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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而来的药香让云呈霓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才从祭祀的氛围中松懈下来。

转头看到窗前闭目坐着的白须老者,正是药王谷谷主禹肃,云呈霓连忙走上前,侧身探问

“师爷爷睡了?小霓来了”

禹肃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是云呈霓,脸上顿时明亮起来,嘴里却在抱怨

“小霓来了啊,今天比往常可晚了一个时辰,师爷爷都等得困了。”

云呈霓连忙蹲下来,拉着禹肃的衣袖

“师爷爷,今天是母亲周年祭,白马寺慧明师父法事稍微隆重了些,就耽搁了”

禹肃顿了一下,望向窗外

“又是整整一年过去了”

“小霓啊,你今年可是十七了”

云呈霓点了点头

“师爷爷,下个月初二就是我的十七岁生辰,父亲说会给我办个生辰宴”

“小霓都十七岁了呀,我也老了。云家和李家都定亲两年了,小霓和李家大郎何时成婚啊?”

云呈霓虽然和师爷爷禹肃非常熟悉,但是说到婚事脸还是微微有点泛红,低声说

“没有定期,父亲说等我生辰及笄礼后再说”

禹肃捻了捻胡须,若有所思,却没有再说话。

女子及笄礼就是要成婚的意思了。

云呈霓和李家大郎本就没有见过两次,还不熟悉。

禹肃的心思,云呈霓却猜不透。

两人没有再说起云呈霓的婚事,各自忙碌着。

像往常一样,云呈霓趁着两天时间把自己日常练习不懂的地方一一向师爷爷请教明白。

五年了,每个月都借着到白马寺祭扫祈福的机会在山上跟着师爷爷学习医术,如今诊脉看病开方不在话下,针灸也练的出神入化,靠着脉息便能针到病除了,就是制药的技术还得精进才行。

禹肃看着身边对比草药的云呈霓,满意的笑道

“小云,越来越像你母亲了”

云呈霓抬头望着禹肃

“师爷爷,您多给我说说母亲的事情吧,她跟您学医可比我时间长”

禹肃轻抚了下胡须,手上捻着草药

“你母亲可是先把制药学好学精的。 ”

云呈霓假装气恼,仰着脖子斜着眼睛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我不就是分不清这几味药分量变化导致药效不同嘛,都被师爷爷念叨快半年了”

“生制和熟制可不是药量大小的问题”禹肃板着脸,一脸严肃

云呈霓连忙起身,扶着禹肃点胳膊撒娇

“师爷爷,我现在能分清了,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哼,还不能说了?”

“能能能,师爷爷警醒的对!”

第二天一大早,云呈霓看到禹肃在晾晒药草,走到禹肃面前的药篓前看了看

“师爷爷,乌疔草又没了?”

禹肃点了点头,最近确实用的多了些

“没事,后山有的是,这种草又不难找,我待会去采些”

云呈霓拉着禹肃“师爷爷,你上次采药崴着的脚伤还没好全,我去吧,趁着天还早我速去速回”

说完,云呈霓便背起药篓,顺着小道去找乌疔草了,剩下禹肃一脸无奈“一个千金小姐干活倒是挺利索。”

后山,云呈霓已经非常熟悉了,哪里长着什么药材都太清楚了,找到生长乌疔草的地势就赶紧把药篓放下,不一会儿就把药篓塞得满满当当。

云呈霓手脚确实麻利得不像个大家闺秀,收拾妥当,准备背着装满药草的篓子准备回走的时候却听到山泉瀑布的声音。

一天下来忙忙碌碌,现在忍不住有些渴了。

云呈霓背着药篓朝瀑布走去,瀑布不大,是个山泉顺流而下冲刷出来不到两米高一米宽的小瀑布。

云呈霓把药篓放在水边,准备用手接着喝水解渴。

喝完第一口低头准备吞咽时候,突然发现瀑布下有个黑色影子,影子下面还有殷殷红色顺着水往下游晕开渐渐变淡,是血!

云呈霓连忙蹲下身来,看到瀑布后面的石头山躺着一个浑身素黑,却不断有鲜血从身下沁出的人,云呈霓朝那人方向问道“是谁?”

半晌也不见那人回应,云呈霓捡起脚下小石块掷向那人,只听一声低哼。

还好,不是死人,云呈霓放下心来,朝找那人走过去。

走近想看得清楚些,瀑布后光线昏暗看不清脸,只看到脖子肤色苍白,下身的血迹不断晕染开来。

云呈霓连忙蹲下,在这人手腕上搭上脉,确认了只是暂时昏迷。

再顺着血迹找到了大腿上的出血处,撕开裤管一看,分明就是暗箭所伤,伤口小但是深。

这人怕是走不动的,只能给先他包扎一下。

云呈霓起身,回到药篓傍,刚喝水的时候就发现水边长了一片土麻黄,对刀伤还是有些止血效果,揉碎了给那人敷上会缓解出血。

云呈霓拔了些土麻黄,在水里洗了洗,找了块石头就在水边捣药,捣好给那人伤口敷上。

再用撕下的裤管简易地包扎好。

想赶紧背上背篓尽早回师爷爷的石屋,今天还有两个不同剂量药方要比对。

云呈霓正要迈开腿,突然觉得脚踝一紧。

低头一看,一只苍白但是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扣住了自己的右脚踝。

“救我。”一个浑厚低沉但是软绵无力的男声,来自地上躺着的黑色身影。

云呈霓抽了抽脚踝,没有抽动,男子抓得很牢,蹲下看着男子无奈的很

“这位公子,我已经救你了,药已经给你敷好,你躺着等你家人来找你就好”

“救我”苍白的手还是没有放开,绵软无力的求救声再次传入云呈霓的耳朵。

“公子,你腿受伤严重,我一个弱女子既抬不动又背不动,再说药我已经给你敷好,你不会再继续出血,不会丢小命的。”

云呈霓不好声气的看着男子,心里想着:谁知道你怎么受伤的,万一还有仇家在暗处追杀,我救了你不但连累自己还可能害了师爷爷,我吃饱了撑的?

抓住云呈霓右脚的手依然没有松动的意思,没想到这人受伤了手上还这么有劲。

云呈霓蹲下伸手想掰开,没想到被那人反手一握,抓住了云呈霓手臂,让云呈霓站不起来,只能继续蹲着,想着自己好心救人却惹来这人耍无赖了。

那人抬头,看着自己握住的手臂,顺着手臂再向上看到云呈霓,

“姑娘好人做到底,救救我,这里方圆十里荒无人烟,我家人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的”

“公子,你都知道这方圆十里荒无人烟,如何会在这里受伤?”云呈霓一脸冷静,没有因为男子的求救而心软,心里还是想着如何摆脱这个麻烦。

“被人追杀”也许是伤口疼,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力道轻了一下但是并不能让云呈霓挣脱。

“呵呵,公子在这荒山野岭都能被人追杀,我救了公子难道不会被灭口吗?”云呈霓反问

“他们以为我摔下悬崖死了,已经撤离。”男子虚弱地答道。

看着云呈霓一直警惕地盯着自己,男子继续握着云呈霓细细的胳膊。

“姑娘救我一命,我一定报答”

“哦?用什么报答?”云呈霓就是觉得好笑,自己都没答应要救他,他就想利诱。

“姑娘想要什么?”男子见云呈霓有了回应连忙问道。

“你的命!”云呈霓脱口而出“你再不放手我就要了你的命!”

男子一愣,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竟能说出如此狠绝的话。

云呈霓也没想到这么一说就能唬住这男子了,继续冷脸道

“公子,你伤口有多深自己知道,即便敷了止痛的草药,我只要再戳一下你怕是会痛死的”

云呈霓觉得手腕稍松,但那只大手还是没有完全放开

“姑娘要是肯救我一命,他日要是有所求我必有所应。”

“公子有这么大本事怎么还会差点被人杀死在这荒郊野岭?”云呈霓知道人命关天但是这男子怕是也胆大包天了些。

“我是穆家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男子说话时直直望着云呈霓,想从她脸上看看反应。

穆家人?云呈霓怎么会不知道穆家是什么人,云家在颍州也是有头有脸的官家大户。

云呈霓面不改色“公子,全天下都知道穆家人是皇室,皇律有命,冒充皇室成员是要斩九族的,你胆子可不小啊!”

“你救我,如果我是假的你去告官得赏赐,如果我是真的你得滔天富贵,不好吗?”男子也是不死心。

云呈霓低头盯着躺在地上的男子,黑衣束发,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皇室模样,冷笑道

“公子,你说你是穆家人,口说无凭,我如何能信你?”

男子神色黯然“姑娘不信我也是应当,我今天身上确实也没有信物了”

云呈霓没想到这人回答得如此坦荡,低头一笑

“那还请公子放开我,我得赶紧回家,以防路上遇到宵小无赖”

云呈霓已经打定主意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看到这人还是不愿放手心中已经很不耐烦。

作为云家人在颍州荣华富贵享受得起,自然也是见识过世间险恶的。

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救人已经是很危险的事情了,更何况带一个深受重伤不知其门的陌生男人回师爷爷的石屋,如果因为救这人给师爷爷和自己带来伤害那就得不偿失了。

云呈霓是个心里有主意又懂得审时度势的人,虽然在云家不显山露水,但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还是很笃定的。

看受伤男子还抓着自己不放手,云呈霓也无奈的叹口气,掏出银针,对那男子说“既然公子不知好歹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罢也不等那男子回应,对着穴位飞出一针,刹那间,男子昏了过去,手便也松懈下来。

云呈霓收针,抖了抖快要被那男子捏麻的手,“也就睡一刻钟醒过来,伤口也没什么大碍了,我没什么可自责和担心的。”

这话虽然是对着熟睡的男子说的,也有点像是云呈霓自己安慰自己,毕竟医者仁心,丢下患者也是不得已。

云呈霓也随着回程的小路一直想“穆家人……这人说的有几分像……也不知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