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周扫了后视镜一眼，看了眼期期艾艾的姜宜，以及从上车开始就把头歪向窗外的姜自韵，轻轻“嗯”了一声。
半小时后，两大一小来到了夜市。
姜宜看到一个卖土耳其冰激凌的摊位，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才拉着姜自韵小跑过去。
“我要买一个。”
姜宜说完就紧紧盯着卖冰激凌的老外。
老外一看是个半大孩子，很快咧嘴一笑，开始熟练地伸出装了冰激凌的长杆，对着他逗弄起来。
姜宜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想抓到冰激凌，直到老外在甜筒里装够了三个球，他才一把握住长杆，迅速伸出另外一只手，慢慢取走了甜筒。
老外见状哈哈一笑，姜宜已经松开了长杆，作势要跟他击掌。
老外立刻倾身向前伸出了手，即将相碰的时候，姜宜却虚晃一枪，像他之前拿着长杆耍弄其他顾客一样，收掌握拳，咬着冰激凌潇洒离去。
老外一愣，更大的笑意自唇角蔓延。
姜自韵也终于笑了出来。
“儿子，你这胜负欲也太强了？就是图个乐子，不用这么认真。”
“管他的，我反正不能让人摆我一道。”
“以后多跟你爹打打篮球吧，天天下围棋，下得越来越较真儿了。”
“妈妈，你好啰嗦啊…”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姜宜吐吐舌头，把冰激凌举起来递给了姜自韵。
“妈妈不吃了，妈妈来大姨妈了，不能吃冷的。”
“好吧！”
姜宜说完就继续逛了起来。
“不要跟小孩子说【大姨妈】。”
“他上过生理课，他已经9岁了。”
“……”
片刻后。
“你既然来了大姨妈，刚才为什么还要去酒店？”
“没有来，我只是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
“……”
姜自韵说完就去追越走越远的姜宜。
陆怀周忍不住撇了撇嘴。
“果然不是亲妈。”
一小时后，两大一小到了酒店。
“你还有书在山上，明天去拿还是？”
“不拿了，直接去机场。”
姜自韵点点头，转身就进了右侧的卧室找姜宜。
房门被反锁了。
姜自韵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扭头，陆怀周已经回了另外一间卧室。
“他不让我跟他睡。”
“那我睡沙发吧。”
“好。”
姜自韵说完就打着哈欠坐回了沙发上。
“我是说我睡沙发。”
陆怀周以为她听错了。
“so？”
“……”
“你不洗澡？”
“…哦。”
“……”
半小时后，陆怀周围着浴巾走了出来。
“没有睡衣。”
他尴尬地解释了一句。
姜自韵觉得莫名其妙。
她站起来看了男人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又指了指沙发上的被子和枕头。
“刚刚送过来的。”
说完就进了卧室。
门关上的瞬间，所有的力气都离开了身体。
胸口像被电击般阵阵悸痛，下唇咬出的血和决堤的泪水一起流到了脖颈，靠着门慢慢蹲下来，直至悸痛难耐，终于躺到地板上缩成了一团。
……
“失恋而已，正常正常！”
陪笑声传来，司命看着白虎星君冰山一样的侧脸，忍不住擦了擦额角的汗。
片刻后。
“你把这个，”
白虎星君指了指雾镜里的陆怀周。
“给我弄回去。”
“我哪儿有那本事啊？__不是，星君，把他弄回去什么意思？把魂儿弄回去？”
“不然呢？”
语调里的冰冷根本压不住咬牙切齿。
“把他弄回去，您再进去？这不扯…这不是…这荒天之大谬啊！星君！”
“您已经归位了，命格簿子早没空地儿了，我反正一个字儿也写不上去了，要不我把笔给您，您来写。”
司命刚想翻个白眼辅助自己的无语，白虎星君却突然看向了他。
刚刚还振振有词的气派立刻恢复了低眉顺眼。
“那就给她安排一个…”
白虎星君想了想。
“一个孤独终老的命格。”
“哎呦！大慈大悲的星君阁下，我替她谢谢你！”
司命说完终于没有把白眼忍住。
“不用我安排，她这一世本来就是孤独终老的命。”
“……”
- -
翌日清晨，陆怀周拉着姜宜敲开了姜自韵的房门。
看到面无血色的女人和她眼周的淤青，胸腔竟没来由的一阵烦闷。
“我们…要去机场了，需要把你送到山下吗？”
姜自韵耷拉着肿胀的眼皮摇摇头，半死不活地蹲下身来抱了抱姜宜，对着两人挥了挥手就关上了门。
一觉睡到了下午六点。
一个梦都没有。
醒来又哭了一场，捂着饿空的肚子去了自助餐厅。
丧尸般一把一把地往嘴里塞食物，直到噎住才捶着胸口灌了一大杯咖啡。
回到龙虎山的时候，张凌霄正在月下独酌。
“对影成三…”
“加我一个。”
姜自韵打了个哈欠，拿起酒壶就闷了一口。
张凌霄朝她身后看了一眼。
“另外两个呢？”
姜自韵又闷了第二个口，坐下来耷拉着眼皮看着张凌霄。
“看过《让子弹飞》吗？”
“看过，高中的时候看的。但是我看过很多遍，所以每一句台词都记得，你尽管说。”
“让六子剖开肚子的人是谁？”
“胡万。”
“他死前说的倒数第二句话是什么？”
张凌霄立刻思考起来，很快，他眼睛一亮。
“他跟张麻子说，【可是你的脸上没有麻子】。”
姜自韵点点头。
“张麻子怎么说？”
“张麻子说…”
张凌霄无语地看着姜自韵。
“【这事儿谁问谁死】。”
半小时后，喝多的女人自己就招了。
“……我才不管他为什么不要我了！我才不会去想是什么原因，我只看结果，结果就是他抛弃我了！”
“就算有不得已的原因…怎么可能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他连父母事业都可以不要，还能有什么不得已？阳痿吗？”
“……”
“他也知道了真相，世界上也只有我和他知道这个真相，所以不可能有苦衷，因为我们都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象，都是代码，都是假的！……他也知道我们就只有这辈子了，下辈子我就把他忘了，他明明知道可他还是抛弃了我……”
“…他是腻了我吗？他那么清风霁月的一个人，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呢？我就那么容易让人腻味吗？我确实寡淡无趣，没有所谓的女人魅力，可是，短短几十年他都不肯陪我吗……”
“你不是说他是神仙吗？神仙应该能活到太阳系毁灭吧？可是他连几十年都不肯施舍给我…”
哇啦哇啦大哭了几分钟后终于没有了力气，又变成了幽怨的抽泣。
“是，我之前说过让他以后跟随自己的心活着，不要再被所谓的道德和良知绑架了，如果他不爱我了他随时可以走……我是说过，可是……”
“可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么快……”
“我知道人心善变，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我们刚刚才把所有问题解决掉，我们坦诚相待的日子才刚刚开始，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变心呢？我不明白…我想不通……他肯定是得了隐疾。”
“……”
“要么就是快死了，要么就是阳痿…可是他看起来那么健康，他又不肯把姜宜给我，所以他肯定是阳痿了…”
“……”
“……”
正哭着，被怀疑阳痿的男人拉着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
姜宜扯了扯陆怀周的手，满脸悲戚。
“爸爸，妈妈想你想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