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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荣帝向来不信鬼神之说,轻呵道:“荒谬!”

“那是自然,”贵妃柔媚一笑,笑眼里自有一份浓得化不开的仇怨。

“向来臣妾所思所想皆是荒谬,连为我的孩儿讨个公道,都不配。”

恒荣帝捡起一张卡牌来看,并未看出有何不妥,眼风扫向李辞,“这些牌虽是三国人物,所写文字倒像怪力邪说,如何想着送给效儿玩耍?”

李辞正色道:“这不过是游戏玩物,与惯常使的叶子牌、花牌类似。儿臣与王妃在府内常以此娱乐,并没添入蛇血,请父皇明察。”

恒荣帝觉得魇镇乃无稽之谈,只是看那卡牌上的文字着实古怪,虽然字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像咒语,不由得蹙了蹙眉。

“既是玩物,玩起来就该有时有晌,如何让靖王通宵玩闹?”

话冲着洪嬷嬷所说。当即吓得她跪地,踟蹰片刻方道:“殿下害怕祭天,那夜他一更末歇下三更又醒来,说睁着眼睡不着,心中记挂祭天之事,生怕出了差池。”

陈贵妃趁势道:“如此更说明此物邪门,缘何效儿前一天还在担忧祭天大典,后一天竟做出离经叛道之事。”

她斜李辞一眼,故意提起,“皇上日理万机,不知道后宅女人有多阴毒。齐王妃早前与京中一位姓王的请仙婆子亲近,屡次请她到府中,不是谋划害人是什么?”

话音刚落,门边传来一声微弱的笑,“贵妃娘娘所言差矣。”

太监将絮儿扶进门。因强行走动,她的额头布满细密汗珠,嘴唇乌紫,微微颤抖着,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

“启禀父皇,我与仙婆走动不过是为齐王祈福。若不是贵妃娘娘几次三番害他,何至于求神问佛。”

歇了口气又道:“卡牌是否藏有血一查便知。徐太医也在这里,何不请他验明?”

说着对贵妃报以一笑,“别急着污蔑了,先请徐太医为靖王殿下诊病要紧。”

见她行动吃力,李辞唯恐伤口又裂开,搂着她坐到暖榻,低声斥责,“叫你躺好,如何又跑了来?”

絮儿往床边望一眼,叹道:“听说十弟病危,哪里还坐得住。”

李辞知道她这个人,倔起来十匹马都拉不回。虽是心疼,到底没送她回去,毕竟她和李效相识一场,无论如何该让她来看望。他没有资格劝阻。

那厢徐太医上前请礼,随即落座床边望闻问切。良久,探身往李效身上摸了摸,略一怔回身道:“殿下衣襟上沾的牛乳味道不对。”

“是什么?”贵妃忙问。

徐太医面色悚然,索性找来剪刀,剪下一块沾染牛乳的布料泡到水里。轻轻揉搓,奶白的汁液浸了出来,他轻嗅两下方道:“砒霜。”

众人眼中充满惊愕之情,碍于礼数不敢发出声音,只好暗递眼色。场面陷入一片死寂,时间仿佛凝固一般,连呼吸声都格外响亮。

陈贵妃怒从心起,倏地厉声问,“今晚的牛乳谁送的?”

洪嬷嬷的脸早是铁青一片,忙跪地道:“奴婢送的。”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扇到她脸上。

洪嬷嬷登时泪流满面,“娘娘,殿下每日早晚都吃牛乳,奴婢信不过旁人,这些年无论刮风下雪都是亲自去拿,请娘娘明断。”

陈贵妃一脚将她求饶的手踢开,冷声道:“平日当你是个好的,留在殿下跟前伺候。如今来看,只怕是吃里扒外的毒妇,一心与人勾结陷害王爷,是不是?”

洪嬷嬷简直百口莫辩,靖王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平日贵妃常不来看他,饮食起居皆由洪嬷嬷料理,平常劝他少看书多歇息,夜里总要起夜几次替他掖被子,他病着痛着都是洪嬷嬷陪着。

贵妃居然污蔑她陷害靖王?

冤屈就像一场暴雨,兜头朝她泼下。

“娘娘,奴婢照管靖王殿下十二年,殚精竭虑,无不仔细。他身子弱,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有碍他康健,凡吃的用的都是先试过才敢给他。”

她抖着下巴,泪珠成串地滚落,“今夜的牛乳也是奴婢倒出来喝过一口,才端到床边。”

蓦地失声一笑,点头道:“也是,奴婢就是死了您谁也不会信。”

洪嬷嬷转头看向靖王,心道这孩子命是苦,她的命也苦。

原本康皇后准她二十五岁出宫成家。康皇后薨逝后锦鸾宫由贵妃做主,贵妃见不惯她每日笑着等待离宫的样子,便做主退了她和表哥的亲,让她一辈子陪贵妃烂在皇宫里。

洪嬷嬷笑着将泪一抹,猛地撞向墙,只听“砰”的一响,顿时鲜血直流,很快浸得满脸都是。

“救人!”絮儿挣扎起身,“愣着干嘛,她又没死,救人!”

众人适才反应过来,好在几个太医都在现场,很快为洪嬷嬷止住了血,抬去歇息。

因洪嬷嬷闹自杀,场面愈发不好看。恒荣帝的耐心原本就不多,再坐不住,只想往永寿殿的木工房待着。

正这时,床上传来嗤嗤两声笑。轻轻的,像夏天蜻蜓震动翅膀的声音,不仔细听就听不见。

絮儿听见了,忙往床那头指,“十弟醒了!”

众人扭头看去,便见靖王李效穿一身素色中衣立坐起身,肩膀沉沉向下搭着,眼睛半开半闭,垂着的下颌轻轻颤动,半天没说一句话。

陈贵妃忙跑去搂住他肩膀,惊喜的声音格外悦耳,“我儿,你醒了!”

自李效生病以来,陈贵妃第一次见到他苏醒的样子。她原以为李效永远不会醒,登时又惊又喜,对李效又是摸脸又是亲。

“好了好了,能醒来就好。仔细将养时日,又能完好如初。”陈贵妃叨叨念着。

李效觉得这份反常的亲密令人陌生,也恶心。轻轻拂下她的手,扭头朝絮儿笑,“五嫂,你来啦。”

见他没死,精神也没有传闻那般糟,絮儿笑着打趣,“瞧我们两人难兄难弟,一个伤一个病,不知要被你五哥笑话到几时。”

李效垂着脑袋咯咯地笑着,声音发沉,呼出的热气吹在陈贵妃手背,像一记又一记耳光。

她的亲生儿子,大难不死醒来第一句话居然是过问不相干的人,甚至是仇人!

陈贵妃不愿相信,她花毕生心血浇灌出来的花,竟会向着别人开。

她摸了摸李效额头,总算找到个理由,“嗯,有些发热。”

眼看李效醒来,恒荣帝彻底失去参加闹剧的兴致,起身道:“都醒神些看顾好靖王,汤药饮食务必仔细。”

淡扫李效一眼,就要出门。

“哈哈哈哈!”李效这厢放声大笑起来,笑得直捶被褥,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声响。

满屋子的人,他的父母,他的兄长,他的奴婢,没有几个对他的生死真心在意。好像他活着无妨,死了亦可。

絮儿被那诡异的笑声吓着了,心有不好预感,忙道:“去几个人看着靖王殿下。”

话音才落,便见李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包药粉,抖开就往嘴里灌。

待宫女上去抢夺,他紧紧闭着嘴很快咽了下去。

须臾踢开围着的宫女下床,双手摊开做翅膀,在殿内赤脚绕圈跑,一边跑一边笑。

“我变成鸟了!太好了!我变成鸟了!我要飞到天上去!”

跑着跑着捂着心口跌坐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贵妃娘娘惊叫起来,捂着脑袋钻到书桌底下发抖。

场面登时大乱,恒荣帝命徐太医给李效解毒,又命宫女看管贵妃。

李效含着血的嘴巴咧着,笑声无比猖狂:

“哈哈哈!砒霜真好吃!我每日都吃,一次吃一点母妃发现不了,就搁在牛乳和燕窝里头,谁都发现不了!”

贵妃娘娘看他吐血说笑,将白白的中衣染成一团一团的血印子。

她咬紧拳头,浑身颤抖,“胡说什么!胡说什么!”

哇地一下,李效又吐出好些血,他抬起衣袖抹了抹,就像刚刚饱餐一顿在揩嘴,须臾仰头大笑道:

“母妃的水仙花盆里有好多好多砒霜,给康皇后吃一些,给五哥吃一些,给五嫂吃一些,给我也吃一些。别客气,都痛痛快快多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