对得住父亲。当年父亲惨遭贼人算计,王权落入他人之手。今日爵儿定要杀尽恶贼,替父亲守住大业,替容美保住这最后一丝脸面。”

向思安听他如此一说,随即想起雁云之言,长叹道:“忠魂葬黄沙,明月照山河。爵儿,今夜干爹就算拼尽这条老命,也要助你保住容美。”

血衣卫的刺客均训练有素,且练的皆是杀人技巧。王府侍卫虽也身手不错,可在他们面前,立即变得弱不禁风,若非凭借人数优势,如今尚可抵挡一阵,恐怕早已失了先机。

此时,王府里已血流成河,躺下多具尸体。秦彩凤立于黑暗之中,双眼之间,也似是有火焰燃烧。就在今夜,她要杀光所有与害死百里俾相关之人,而后夺取王位。

黑暗中,到处是火光,也到处皆是喊杀之声。

田世爵拔出剑来,一步步走出寝宫,而后杀入敌阵。血衣卫的刺客在动手之前便已收到指令:全力捕杀田世爵!此刻,指挥使见田世爵竟然主动现身,不免大声嚷道:“田世爵在此,给我杀!”

刀光剑影,似要将这夜色劈成粉碎。

田世爵施展出的武落剑法犹如巨龙翻江倒海,每一剑都伴随着强烈的气流。剑势所及之处,空气仿佛被撕裂,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他的身影在夜色中快速穿梭,忽左忽右,恍若迷踪,几乎让人无法捉摸。

向思安也早已与刺客杀成一片,只是他年岁已高,在面对血衣卫的刺客时,刚开始尚游刃有余,可渐渐的便已力不从心,好几次皆险些中剑,可都被他侥幸躲了过去。

幸好血衣卫的目标是田世爵,故随着指挥使一声令下,众刺客均冲着他围了过去。

向思安好不容易抽出身来,眼见如此下去,必定会耗尽体力,功亏一篑。想到此处,他转身便走,打算去寻秦彩凤。

秦彩凤依然一动未动,耳边回荡着兵器碰撞之声,在她心里如同美妙的乐府,令她全身上下几乎每一个毛孔皆在剧烈跳跃。她颤抖起来,摸着被百里奚弄瞎的那半只眼睛,想到唾手可得的王位,便越发张狂,恨不能将满腔恨意尽数发泄。

向思安果然在寝宫寻到了秦彩凤,见她一动不动,当即便拿剑指着她,冷声喝问:“今夜所有一切,是否皆是你所为?”秦彩凤垂下手臂,抬眼看见来者,咧嘴笑道:“是又如何?”

“你这等毒妇,究竟想做什么?”向思安咬牙切齿,“百里俾已死,你一介妇孺,又能掀起多大风浪?识相的话,赶紧住手,尚可饶你不死。”

秦彩凤闻言,似是愣了一下,但随即发出一阵奸笑,像是再也停不下来。向思安将利剑一抖,秦彩凤方才止住笑声,冷冷说道:“百里王爷之死,与你等皆脱不了关系。你、田世爵、雁南飞……你们所有人都要给他陪葬。”

向思安不屑道:“百里俾乃是自寻死路。他杀了田秀王爷,夺了王位。如今爵儿杀了他替王爷报仇,情有可原。”秦彩凤不禁狂笑道:“那我今日要杀了田世爵替百里王爷报仇,岂非也是情有可原?”

向思安大怒:“你也是苗人,百里俾曾杀光你的族人,你难道便不想报仇?”秦彩凤道:“杀光族人之仇,理应算在田秀身上,百里王爷当年也只是受他差遣。”

“不可救药,今日本司便要取你性命,替天行道。”向思安提剑便要刺杀秦彩凤,谁知竟从门后左右两边各自现身两名血衣卫的刺客,他们分别护佑着秦彩凤。向思安见状,并未如何惊讶,不由分说,随即与二人纠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