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郊外，来往车辆并不多。
无人催促，姜自韵却觉得一分一秒像一辈子那么漫长。
副驾的男人终于开口了。
“二叔是谁？”
“你。”
“为什么？”
“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些，早就跟他说过一次了。”
姜自韵平静地看着他。
“可是你的反应，却像第一次听到。”
男人勾唇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好心听你倾诉，你却摆我一道？”
“你难道不好奇吗？”
姜自韵也勾了勾唇角。
“是我满足了你的好奇心，除了我，没有人会告诉你这些事情。”
男人点点头。
“右转吧。”
“谢谢二叔！”
语气里的感激和雀跃实在明显。
陆怀周闻言，忍不住轻笑一声。
“你谢早了。”
“…什么意思？”
“我跟张玖龄已经试过了，”
他突然面露不忍。
“换不回来了。”
姜自韵愣了一下，很快也笑了起来。
“再试一次吧，说不定就成功了？”
陆怀周挑了挑眉。
“嗯，说不定。说不定你运气好，这次真能成功。”
“你在嘲笑我吗？二叔。”
姜自韵边说边发动了车子，对着陆怀周做了个鬼脸。
“其实我刚才是诈你的，我还没机会跟他说这些话，我们就被你那个时空的顾见贤喊去了。”
陆怀周闻言，果然皱起了眉头。
“你和他去过我那个时空？”
“去过，”
姜自韵眨眨眼。
“所以我知道你是二叔。”
陆怀周闻言又是一声轻笑，用舌尖弹了弹腮。
“还挺狡诈，看来以后得防着你了。”
“机智，这叫机智，什么狡诈？你挂羊头卖狗肉，你才狡诈。”
“……”
陆怀周无语。
这用词，到底是怎么考上南大的？
三小时后，龙虎山。
陆怀周跟着张玖龄进了后院厢房。
姜自韵和张凌霄坐在凉亭下等待。
“要是回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自杀。”
“……”
“开玩笑的！”
“我知道。”
“你知道你做那个无语的表情？”
“我乐意。”
片刻后。
“我会好好养大姜宜，就像…”
姜自韵想了想。
“就像我刚加入【嫦探】的时候，我打算把他生下来的时候，我当时想的是有他就够了，足够我心满意足地过一辈子，更不会再找别的伴侣。”
张凌霄闻言撇了撇嘴。
“你还真是适合搞科研…或者修仙，我都怀疑你上辈子也是神仙了。”
“那你算算，我到底是不是？”
“我算不出来，得找师傅。”
“他不是说我就是人吗？生生世世都要投胎做人。”
“他说的是以后，又没说以前。”
“真严谨，你们修仙的也适合搞科研。”
“……”
时近傍晚，厢房的门终于打开。
两个疲倦的人闻着味儿来到了后院。
“快过来！”
姜自韵对着两人招呼了一声。
陆怀周坐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你真的喜欢我吗？”
姜自韵一边烫着毛肚一边抽回了手。
陆怀周满脸新奇。
“怎么这次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俩看我的眼神不一样。”
陆怀周闻言耸了耸肩膀。
“这倒是，我没那么下流。”
“hey！”
姜自韵白了他一眼，就把目光落到了张玖龄身上。
片刻后。
“回去做神仙了。”
张玖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就是不看姜自韵。
“你一来，我这卦就清晰了。”
说着又拿筷子指了指天。
“说不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呢。”
“嗤～”
姜自韵轻笑一声。
“我最多信到代码。”
她也拿着筷子朝天上指了指。
“要么就是幕布，要么就还是数据，总之不可能住着神仙，你所谓的神仙，只是科技领先我们的外星人，神话传说里写的也都是外星人，总之绝对不是你们教派里解释的那一套。”
“爱信不信。”
张玖龄撇撇嘴，看向了自己的小徒弟。
“看到了吧，都这样了，还是不肯信，知道咱们正一派为什么人少了吗？”
“师傅，几百年来也就一个她，按数据分析的话，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没有参考她的必要吧？”
“嗯，”
张玖龄点点头。
“她都这样了，我也没多跟她解释一个字，这才是咱们派人少的原因。”
“……”
“所以啊，凌霄。”
老天师又抬起袖袍擦了擦嘴巴。
“你只管专心修炼，不要争论，不要宣扬，各有各的造化，就像各有各的因果，干扰了别人的因果，自己也会遭报……”
姜自韵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
张玖龄一顿，很快站了起来。
他恢复了一贯笑眯眯的样子，看了看姜自韵，又看了看一桌子的残羹冷炙。
“辛苦你啦！”
“应该的，大师。”
师徒二人离开之后，姜自韵呆了半晌才开口。
“他带来的那些书，你扔了没有？”
“没有，也是我爱看的。”
“回去之后给我吧。”
“你有什么打算，还是住在酒庄？”
“嗯。酒庄挺好的，有我爸妈，有姜宜。”
姜自韵想了想，又补充道。
“你别告诉姜宜，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让他学文科。”
“文科怎么不好了？我跟他都是中文系毕业的。”
“你俩学的都是理科，别以为我不知道。”
“让我再亲你一下吧，我想确定一下。”
“不用确定，没有必要，我只喜欢他。”
“我跟他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喜欢丫丫吗？”
“不喜欢。”
“我跟丫丫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跟丫丫完全不一样。”
“那好吧。”
姜自韵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
“看来别管一样还是不一样，都不一样。”
陆怀周却搂过她的腰，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不会回来了，张玖龄说他归位了，你信或者不信这一套，他都不会回来了。”
“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连神仙都不做？或者说…”
陆怀周眸光一闪。
“你忍心让他为了你，连神仙都不做，跟你受轮回之苦？”
姜自韵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你呢？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我不是他，作为人我会为了你抛下一切，可是他活了几万年，纬度和眼界跟我们完全不一样，我和他的选择也不可能一样。”
“所以我建议你把他忘了，重新开始，别让他做了神仙也不得安心。”
“知道了。”
姜自韵拿掉下巴上的手，开始收拾餐桌。
“你还是不信。”
月亮已经爬了上来，弯弯的挂在乔木枝上，夜空幽暗，只有西南方向的一颗明珠般的星星亮的惊人。
“我信，”
姜自韵看着夜空撇撇嘴巴。
“我会好好生活，他那么爱吃醋，我可不敢找别的男人。”
“可是…”
“没有可是。”
“我是说，如果他爱你的话……”
“他爱我有什么用，像你说的，我跟他活在两个维度。他会希望我这辈子从一而终，反正作为人，我还有无数个下辈子，跟他却只有这辈子，他肯定希望我这辈子孤独终老，他就是这么不要脸。”
说完，又对着夜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才把头低下来。
“算我倒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