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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指刚触到一点温软光滑,便觉开门这人反应迅敏,瞬间向后避开。萧离反应也快,惊觉失手时人便猛冲进去,一只手继续抓对方咽喉,一只手反手将门关上。

这一下电光火石,进房,关门几乎是在一刹那间完成。五指又触到那点温软,手臂却被格住无法向前,这才看清眼前人是苏怜,不禁愣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缓,苏怜已后退开去,离他五步之远。

两人彼此相望,似都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看到彼此。

“你——”苏怜瞪大圆圆的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萧离听她这么问,火气就上头了。

“你还问我?人在哪里?”

苏怜一副了然的表情:“原是为她来的。”她围着萧离边走边看,像看一个奇怪而有趣的东西,又像今天才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真想不到,你还挺有勇气,而且还挺厉害。都闯到这里来了,外面的人却一点动没有。以前没有发现,你还有这一身功夫,谁教你的?”

萧离懒得废话:“我只问你,人呢?”

苏怜甜甜的笑了:“你先回答我,谁教你的?”

她笑的好甜,甜的要人命。

女人,越漂亮越危险,杀人不用刀,不见血的。其实他错了,女人从不会杀人,男人会心甘情愿赴死。即便以此刻萧离内心的愤怒,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笑很美好,莫名其妙的美好,说不出为什么的美好。

可惜,虽然他是个男人,但还是太年轻,没有什么经验。所以他并不真的知道女人的好……

萧离没多废话,他猛地欺身上去……

苏怜早防着他,身子微偏,躲过禄山一抓。她这次不退,反而错步上前,屈肘提膝同时攻击萧离咽喉和下裆。这一招灵动且凌厉,所取全是要害。她就是想试试萧离的斤两,摸摸他的来路。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萧离是个废物。但今夜,这废物竟躲过苏府那么多暗哨出现在她房中,怎不让人好奇呢。而且她是女人,女人尤其的好奇。

萧离一手按下她膝盖,一手挡住她手臂,简单高效的破了这招。同时抬脚踢中她小腿,苏怜不由得半跪下地。她怎也想不到只是一招便落下风,看着萧离又向自己咽喉抓来,不敢大意,身子往后平躺,萧离那一爪擦着她双胸而过。

他变招奇快,手腕下翻,仍是不舍咽喉。苏怜腰肢用力,身子一翻面部朝下顺势踢出一脚,萧离伸手挡住。苏怜只觉肩头一痛,被他抓住肩膀。好在她骨柔肤滑,肩膀微沉,人像小豹子似的用力一挣,勉强的脱离魔爪,只是外衣已被撕下好大一块来。

萧离心中叫苦,没想丫头这么难拿,还以为可以手到擒来。却不想苏怜并不是先前那两个丫鬟,而是个地地道道的小姐。一失手便是万般悔,若苏怜此时啊啊大叫,自己再怎么自信,也不觉得能逃出苏府。

苏怜站的离他远远的,却并未呼喊,瞪眼看着他:“好,真看不出来,平日窝囊没用的样子,动手又狠又辣,毫不留情。不知道南风知道了,会怎么想。”

萧离见她没有大声呼喊,心才稍稍安了,又听她提起南风,火气又冲上头:“你还有脸说,我姐对你多好,救你,活你,不是她,你早被我扔沟里了,竟还这样对她。”

“我怎么对她了?”苏怜说的理直气壮。

萧离呸一声:“苏万全什么岁数了,配的上我姐?”

苏怜眼瞪圆圆的:“我爹还不到五十岁。”

萧离说:“哼,男人五十岁,还有个毛用。”

苏怜不是很明白:“我爹有什么不好的,南风嫁了我爹,总比嫁个穷小子强。或者像你一样,中看不中用,一个男人还要靠女人养着。你说说,你是功成还是名就,还是富甲一方或者腰缠万贯?都不是,南风养你就够苦了,还要找个苦人家苦上加苦。”

女人呀女人,说话总是那么伤人自尊。

“好啊。”萧离说:“你先叫一声舅舅来听听。”

苏怜愣了一下,然后说:“想的美。”

萧离又说:“太平镇的人,都以为你跟我有一腿。苏万全现在想娶我姐姐,真就不怕丢人。”

苏怜说:“有什么丢人的,简直就是佳话。啊,不如我们一起成亲,我和南风同一日做新娘。你放心,洞房花烛夜,我定满足你的愿望。”

“什么愿望?”

“叫你舅舅。”

萧离内心狂炸,不知是气的,还是想起那个情景太过刺激。他不想斗嘴,男人不要和女人斗嘴,永远不会赢的。

“总之,我要把人带走。”萧离说。硬的已经失算,那就软着点慢慢来,总能找到机会。

苏怜又笑了,还是那么甜:“人就在楼上,要带走,须我同意。哼,也不知她哪里好,让你们一个个都来犯傻。”

真的在楼上,萧离窃喜。但此时不好来硬的,只要苏怜一声大喊,保证数十高手顷刻间便至。届时救人不成,反成阶下囚,南风为救自己,还不什么委屈都愿受。

但要怎么办呢,萧离脑袋大了,渐感烦躁起来。却听苏怜又说:“人,你可以带走,但你知道我要什么。”

“什么?”萧离还没明白。

“装傻。”苏怜说:“我伤的时候,迷迷糊糊看到过那东西。本来不确定,但花惜告诉我,它就在你手里。”

血玲珑。

原来她要的一直就是血玲珑。即便伤好了也还赖在家中不走,莫名其妙的演一出富家小姐穷小子的戏,去春风楼弄花惜出来,展现女人的大度,一切一切都是为血玲珑而来。

苏怜说:“那东西很宝贝,我知道。”她往楼上看了一眼:“但她也很宝贝,对于男人来说,有什么比在自己心里的那个女人还宝贝的,可以为她而死。命多宝贝,这世上有什么比命还宝贝呢,怕只有心底的那个女人了。”

萧离无语。他确实有血玲珑,一真一假,全在自己身上。真的在自己体内,拉不出来,也逼不出来。恐怕要放在锅里把自己熬油似的熬,才能熬的出来。假的是莫雨修做的,早知道就给了花惜。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说不得苏万全要纳南风,就是她的下贱主意。

他摇头:“南风真是看错你了,她对你那么好,拿你当亲姐妹,你竟然这样对她。”

苏怜说:“别拿南风说事,要人还是东西,自己选一个吧。我可提醒你,这是苏府,好来不好去。只要我喊一声,哪怕你天榜有名,也要留半条命下来。”

萧离想了想,怀中取出小木盒来,往前一递:“东西在这儿,人我带走。”

苏怜霎时大喜:“给我。”说着便走过去,伸手去拿。小手抓到木盒,但觉质地厚重,古意盎然,更无怀疑。她哪知萧离早将盒子换过了,莫雨修造假的手艺可以,只是那盒子比起真的来,始终差的太多。

苏怜抓到木盒,心内欢喜,猛觉一股怪力扯住她撞向萧离。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咽喉已被掐住,呼吸尚且困难,更无法呼喊出声。

萧离见自己一招功成,不由得抿起嘴角:“只要有你在,去哪里都一样。”这是要拿她做人质,好自由来去呀。

苏怜小脸涨红,双眼慢慢翻白。萧离心想别是自己手重,不小心把丫头掐死了吧。说实话,自己也是第一次干这个,难免缺乏经验,把握不住力道。正寻思呢,只见苏怜双眼彻底变成灰白,身子软的没骨头似的就靠向他怀里。

萧离吓了一跳,赶紧一手环住她小腰,另一只手去试探鼻息。手指刚放在鼻下,苏怜张开樱桃小嘴狠狠咬住。

这一下痛的突如其来,痛的毫无准备,十指连心呀。他忍不住大声呼痛,声音还没叫出来,被苏怜抬膝盖正中裆部……这一下痛,连呼痛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苏怜一个转身脱离他怀抱,那看起来本就很甜蜜的双唇上兀自带着血迹,有种难以形容的妖媚。

萧离弓着腰,呼呼喘着气。面部扭曲,这还是强忍的结果。

苏怜哼笑一声:“没用……”

萧离终于缓过劲儿来,挺直身体,眯眼望着苏怜,看不出是愤怒还是挫败。这眼神让苏怜心里发毛,任何一个男人拿这样眼神看女人的时候,总是容易让人想到那些事情。

“好吧。”苏怜语气有些温柔:“东西留下,人你带走。不,我送你们走。”

“我能信你?”他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苏怜人美心狠手段辣,刚才那一下差点儿结束了他作为男人的短暂的可怜的一生。

苏怜扬起脸:“信或不信,你没的选择。只要我大叫一声,不但东西要留下,你也要留下。”

“我还有别的选择。”

“是吗?”苏怜走上前两步:“就算你有天榜高手本事,苏府留不住你,还留不住一个女人,你——”

当她说到“你”字的时候,萧离仿佛突然消失。她只看到一个影子,危险的感觉随之而来,猛吸一口气便跃上半空。忽地心生感应,觉得萧离就在身后,反手就是一拳,拳风有破空之势。谁能想到这么个娇滴滴的美女,一拳之力有如此之威。

萧离身形如电,避开这一拳,却觉怪怪的,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身形闪过,伸手便按住苏怜头顶,微一用力便把苏怜从半空压下来。

苏怜落地时,因所受力道太大,双腿竟不能站直,一个晃荡半跪在地。她终究低估了萧离。她天资绝佳,老师又细心传授,平日在太平镇外,所遇同龄人中,比较起来即便不能取胜,却从未落败。她这个年纪,能达到了炼气圆满境界,无论在哪里都算得上天才。

可今天面对萧离,起先以为是自己大意才吃了亏,眼前却只能承认不是对手。

“我说过,我还有选择。”萧离微微用力,劲气透穿五指。苏怜但觉他好似要把自己脑子抓出来,低呼出声:“你要杀我?”

萧离冷笑。杀人,哪是容易的。人之初,性本善。这话未必对,但哪怕禽兽同类之间相互残杀致死,也很是少见,何况是人呢。

苏怜见他冷笑,便说:“你当真下得了手?”

这话说的,他就是再怎么恨苏怜,也不可能杀了她。两人没有揭不过的仇,何况她与南风又是那样关系。许多时候,他甚至觉得,南风对苏怜比自己更加亲密。或许,同是女人的缘故吧。或许,因为他与南风本就不是亲姐弟。可他相信,血缘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因为假如一个女人为你流了太多眼泪,便无需怀疑她的感情。

“你以为我不敢。”萧离嘴硬。

苏怜干脆闭上眼睛,扬起俏脸,说一句:“来吧。”

他妈的。萧离心里忍不住骂一句。眼前这情形,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貌似自己才应该是掌握大局的人才对,貌似眼下苏怜应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向自己苦苦哀求才合理。

“不敢还是不舍?”苏怜又说:“杀了我,你好带着她离开苏府。对了,最好也离开太平镇。你最好杀了我,因为假如我还活着,你应该能想到我会怎么对付你,到时候你会后悔的。不是后悔没有杀我,而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气死人。

“我不杀你,杀人是要偿命的。”萧离说:“我还指望你送我们出府,保我们平安。”

苏怜突地眼神冰冷:“你还真执着,非要带她走?她哪里好,比我漂亮?比我窈窕?还是床上那点功夫天下第一?”

萧离皱起眉头:“你真恶心。”

他想不到苏怜会有这种想法,他和南风可是相依为命的姐弟。虽非血缘至亲,但外人不知。富贵人家,果然不如平常老百姓纯真,就和地摊上没有封面的书描绘的一样,让人觉得肮脏。他举手挫掌成刀,对准苏怜的脖子砍下去。

要干事儿,打晕就好了。他怀疑苏怜肯定是杀过人的,否则不会那么轻易把杀人两个字说出口。

美丽的女人,心未必也是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