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闭嘴！”
紧接着又是一个茶杯。
跪在地毯上的陆景续这次正好抬着头，所以熟练地闪身躲过。
敲门声响起，陆继章压着怒火，看了陆景续的额角一眼，火气才消了大半。
“进来。”
陆怀周打开门走进去，弯下腰捡起了散落在地的茶杯和杯盖。
走到桌前放下，又转身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陆景续。
陆景续就着陆怀周的胳膊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沙发上坐了下去。
陆继章看到陆怀周，另外一半气也消的差不多了，只是人中依然长长的拉着。
“那个女人是谁？”
陆继章按动轮椅，缓缓来到了书桌前。
书桌后的墙壁上，是一张陆家五口的大合照。
“你怎么不让我站在你身后啊？”
陆景续盯着照片问道。
照片上陆继章和叶从意一左一右坐在第一排，陆无双站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陆景续和陆怀周分别站在了陆母和陆父的左右侧。
“你搞出人命，连累陆家有了污点，陆景续，你以为警察不追究，我就会放过你吗？”
“尸体呢？”
陆景续笑了起来，目光也移到了陆继章脸上。
“想家法伺候，用私刑，你得有证据。”
“我说你有罪，你就有罪。”
陆继章也笑了起来，他两鬓已经微微有了白发，一双眸子却清亮犀利，带着久居高位的霸气和冷酷。
“在陆家，我就是法。”
“擅权专断，阴险反复，你不做官可惜了。”陆景续抄着胳膊挑眉一笑，“这要是放以前，你怎么也是个帝王，可惜封建王朝被推翻了，你报国无门啊…哈哈哈哈！”
陆景续说完，眼睛都快笑湿了。
陆继章沉着脸看着陆景续，片刻之后，笑意也慢慢在他的脸上蔓延开来。
“你就是个杂种…”
说完，也跟着陆景续大笑起来。
陆景续闻言，眸光一沉，笑容立刻僵在脸上，但很快，更大的笑意荡漾出来，他的眼睛终于湿了。
坐在沙发上的陆怀周，面无表情地盯着远处的地毯。
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打断这场荒唐的对白，他突然觉得疲倦，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跟这两个一起生活了30年的人，其实根本没有过交集。
“怀周，把我桌子上的文件拿过来。”
陆继章已经从笑里恢复了平静，他接过陆怀周递给他的文件，扔到了茶几上。
“郑江给了我两份验血报告，是从刺伤你的锥子上检测出来的。”
“锥子不是不见了吗？”
陆怀周抬头问道。
“纸巾上有。”
纸巾？
陆怀周这才想起来，当时郑江担心证物被污染，专门找了张纸巾捏起了那两支锥子。
“上面有两个人的皮肤组织和血液，其中一个是你。”陆继章盯着陆景续。
陆景续闻言抬起眼皮，等着陆继章接下来的话。
然而陆继章什么都没说。
“另一个呢？”陆景续扯起嘴角微微一笑，“是不是没找到？”
“你怎么认识军方的人的？”
陆继章老谋深算的目光里充满防备和探究，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
军方？陆景续闻言笑容又僵在了脸上。
他私下里确实与军方的人有来往，包括郑江所在的刑警队支队长李显勋，也与他有私交。
受伤当日他从医院醒来之后，先联系了刚刚经他提拔上来的“光频传媒”的安保队长，又联系了李显勋，他才得知在他昏迷的一个小时内，所有能证明事发经过的证据已经被全部清理干净，他一觉醒来便洗去了所有的嫌疑。
没多久，他在军方的朋友联系到他，告诉他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要说。
言下之意，是军方出面帮他解决了麻烦。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李显勋在认识他之前，就认识了陆继章，陆继章因此得知是有了军方的干预，陆景续才逃过了这一劫。
陆怀周看看陆景续又看看陆继章，皱眉问道，“不是齐家吗？”
“齐家凭什么摆平这件事？”陆继章的脸瞬间又染上了怒意。
“你还不知道吧？齐家刚刚取消订婚了。”陆景续笑着看看陆怀周，指了指已经不再渗血的额角，“我这一下就是这么挨的。”
“李显勋说军方收走了所有证物，连监控视频都被黑客远程删除了，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的好儿子啊……你这么有本事，早知道我就让你娶齐瑰玟了。”
笑容再次出现在陆继章阴晴不定的脸上，但很快消失，他死死地盯着刚刚嘴里的“好儿子”，眼神冰冷如铁，“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已经十天了，南市没有任何人报案，说明人没死，所以。”陆景续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西装，“好奇心害死猫，你刚从手术台上下来还没两个月，我以为你一把年纪，又经历了一次icu，早就看透了……”
“那个女人是谁？！”
陆继章说完就转过身，又拿起茶杯砸了过去。
陆怀周眼疾手快，一把将陆景续扯坐到了沙发上。
“爸！”
陆怀周站起来走到暴怒的陆继章面前，隔绝了他和陆景续的视线。
“点点回来了，她最近总是吐，今天胃口很好，妈亲手做了醋鱼，她们正在楼下等我们…”
陆继章原本冰封一样的脸像是放在了微波炉里叮了一下，冷意总算逐渐散消散。
“你们先下楼，让赵铭和点点上来。”
陆怀周闻言点点头，转过身走到陆景续身边拍了拍他的手臂，后者站起身歪唇一笑，搭着陆怀周的肩膀一瘸一拐地下了楼。
“给你也弄个拐杖吧。”
“不用，我年轻，恢复得快。”
“你很重。”
“……”
十分钟后，赵铭和点点扶着拄着拐杖的陆继章自楼梯上下来，三个人脸上都浮着笑意。
坐在餐桌前的陆景续看着楼梯上的“父慈子孝”，眼里又是一阵嘲讽。
“爱吃酸？”
饭桌上，陆继章坐在主位，夹了第五块醋鱼到陆点点的碗里。
“嗯。”陆点点抿嘴嚼着鱼肉，对着父亲温柔一笑。
“酸儿辣女…外孙好啊，外孙女更好！你是咱们陆家第一个有孩子的，你刚出生的样子我还记得，那么小一个……这么快，你都有孩子了。”
陆继章难得在吃饭的时候开口，刚刚陆景续说他进过一次icu，早该看透了，他不是没看透，他只是不习惯…
“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话音刚落，一只修长洁白的素手便放了一杯灵芝茶在陆继章手边。
陆继章闻言，眸光里顷刻间浮起了柔和的笑意，又轻轻抬起手，捏住了素手的掌心。
叶从意用另外一只手拉开椅子，坐到了陆继章左边的第一个位置。
“我还纳闷儿呢，那个位置二哥怎么不坐。”陆点点略带揶揄地看看叶从意，又看了看陆继章，“原来是留给妈妈的。
按照陆家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餐桌上父母都是相对而坐，子女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