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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

姜自韵正在仪器前进行收尾测试,突然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她皱起眉头微微侧头。

“怎么了?”

最讨厌在工作时间被打扰的姜自韵,看着一贯淡定从容此时却眉头紧锁的姬存希,第一反应是难道又有什么“好”消息传来了?

“顾见贤被野豹伤了。”

“什么?”

姜自韵以为自己听错了。

“…野豹?”

话毕,一低头,就看到了姬存希手上的血。

姜自韵瞬间瞪大了眼睛,音量也不自觉地拔高。

“他在哪呢?!”

“医疗舱。”

下一秒,姬存希的手被一把抓起,随着姜自韵朝电梯口跑去。

“你没事吧?”

电梯里,姜自韵拿起姬存希沾了血的手仔细翻看起来。

“我没事,都是他的血。”

“到底怎么了?”

“你别担心,他也没事,他触发芯片及时,救援队很快赶过去了,幸亏是个母豹,还怀着幼崽,只是腿被抓伤了三道,失血有点多,没有生命危险的。”

“抓伤了腿?”

姜自韵不信,只是抓伤了腿,姬存希不会这么愁眉不展。

“腿能保住吗?”

“能,”姬存希拍了拍姜自韵的手,“没伤到骨头,是抓伤不是咬伤,咬伤的话恐怕半条腿都没了。”

“只是…”

姬存希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

姜自韵突然有点烦了,她一会儿就能看到顾见贤,姬存希现在到底欲言又止个什么劲儿啊?

“他是去摘花的时候碰到野豹的。”

“…摘花?!”

姜自韵闻言,音调再次拔高,眉头也皱的更深。

“他刚来的时候给你种了茶花,听说这两天要离开基地了,就独自一个人去了北麓…”

“……”

姜自韵松开姬存希的手,胸腔开始剧烈起伏,她叉着腰转过身去,气得眼睛闭了又闭。

“他去北麓干什么呀?!”

“基地到北麓那片野地,是人能去的吗?什么野物没有?他当自己是人猿泰山啊!?”

“摘什么花?我他妈最讨厌别人送我花!”

“他是不是有病啊?他是想道德绑架我吗?”

姬存希满脸担忧地看着发泄的姜自韵,微微叹了口气。

他能觉察到,姜自韵对顾见贤已经不一样了。

而姜自韵自己,好像并没有察觉到。

一小时后,医疗舱的门打开。

“Genius”小组的人陆续穿过门口走到了病床前。

只见顾见贤戴着氧气面罩,头发蓬乱,不过好在头上没有伤。

他双目紧闭,左腿小腿缠着厚厚的绷带,吊在了床的一侧,胳膊上布满了红肿的划痕。

“哎…都怪我。”

沈若禹眉头深锁,看着病床上的顾见贤,语气里都是自责。

“我跟他说美人计没用,擎哥那么帅,韵姐都不来电,就建议他用苦肉计,韵姐面冷心热,说不定能被感动一下,他就真用了…都怪我!”

“若禹,”张擎皱着眉头走到沈若禹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能不能先别说这个?我都有点想笑了。”

“…噗!”

向来心思单纯的姚玲,闻言立刻笑出了声。

沉重的气氛在姚玲的笑声里,逐渐缓和起来,病床前原本皱着的6个眉头,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

“哎…自韵留下来吧,其余人继续手里的工作,按照原定计划,明天下午5点之前整装完。”

组长褚亚文发了话,其余人点点头,纷纷离开了医疗舱,走之前都拍了拍姜自韵的胳膊。

顾见贤已经脱离危险,麻药过去至少要半个小时,都在这儿等确实没有意义。

“醒了跟我说一声。”

褚亚文拍了拍姜自韵的肩膀。

姜自韵点点头,看到褚亚文关上了门,才坐到病床前。

刚坐定,就看到了病床边桌子上的半支山茶花。

花瓣早已不再完整,破破烂烂的,跟他的主人一样。。

“谁这么无聊,还把它放在这里。”

姜自韵无语地叹了口气。

看了看双目紧闭的顾见贤,又是一声长叹。

片刻之后,她侧头枕着胳膊,趴到了病床边。

她想起来三个多月前顾见贤刚来小组的时候,她跟姬存希坐在一起看《天龙八部》。

“段誉简直了啊,陈浩民这时候真的太帅了!”

姜自韵指着屏幕发出了感慨。

“我也最喜欢段誉,”姬存希点点头,“又淡泊又有趣。”

“我舅妈长得可像王语嫣了,就是李若彤。”

“你舅舅好福气啊!李若彤太漂亮了。”

“可不咋滴,你不知道,她笑起来脸红的样子,跟王夫人养的那盆儿【抓破美人脸】似的,她比茶花还美呢!”

“茶花美什么?”身后的顾见贤抄着胳膊撇撇嘴,“比黑巴克差远了。”

“你知道黑巴克是什么吗?”姜自韵对着姬存希问道。

“em…”姬存希皱眉思索了一下,“是种月季,黑红色的,花瓣是丝绒质感的,你看到它就能想到古堡,红酒,盛会,还有吸血鬼之类的词…可以用【高贵冷艳】形容。”

“我想象不到。”

姜自韵耷拉着眼皮摇摇头。

她只是脑洞大,想象力差得很。

“那就继续看电视吧。”姬存希笑了出来。

“嗯。”

……

姜自韵反复回忆了两遍当时的对话,她实在想不明白顾见贤为什么要种茶花,他应该种她没有见过的、想象不到的黑巴克才对啊?

“哎……”

姜自韵闭了闭眼,又是一声长叹。

再睁开眼,半支山茶花出现在了眼前。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顾见贤微眯着的潋滟双眸,拿着破败的花往她手里塞。

姜自韵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垂眸接过。

“怎么不是黑巴克?”

顾见贤闻言笑起来,他脸色苍白,本就帅气的脸像个折翼天使般,透着惹人心碎的脆弱。

他摘掉氧气面罩,慢慢调整了一下呼吸。

“你不是喜欢山茶花吗?”

“……”

姜自韵本来想像之前那样告诉他,她喜欢山茶花,但是不喜欢他,然后把花丢回给他。

但是面对半残的顾见贤,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无奈地垂下眸光,又是一声轻叹。

“我查了茶花的话语,是【你是我理想中的爱人,我会秉持着谦逊和真诚的态度与你相爱】…”

“我只是觉得它好看,我并不知道它的花语。”姜自韵冷漠地打断了顾见贤,她不想听到他再这么跟他说话,这种温柔的,饱含深情的语调,让她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后来,我又去查了怎么种。”

顾见贤自顾自地继续说,“花农说它不适合放在室内的花盆里养,它只适合开在宽阔的地方…”

“不能放在室内,跟野花有什么区别?”还是冷漠的语气,带着刻意的嘲讽。

“因为它生来高贵。”顾见贤扯了扯苍白的唇角,语调愈发柔和,“它不屑赞美和欣赏,它岂能居于一方天地?它就是要肆意的生长,没有什么能困住它…”

姜自韵的眼神染上烦乱,胸腔也开始微微起伏。

“…它还叫【断头花】,别的花凋谢的时候都是一瓣一瓣地掉,山茶会在开的最绚烂的时候,整朵花一起掉。”

顾见贤缓了缓,他看着面无表情地姜自韵,心下一阵黯然。

再开口,他的语气里已经有抑制不住的伤感,“就好像在说,【失我者永失】……”

“它只是一朵花而已。”

姜自韵的语气平静,依然垂着头。

“不要拿所谓的爱情玷污它,它都已经那么决绝了,你们人类还要拿爱情来侮辱它。”

话音刚落,顾见贤的手就抚上了她的脸颊,他抬起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姜自韵咬住下唇,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