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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宴厅离开的独孤翊并没有走远,反而是一直不远不近的看着温幼宜,看着她与姜淮相见,又看着她与那什么莲花郡主相见。

就连他们的对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锦书抱着剑坐在他的下首,仰头看着一言不发的主子,“殿下是在想三小姐吗?”

独孤翊摇头,“今日她与姜淮的对话,你觉不觉得的很奇怪?”

“不过是些不关紧要的事情,殿下觉得哪里奇怪?”锦书莫名的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两人之间的对话。

独孤翊扫了他一眼,有些嫌弃,“让素书秘密监视敬妃,借机彻查其宫殿。”

“是。”

——

英国公府,祠堂。

一身白色里衣的张妙莲跪在祠堂中,背上的衣服破败不堪,血迹染红了白衣,而在她的身侧,是那条她最喜欢的,镶满宝石的鞭子。

此时那鞭子上满是血,垂落在地面的鞭尾隐隐有些散开的征兆。

持鞭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头上的珠冠尽褪,身上却穿着用金线缝制的禅衣,就连手上的佛珠都是最顶级的。

此人正是上任国公夫人,如今的英国公府老夫人,张南氏。

国公府明面上的当家人。

张妙莲与德妃的生母。

而张妙莲满身的伤痕便是她所致,即便已经年近六十,吃斋念佛多年,却仍是一副凶狠之相。

“废物,一个王爷都搞不定,老身养你这么多年有什么用。”

“败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手里,当真是丢人现眼。”

“母亲,殿下身边守卫森严,女儿没有机会。”张妙莲垂着头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声音却极为平静。

老夫人斜了她一眼,鞭子再次重重落下,“没有机会不会制造机会吗?下药,勾引,只要能成什么法子不行?”

此言一出,祠堂内的空气好似都安静了下来,长明的烛火跳动,隐隐绰绰的看到张妙莲一闪而过的呆愣与错愕。

就连守在一侧唯唯诺诺,木讷怯弱的英国公夫人都抬起了头,像是被婆母的惊到。

但很快又将头垂了下去,并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老夫人可不管这些,仍旧挥动着鞭子,继续侃侃而谈,“等他占了你的身子,老身自有法子让他对你流连忘返。”

“不过是个没沾过女人的毛头小子,自是不知这其中的乐趣。”

鞭子接触皮肉的声音在祠堂中回荡,张妙连一声不吭的跪在地上,即便被打的鲜血淋漓也未曾动弹一下。

直到老夫人打累了,鞭子也坏了,方将东西一丢,喘着粗气坐在椅子上,“温家那小蹄子必须趁早解决。”

“让帧儿找个机会破了她的身子。”

一言不发的张妙莲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面不改色的母亲,“母亲,你疯了。她如今可是过了庚帖的王妃,你让帧儿碰了她,这可是大罪,稍有不慎牵连全族啊。”

老夫人哼了一声,重重的巴掌毫不犹豫的落在她的脸上,“谁让你是个没用的来,你只管安生在家待嫁,此事老身自有决断。”

话毕,带着唯唯诺诺的儿媳妇,毫不留恋的出了祠堂。

直到祠堂的大门重重关起来,张妙莲才撑着破败的身子倒在蒲团之上,布满细密汗珠的苍白面色抬起,定定的看向远处错落摆放的牌位。

“父亲,莲儿好想你啊。”

“院子里的秋海棠要落了,莲儿就要嫁人了。”

屋内烛火摇动,细碎的脚步声听的格外真切,本还满脸悲切的张妙莲迅速起身跪好,用早就备好的披风将自己裹住。

“姑姑。”

刻意压低的声音自门口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穿着墨色长袍的身影,小心翼翼的将门推开。

“姑姑,你怎么样?”

“姑姑。”

张妙莲紧张的眸子一松,重新摊在蒲团之上,“帧儿,你怎么过来了。”

“姑姑”听到声音的张帧拎着一个食盒闪身进来,看到裹着披风的女子,眉眼间闪过一抹心疼。

快步走到她身边跪下,动作小心的将一瓶伤药塞进披风之中,“我收到消息便往回赶,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张妙莲虚弱的扯出一抹笑,“习惯了,这段时间你去外面躲躲,先别回来了。”

正在往外端药的张帧一顿,“祖母又要利用我对哪家的姑娘动手?”

张妙莲盯着他袖口处绣着的梨花,眼眸闪动,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清楚,翊王婚事已定,祖母大怒,你还是躲一躲吧。”

提到翊王婚事,张帧的眸子落寞了几分,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侄儿明白,姑姑也要小心些。”

“左右不过是挨顿打,她还指望着我能嫁入王府,为你父亲夺得兵权。”张妙莲接过药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张帧看的咂舌,忙从口袋中掏出锦袋,递了颗蜜饯过去。“我去外祖母家呆一段时间,姑姑有事便传信给我。”

蜜饯含在嘴里,冲淡了不少的苦味,张妙莲伸手在祠堂的案台底下抽出一床被子。

在张帧震惊的目光中,将几块蒲团合在一处,铺好被子,整个人便躺了上去,除了头之外,身子尽数缩在了披风之中。

张帧张了张嘴,最后将小厮捧在手里的披风拿过,也盖在她的身上,“我先回去了,晚些会有人送热茶跟吃食过来。”

张帧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张妙莲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叹息一声,重新合上眼睛。

罢了,都是母亲与阿兄那宏伟夙愿的牺牲者,谁又比谁高贵。

英国公府的响动逐渐安静下来,一直藏在暗处的姜淮缓缓走出,看着灯火通明的张家祠堂,眸底波涛汹涌。

如今事情已经跟他所知之事发生了偏差,幺幺成了翊王正妃,而本该被太后赐为正妃的张妙莲成了良娣。

虽已如此,但只怕那一直对翊王心存制约的太后,以及野心勃勃的国公府并不会善罢甘休。

温叔虽然已起了戒心,但乾坤未定,他仍是不放心幺幺的安危。

思索间,他已闪身出了英国公府,只是刚踏出,便被人拦住,一身月白色锦袍的独孤翊站在马车旁,平静的看着他。

“姜幼安,过来。”